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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人身上有鬼的味道。”
“什么?!”
源博雅不可置信的看向六条妃子的车架,羲央的睫毛颤了颤,抬起桧扇压住了源博雅的手。
“这时候,您过去只会适得其反。”
如六条妃子这样心高气傲的女人,悲伤的时候如果被他人看到,对她来说反而是最大的羞辱。
在这种时候只能让她一个人舔舐伤口,贸然去安慰只会适得其反。
源博雅深深地叹了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到六条妃子,就会想到……德子。如果那时候有人帮德子一把,她会不会……就不会……”
“逝者不可追,博雅大人。”
“所以……有什么是我能为六条妃子做的呢?我不希望她变成德子小姐那样。”
羲央歪着头想了想,重新举起桧扇遮住了半张脸。
“晴明大人说过,温柔的话语是最有效的咒,尤其对女人,会更加的有效。”
绯红的眸子静静凝视着源博雅。
“等到六条妃子平复下来的时候,您再去安慰她吧。那时候,那位夫人应该也会比较容易平静了吧。她将和新斋宫一起远行伊势,远离了源氏公子之后,时间总会让伤口平复的。”
“也只能如此了。”
博雅长叹。郁郁的放下车帘。
然而世事终究难料。
源氏公子骑马自众人的簇拥中走来,他一眼也没有看这架被粗暴拆毁的车架,径自走到了葵姬的车前,对车帘内的女子露出了温柔的微笑。
一瞬间,连源博雅都感觉到了空气中突然升起的那股森寒之意。
“仅能窥见狂童影,
徒自悲伤薄命身。
我好恨啊,源氏公子、葵姬!……”
完了。
无需羲央多加说明。源博雅也能感觉到这一点。
已经没有任何人能救得了六条妃子了。
***
不久之后,二条院的葵姬为鬼怪所迷,病的起不得身了。
源氏公子请来了各位高僧和阴阳师,拜托他们务必保得葵姬母子平安。
安倍晴明自然也在其列。布好了替身童子(做法事时,置一童子,使魂灵移附在童子身上,亦有使用草人者。),诸多鬼魂与生灵来来去去,唯独有一个魂灵无论如何也不肯附在替身童子身上,便是安倍晴明也无法将其从葵姬身上驱离。
左大臣宅邸内的仆人们将源氏公子的情人一一数过,私底下说道,唯有六条院的夫人和二条院的紫姬特别受公子宠爱,妒恨怕是最深,大约是这二人中的某一位作祟,附体了葵姬吧。
当然这般言辞也只是在下人间隐秘流传。
“小小姐认为是哪一位呢?”
安倍晴明正在与羲央下棋。她拈着棋子思考着该落在哪处,闻言漠然的抬起眼来。
“六条妃子。”
“因为她曾险些咒诅于你吗?”
“因为她爱着源氏公子。”
羲央将黑子落在棋盘上,纤细的手指被黑子衬得越发莹白如玉。她的眼眸通透而清澈,是看透了一切的神色。
“紫姬的年纪太小,尚且不懂情爱。而六条妃子的爱恋却很深,没有爱是不会有恨的。更不会为之疯狂。”
“那么,就拜托你去六条确认一下了。”安倍晴明笑着落下一子,“是我赢了。”
羲央抱着斑起身,顺手将白子放在棋盘上,情势顿时逆转。
“不,是我赢了。”
“嘛,也没人能赢得过你那双眼睛吧。”
羲央张开桧扇,掩住半张脸,只露出那双绯红的眼睛。
***
“拜访的结果如何?”
“不出所料。”
“嗯?”
“六条妃子身上有很浓的芥子香(时人相信:焚芥子香可以驱除邪恶)。”
“葵姬那里为了驱邪,正日日夜夜的燃着芥子香呢。”
“我让斑偷来了那位夫人放在枕边的书信。晴明大人要过目吗?”
“让我看看……【来书所云‘其浅仅濡袖’,不知何故如此其浅?都缘卿心不深,反而托辞恨我吧!
卿居浅濑但濡袖,
我立深渊已没身。
若非病人之故,我必亲自致送此书。】……怎么说呢,真是……相当会说话的男人啊。多亏他了,六条妃子的怨恨估计会更深了吧。”
“悔汲山井水,其浅仅濡袖……那位夫人终于看透了源氏公子的本性呢。”
“是啊,但是惊觉之时怕已是泥足深陷,无力自拔了。”
“今夜,晴明大人去左大臣府上时,请带我一同前往。”
“好啊。”
羲央微微垂下眼帘,望着庭院湖中的月影。
“爱究竟是什么呢,晴明大人。它令德子小姐和六条妃子为之疯狂,也令博雅大人化解了德子小姐心底的怨恨。呐,晴明大人,所谓的爱,究竟是什么呢?”
