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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先交卷的刘师培,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孙元起连忙接过他的稿纸,仔细端详:不愧岁就能中举人尽管是最早交卷,可字迹工整,一手漂亮的小楷字就让自己心生好感。文辞非常峻洁,有一股浓重的《春秋左传》味道。只是文中的观点没什么新颖的,主要鼓励官绅创办学堂、优先建立师范学校、推广普及优秀教材、官费赞助出国留学等四条。
接着便是陈乾生。在他走近的那一刻,孙元起屏住呼吸,快接过他的文稿。
俗话说:“字如其人。”真是再贴切不过了只见稿纸上真、行、草三体兼备,点画不拘绳墨,自有一股子清秀狂放的意味在。文章写得不如意处,则粗笔一涂;有些地方要加字,又在边上补出,直写到天头地脚上去。更惊悚的是,他是白话文写的:“湖北提学使孙,敬告全省底学生们……”在文中,他提出了几个新颖的主意来,比如地方税收财政补助学校、培训私塾老师转变观念,足以让孙元起眼前一亮。
章士钊最后缴卷。尽管老生常谈,不过书法俊秀、文辞秀美、条理清晰,试卷简直像一幅内容与形式兼具的艺术品,令人爱不释手。
都收下?怕自己养活不了这么多人。拒绝一两个?又觉得人才难得,放走可惜。
孙元起权衡再三,才说道:“三位贤弟所做的文章,愚兄都佩服不止。如果你们只是作为幕僚,愚兄觉得有些可惜。不如你们暂且寄居幕下,等湖北提学使司衙门、或者以后学堂有缺,再请你们充任公职,如何?”
三人闻言,无不大喜。
孙元起不忘仔细叮嘱他们明天就要起航的事儿。临别之时,每人赠送了五十两银子,孙元起一再叮嘱道:“些许薄礼,不成敬意。请与诸位贤兄洗浴、更衣,毕竟在江轮上要呆上还几天呢”想来陈乾生这种聪明人,不会听不出自己的弦外之音吧?
第二天,孙元起作别莉莉丝、托尼,以及两位兄长,踏上江轮,沿着长江逆流而上。
船上无事,这时杨度才烧包地摇着纸扇,摇摇晃晃来头等舱找孙元起。尚没坐定,就出声问道:“百熙,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你到了湖北,下车伊始,都有哪些打算哪?”
在孙元起现有的五个幕僚中,林纾和三个青年都只能写写画画,真正能商量事儿拿主意的,算来算去只有面前这位。当下便反问道:“还不知皙子兄有何见教?”
杨度“唰”地合上纸扇:“湖北人可不好对付啊”
孙元起一愣:咱可是来湖北办学校来的,干嘛没事“对付”他们啊?
杨度继续说道:“关于湖北人,《诗经》里面就有‘蠢尔蛮荆,大邦为仇’的说法,汉代贾捐之则说他们是‘圣人起则后服,中国衰则先畔’,民间谣谚‘天上九头鸟,地上湖北佬’更是播在众口。这些都说明该地民众狡计多端,轻佻易怒,难服王化。如果我们不事先做好准备,到岸之后突然让湖北士绅来了个下马威,以后很多事情就难办了”
孙元起心想:你这应该算是地域歧视吧?
老早以前,孙元起还在学校读书的时候,听湖北同学说过一个顺口溜:“奸黄陂,狡孝感,又奸又狡是汉川。三个汉川佬,比不上天(门)沔(阳)一个苕。”由此来说,湖北人民确实不好惹又据说,**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十三名中国代表中,仅湖北籍的就有五人。由此来看,湖北人民确实不太安分“皙子兄的意见是?”孙元起虚心请教。
杨度打开纸扇,摆出一副诸葛孔明的样子:“这正是鄙人前来叨扰的原因”
杨度与孙元起如何计议,且不去细谈。轮船在长江上行驶不止一日,终于抵达了武昌府的汉口码头。尚未下船,就听见码头上锣鼓喧天,老远就能看见写着“恭迎提学使孙大人”的硕大横幅。想来是上海的湖北官宦早已告知自己的抵达时辰了。
对于迎接,这也惯例。
按照孙元起的理解,巡抚类似于后世的省长、省委书记,如果挂着中央委员(即加兵部侍郎衔),那就是正部级(正二品);如果挂的是中纪委委员(即兼都察院右副都御史衔),那便是副部级(从二品)。
在巡抚下面,有三个副省级干部:
排第一的是布政使,相对于分管财政税收的常务副省长,副部级(从二品)。
在改制之后,提学使排第二,相当于分管科教文卫体的副省长,普通的只有正三品,因为身上失去了“钦差大臣”的光环,见了布政使便低一头,少不得磕头请安。如今孙元起是带着中央委员(学部右侍郎衔)的身份下去的,享受副部级(从二品)待遇。虽然排座次、念名单的时候,还在布政使之下,不过平时交往时,完全和布政使平起平坐,无形中省去了不少麻烦。
排第三的为按察使,类似于政法委书记、分管治安的副省长,标配是正三品。
放现在来说,从中央下放一个常务副省长级别的领导,而且这个领导的亲戚是国务院副总渊阁大学士),深受最高领导人的青睐(慈禧太后和光绪皇帝),省市主要官员能不到机场迎接?
