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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敲了一下他的头,也不说,只道:“快吃你的粥吧。”
排骨这玩意应该还是挺补身子的吧,他在灾区时也没能吃上什么好点的东西,如今他回来了,还受了这样重的伤,我寻思着他真是该补补了。
“嫣儿,要不要吃一块?”夹了块排骨到了我唇边,我抬眼对上他黑眸中的笑意时心尖有一刹的颤动。这样的感觉,曾经在面对苏允澈时,我也是有过的。
咬住了排骨,我洋洋得意地一挑眉,对着他道:“算你还有点良心。”
“嫣儿,我怎么就没良心了?”苏允猎似是对我的表述不满,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他眼里是满满的宠溺并无奈。
其实大病还不愈,苏允猎的胃口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好,最后剩下了一碗完好的未吃过的粥,我心下一思量也便决定拿去给别的病人吃了。就我记得,除了苏允猎,还有其他几个灾区来的伤员也是住到了这间医院。
再度回到病房时苏允猎已经躺下休息了,我安静地坐在他的床边,最后抵不住困也是睡了过去。朦胧间有人费劲地往我身上添了衣,我觉得暖和,便自发地蹭了蹭床,小脸上有些孩童时期的满足。
后来苏允猎告诉我,我在睡梦中喊了他的名字,反正我是不信的。至于你们信不信,那就不是我能管得着的了。
傍晚。
其实今天我有课,只不过这当头我哪里有心思上课?醒来后伸了个懒腰,我再是陪着苏允猎瞎扯了一阵子。医生进来说苏允猎需要去做腿部检查时,我有些不放心,也便自告奋勇地跟了过去。
拍过片子什么的后,医生说了一大串乱七八糟的专业术语,我听得叫一个头大,最后受不了了,我一拍案,直接问道:“医生,你只要告诉我他这腿能治还是不能治就行了。”
医生大概是第一次见到我这样剽悍的家属——不,呸,不是家属,而是病人的朋友,一时之间他竟是愣了有片刻。
“嫣儿,不要那么冲。”苏允猎这会儿正坐在轮椅上,他与我说话时我是能看出他的紧张的,他是当事人,实则更为关心自己的伤势。
“这位小姐,只要苏先生肯配合治疗,他的腿是有希望痊愈的。”医生终于给了我一个算是比较清晰的答案了,我虽是对‘有希望’三个字略有些不满,然一想到医生说话历来喜欢保留几分,我也就不再计较了。
欢欢喜喜地从苏允猎身后搂住了他的颈子,我附唇在他耳边说道:“允猎,你一定是个祸害,所有你一定会好好的,因为呀……”
“小狐狸,因为什么?”他倒也是配合,知道我在等着他提问,他一摊手,示意我快说。
“因为呀,祸害遗千年。”我笑得老高兴,这还是这些天来我第一次能开怀地笑出声呢!
晚上我总不能继续呆在医院了,我临走之前苏允猎看着我的目光晦涩难懂,我没想明白他究竟在想什么。不对劲,很不对劲。
走到医院楼下了,我抬眼往上望了一番。苏允猎的病房在10楼,这会儿我连10楼的窗户都看不清晰。他方才那莫名其妙的眼神总是困扰着我,我摇了摇头,想着去搭公交车回学校。
又是走了一段路,还是觉得不问出个所以然不甘心,我便重新冲回了病房。然则我打开病房门的那一瞬,室内安静得可怕,没有半抹人烟存在的痕迹。
人呢?人呢?我的心一刹那间提到了嗓子眼。双手抱住了头,我蹲下了身子,只觉得周围一片喧闹,而我却看不到自己想看到的那个人。他走了,走了,连说也不与我说一声便走了……他怎么可以这样呀?这一刹那,我当真有些恨起了这个男人,他怎么能这般对我,我哪里对他不好了?