“用咒来比方的话,就像水。”
“水?”
“当水被盛在杯子里的时候,它是安静的。当它化作细雨从空中落下时,它是温柔的。当它变为洪流冲垮农田时,它又是凶暴的。但无论如何,水就是水。水是没有善恶的。爱也是一样。爱自身并没有好坏,但人心却有。”
“爱本身无罪,但爱的人是有罪的……吗?”
“不,只有借着爱的名义伤害他人的人,才是有罪的。”
***
羲央今天穿了一身狩衣,长发被一丝不乱的拢进乌帽子里,乍一看只是一个单薄而秀丽的少年。跟在安倍晴明身后坦荡走进左大臣府邸时,连光源氏都没有认出这个少女就是他曾经热切追求过(还打断了他的腿)的那一个。
室内,葵姬正昏昏沉沉的呻|吟着。羲央坐到她的身侧,咬破食指,将自己的血点在她的额心,葵姬紧皱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陷入了难得的安眠。
“夫人若是继续这样下去,怕是要早产。”安倍晴明在她身后淡淡的说,“公子还请早作准备。”
“拜托了,安倍大人!”源氏公子深深的行了一礼,“葵姬腹中还有我的子嗣,请您务必保证他们母子的平安。”
“那就需要公子帮忙了。”
晴明那如薄施了粉黛一般的红唇,勾起了一个莫测的弧度。
帮什么忙?
“若是生魂伤人,我还能用草人做替身。但如今,是有人附身于葵姬身上作祟,替身是无效的,反而会激怒那生魂。”
那要怎么办?
“如今只好结成结界,将生魂困住再想法子了。”
所以?
“您与我,您的侍从与我的侍从,镇守四个方位,既可结为结界,之后的事情,只能等那生魂到来之后再见机行事了。”
四人各自归守各自的方位,每个人面前都点了一只蜡烛。天色昏暗下来,很快,丑时已至。
烛火无风摇晃起来,将黑暗映照的有如重重鬼影。
羲央缓缓抬起眼帘,绯红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雪亮的光。
——来了。
葵姬端正的躺在房间中央,浓密漆黑的长发被带子束着放在枕上,白色的衣服衬得她的容颜越发美丽,显出一种近乎凋零一般的不祥。两行热泪沿着她的眼角滑下,两手掐着自己的脖颈,苦痛的呻|吟起来。
“葵姬!”
源氏公子按捺不住的冲了出去,提刀扑到葵姬身边,胡乱挥刀砍向虚空。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你如此狠心啊……公子……你竟然如此狠心啊……”葵姬张开双眼,然而那神态分明是另一个人,“你狠心离弃于我,我的心日日夜夜在苦海中煎熬,你既然并未钟情于我,又何苦来撩拨我的思绪呢?说着甜蜜的话语,做出钟情的模样,然而你的心却从未为我停留啊……我好恨……我好苦啊……”
那女子猛地坐了起来,脸上的表情越发暴戾。
“啊啊!是这个贱女人吗?!是她迷惑住了公子你的心吗?!自从她有孕之后,公子对我就越发的冷淡起来了啊——是她束缚住你了吗?!”生灵的双手撕扯起来葵姬的黑发,又抓挠起她的脸,“是这头黑发迷惑住你了吗!是这张的脸庞迷惑住你了吗!是这身子迷惑住你了吗?!啊啊!我要统统撕碎啊!!!”
一双手猛然从背后勒住了她,紧紧扣住她的手腕,仿佛连体内那个灵魂都被对方攥住了一样,生灵发出凄厉的尖啸。
“放开我放开我放开我!!!只要杀了这个女人公子就会回到我身边了!!!一心装病将公子束缚在自己身边!不可原谅!!!那般羞辱于我!不可原谅!!!得到公子的爱!不可原谅!!!”
“你明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吧。”
少女的声音清冷,在恶灵疯了一样的挣扎中,她的衣冠也散乱,乌帽子掉了下来,漆黑的长发散落下来,遮去了她的表情。
“这个男人生性就是好色的浪荡子啊。即使葵姬消失,即使你消失,即使所有的情人都消失,只要还有新的美人出现在他面前,他就会去追逐。只要是美丽的女子,他就都想要得到——这一点,你明明再清楚也不过了吧。”
生灵发出一声凄惨的尖嚎,几乎要刺破人的耳膜。少女却依然没有放开禁锢着她的手,依然紧紧抱着她。
“所以,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