孙元起不知这班湖北官宦究竟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整整官服,便和杨度一行抬步走下轮船…
第一三七章今日捉将官里去
一三七、今日捉将官里去
在中国,有两个地方最讲究名次先后,一个是运动场,另一个便是官场。尤其是后者,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小至开会时桌上标签的位置,大到决定严峻事务时表态的先后,无一不必须按领导大小仔细拟定顺序。稍有逾越,便被认定是失礼、**。以至于有些聪颖之人,仅从报纸上刊登领导人名字的陈列顺序,就能分析出谁谁谁春风得意、谁谁谁败走麦城。
而且经过数千年的洗礼,这种尊卑有序的观念早已深入人心。便是看表演发生大火,生命危在旦夕,边上人都不忘大喊一声:“让领导先走”由此可见一斑。
话说孙元起下了轮船,就看见驱逐人群,没有司仪指挥,便自然地陈列整齐:穿着官服的排在最前面,其他衣装楚楚的乡老耆宿则次了一等,最外面则是普通驱逐人员以及部分不明真相的观众。一切都有条有理,现场唯一的不和谐因素,是排在最前面的某位官员正和人拉拉扯扯,互相谦让。见孙元起快要到近前,那位官员才不得已松手,走在了最前面。
初来湖北,孙元起好比初到贾府的林妹妹,自然处处小心谨慎。此时急忙打量来人,只见他年龄在七十上下,一部花白的胡髯,初还以为是湖广总督张之洞亲身来驱逐呢旋即想到杨度和自己所说:既然在上海的时候,张之洞已经安排心腹“一品夫人”赵凤昌在码头驱逐;加上人家已经七十岁,又是从一品的封疆大吏,不太可能自降身价,亲身到汉口码头等孙元起。
孙元起想到这里,眼睛转而审视那人官服上的补子,果然不是一品大员那种满地祥云的仙鹤朝日图,而是和自己一样的锦鸡拜日。心中便已猜到来人当是湖北布政使李岷琛。
既然大家都是从二品,那就省却无数麻烦。孙元起拱手请安道:“劳烦李藩台久候,孙某实在愧不敢当”
李岷琛也是躬身回礼:“孙学使一路风尘仆仆,车马劳顿。李某不过小立顷刻,何敢称劳?来来来,我先引见一下,这位是香帅的大公子,奉命请来恭迎学使大人两位都是名门之后,不妨认识认识。”
原来和李岷琛拉扯的是张之洞的长子说来也是,在湖北地界上,又能有几个人敢和布政使撕扯呢?
孙元起还没来得及施礼,那人便抢先一个长揖:“学生张仁权奉家父之命,恭迎学使大人莅临鄂省”
话说,张仁权原名并非如此。咸丰十年他刚出生的时候,父亲张之洞用《论语》中“可与立,未可与权”一句,给他取名张权,字君立。哪知他的政敌据此攻击张之洞大逆不道,妄想“立君”“掌权”,上奏请诛张之洞九族。一度使得张之洞处境十分被动,所幸清廷并未追究此事。事后,心有余悸的张之洞便在他的名字中间加了一个“仁”字,变成了如今的张仁权。
虽然张仁权自称“学生”,其实他已经四十六七岁了。单从年龄上讲,孙元起就不敢托大,当下连忙扶住他:“张先生客气了不知香帅他老人家最近可好?”
“家父身体还算强健,只是近来公务繁忙,不能抽身亲身前来驱逐,还望学使大人海涵”张仁权恭谨地答罢,又问道:“寿州中堂身体健壮否?”
“叔祖父他老人家身体安好,谢谢张先生的关怀”问答之间,孙元起稍稍打量了一下张仁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