突然便是很想不讲理地哭上一场,可我有什么好哭的呀,他走了又与我有什么关系?走就走了,说他没良心他还真是没良心。
“嫣儿,你不是走了吗?”病房门口处蓦然间传来了一道男音,我身子一僵,好不容易才积攒起了点勇气回头看去。
苏允猎彼时正用手推动着他的轮椅,而他腿上还放着本书。
“我以为你走了,呜呜……”委屈仿佛就是一瞬间衍生开来的,我站起身,双腿有些发麻,却还是跑前两步抱住了他,“你为什么乱跑,我都找不到你了……”
说话间我的泪流得更凶,连带着他的衣服也被打湿了。我想我真是有些坏,他穿着病服时这样好看,我却把他的衣服都给蹭的脏脏的。
“好了小狐狸,怎么着谁欺负你了?我的衣服不够给你搽眼泪了。”苏允猎任由我哭了一阵子,许是见我不肯消停,他终于有了几分无奈。抓着我坐到了他身上,他仔细端详了我一会儿,忽然便是没有前兆地轻柔吻住了我的眼睛。
这下子我不敢再哭了,只是眨了眨眼,觉得痒痒的。有路人经过病房时打量了我们俩几眼,我瞬间便是红透了脸,再是推了推苏允猎的胸膛,“有人看呢。”
连声音都这样娇软无力,我怀疑刚刚说话的那个人不是我。苏允猎倒是顾及着这地方不适合做这种有辱斯文的事情,让我先起来后,他关了房门,连带着把病房门给锁上了。
到底还是寒冷的季节,虽说病房里相对暖和些,然自己站了一会儿后我还是觉得有些冷了。起身去把窗户合得仅剩一条小小的缝隙,我这才踯躅着重新到了苏允猎身边。蹲下身,我扶着他的轮椅把手,歪着脑袋问道:“允猎,你冷不冷呀?”
“嗯。”他点头,有些笑谑的滋味在内。
我暗恼了自己一顿后便是扶着他到了床上。时间尚早,我打了通电话跟风蛮说我会晚点再回去,不意外地被那姑娘嘲笑揶揄了一番。之后我便是开了电视,再是跟着苏允猎坐在床上看地震灾区的报道。
当看到消息说地震灾区的情况已逐步稳定时,我又是执着地想在那些个镜头切换中找找我的爹地和薛叔叔的身影。苏允猎无法理解我的疯狂,我整个脑袋往后枕着他的胸膛,依然专注。好不容易捕捉到了商爹地的身影是在一组一线图片里,相片上爹地和几名伤员合影。我知道,爹地素来不喜欢在镜头上抛头露脸,他能拍下这张相片,只有一个可能的解释,那便是他要告诉在电视机前守候的他的妻儿,他的父母——他很好,他很平安。
热泪盈眶,我一手捂住了自己的唇,告诉自己要感到骄傲才是,因为那个人,他是我的爹地啊,我从小到大都崇拜着的爹地。
苏允猎为我拭去了眼角的泪水,我怯怯地仰头望着他,而后一瞬间像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一般,我吻上了他的唇。不是别的什么地方,而是他温热的唇瓣。
“小狐狸,你怎么了?”兴许是被我的热情给吓到了,苏允猎迟疑了几秒钟后才是回抱住了我,技巧并不高明地回吻着。
想起几次和苏允澈接吻时都是他主动的,这一回我居然是……真是丢脸丢到奶奶家了,耳根火辣辣的,我埋头在苏允猎胸前,不敢再对上他的眼睛。
灾区的专题报道中有播歌,都是那个感恩一类的歌曲,我听着那旋律悠扬,心内骤然升起一个念头。一只手摸索着抓住了苏允猎的大掌,我对他说:“允猎,能活着真好。”
“是啊……”他比我在灾区呆的时间更长,除此以外,他的身份也决定了他会比我看到更多的生死有命。这一声赞随,那里头的含义有多深远,我想我是不可能体会得到的。
彼此静默,我的心极为罕见地平和温柔。又一次看到爹地的相片在另一个台出现时,我指着屏幕上那道青绿色人影,言语自豪地对着苏允猎说:“允猎,你快看,看那个很帅很帅的军人。”
苏允猎没理解我的花痴,许是不甘心我这么当着他的面赞扬另一个男人,他有些吃味了,“嫣儿……”
“嗯。”我心内偷偷笑了一把,神色间依然难掩欣喜愉悦。
“嫣儿,其实我也……”苏允猎没有继续说下去了,反而是自嘲地苦笑摇头叹息了一声。
我偏了头看向他,只觉得这男人真是别扭,“允猎,你要说什么呀?你还没说完呢!”
“没什么。”苏允猎微微偏了身子,再是有些疲惫地关了电视。
躺下休息,他一言不发,一对俊美瞳眸执着地望着天花板,似是要一直望到——天荒地老。
“允猎,刚刚那个军人很好看对不对?他可是嫣儿最最喜欢最最崇拜的人之一了。”见苏允猎不搭理我,我只好自己厚着脸皮蹭了上去。
“嗯。”他不太情愿地搭理了我一声。
我不高兴了,他怎么好端端地对我爱理不理的?抬了抬眼皮,我寒恻恻地打量了他一番,末了得出结论,“允猎,其实你也很好看的。但是在嫣儿心底,电视上那个军人才是嫣儿最尊敬的。”
“为什么?”他的语调听起来几分郁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