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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个关键的时间点上,“进去”和“出来”有很大的差别。
季阳怎会不明白她的意思,淡淡道:“是进去。但凶手往往会有重返现场的习惯。”
说完,他看向尹铎,
“你进门时,保安没有看见你。至于那位白领,他没有和你撞面,所以你不知道被他看见了。”
尹铎何其敏觉,怎会听不懂他的暗示。他苦笑一下:“我进去时,刚好保安离岗。并不是故意躲过。”
季阳说:“仁辅大厦是新装修,监控器还没来得及安装,无法拍摄记录楼里的情况。可电梯里有闭路电视。你是坐电梯吗?”
这句话显然是明知故问。
“不是。”尹铎很镇定,“我在打电话,所以走的楼梯。”
这样寻常的巧合放在此刻,变得耐人寻味。
尹铎补充道:“以这些情况来推断我掩人耳目地潜入大厦,未免太牵强。”
季阳知道尹铎本身就是检控官,不好对付。
但他有备而来,问:“你上去之后,在没有引起我们注意的情况下离开了,为什么?”
甄意抬眼,当时尹铎在同一楼层,在黑暗里看他们?
“因为警方的人都已经到了,我的身份出现在那里,并不合适。”尹铎说。
“尹检控官,这正是我想问的,为什么你会在案发后的瞬间出现在现场?你不是警察,不会接到报警,也无法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即使知道,你要做的也是报警,而不是自己第一时间赶去。你如何解释当时的行为。”
尹铎没有立刻回话,目光一挪,看向甄意,极短暂的一秒,便收回去了。
甄意不明所以。
“有人打电话叫我过去。”
“叫你去干什么?”
“说……”尹铎语气变缓,“我的一个朋友有危险,让我去救她。”
“这位有危险的朋友是杨姿吗?”
“不是。”
“是谁?”
尹铎沉默不答。
“那给你打电话的人是谁?”
尹铎揉了一下眉心,很轻地呼了一口气:“我不知道。”
“不知道?”季阳脸色严肃,“作为一个办案多年的检控官,接到陌生的带有犯罪信息的电话,不问清楚缘由就冒失地跑去现场,不通知警察。
你用这种说法来为自己开脱,可信吗?”
法庭上口才极佳的尹检控官,此刻无言以对。
甄意隐约猜得到是怎么回事了,替尹铎难过,再度打断,问季阳:
“是谁报的警?”
“电话里,他说是巡逻的保安。”季阳脸色不动,“但我们查过,大厦的保安都说他们不知情。所以……”
报警的就是嫌疑人!
可警察赶到时,杨姿尚未窒息而死,这说明嫌疑人很早就报警了,甚至很可能在甄意上楼时,警察就已经在赶去的路上。
为什么对杨姿手下留情?
甄意问:“查过报警电话吗?”
“国际掩号,每秒钟都在变地址。”
“果然是这样。”甄意说,“事情发生在我的事务所。虽然我不是被电话叫去的,但我上楼后的确接到了一个不显示号码的电话。相信司警官已经查过了。我猜,那个号码分别给尹检控官,我,还有报警热线打过电话。
那个人就是嫌疑人。所以,我相信尹铎说的话,很可能是嫌疑人叫他去的。”
其实,她隐约感觉到,尹铎说的那个有危险的“她”就是自己,这叫甄意心里难受。他是以为她有危险才赶去,不报警是为了给她留深刻印象。
此刻被审问,他却不好说出口。
但甄意的这种说法,季阳并不太赞同:“尹检控官没有不在场证明。”
“我在附近的皇后公园里跑步。”
“没有人能证明。”
甄意听言,蹙了眉:“季警官,你现在说的这些根本就不足以怀疑尹铎。”
季阳抬了一下眉梢,不答她,继续质问尹铎:
“郑颖来HK给死者家属道歉前,给你打过电话。”
“是。她还只是个孩子,是我鼓励她走出来,勇敢面对公众的指责,用行为改变自己,请求大家的原谅。”
“这么说来,你很清楚她的行程,知道她会来HK。”
尹铎不答。
“杨姿呢,听说和你关系不浅?”
“什么意思?”
“之所以对杨姿手下留情,应该有两个原因。一,她只是替淮如隐瞒辩护,真正该受到处罚的是淮如,所以杨姿不用死;二,你对她有私人的感情,和她发生性关系后,不舍得杀死她,所以立刻报警了。”
之前尹铎还能淡定,可听到第二个指控,他再也忍不住,瞠目:
“私人感情?呵,有些事我不想说,但。。。。。。”
他靠进椅子里,气极反笑,
“季阳,我的确认识这次的受害人杨小姐。她在工作中对我有过多次暗示,短信邮件更不用说了,你可以去查。如果我想占她的便宜,根本不用等到现在,更不用搞得这么复杂。一句话她就会自己送上门!”
他厉声说话,又觉自己失态,尤其最后一句话。
他无力地摁住眼睛,声音低下去:“抱歉。”
季阳不为所动,抓住线索,敏感而冷淡地问:“你的意思是她喜欢你?”
尹铎摇头:
“不是,她喜欢的是一种虚像。没有真心,只有虚荣。她喜欢的不过是一种拿得出手,能让人艳羡的感觉。符合这种条件的男人,她都会喜欢。”
季阳眼神幽幽的,语气变缓:“听你这么说,你似乎对女性非常谨慎。”
几秒的安静,
尹铎眸光变深:“你想说什么?”
“成长的过程中没有母亲的角色。你认为,这对你的交友和看待女性的方式,有什么影响?”季阳再度面无表情,换了十足冷酷的审讯人姿态,
“是否让你对女性,尤其是与女性的性。交行为,既好奇又紧张?”
这样赤。裸的*剖析,让甄意头皮发炸,尴尬而窘迫。
审讯室里极其安静,空气紧绷成了弦。
尹铎的手掌摁在桌子边缘,缓缓地,用力地,握成了拳头。
他盯着季阳,声音很沉:“你调查我?”
季阳不答,铁着脸面,无情地揭发:
“在给嫌犯进行心理画像时,我曾怀疑,此次连环杀人案的凶手是阳痿,或者是女人。可杨姿受害后,我们更加确定了之前的画像结果。他对女人的身体好奇而敏感,前几次只是用假器具模仿性。交,这次终于忍不住亲自上阵。”
“尹检控官,你现在28岁,年轻有为,英俊有魅力。请问,你谈过几个女朋友?和女人发生过性关系吗?”
直接,野蛮。
尹铎咬着牙,下颌紧绷了起来,一声不吭地盯着季阳。
甄意坐在一旁,莫名头疼。这种被人抽筋剥皮地分析审问的感觉,她可以想象到有多屈辱凄惨。她一个旁观者都快受不了了。
可作为审问者,季阳的力度只会越来越大,他的语调也渐渐发力:
“你的父亲是一位消防员,18年前在燕角区一次特大火灾中救人牺牲。
那场火灾一共烧死6名消防员。他们的死不仅是因为大火,更因为路线判断出现失误。作为中队长,你父亲工作失职,难辞其咎。其余5人都是烈士,唯独你的父亲死后还背负了处分和骂名。
但你一直不肯相信你父亲是罪人。当上检控官后,一直调查当年的事情。终于,到18年后的今年,当年的真相浮出水面,是如今的消防署长为了推责,让你父亲做了替死鬼。
尹检控官,这就是你的刺激源!”
一番激烈训责后的寂静里,甄意呼吸困难。没料到从来优雅开朗,笑容温和的尹学长竟有这种经历。
尹铎细长清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水光,转瞬即逝。他竭力平静着,缓慢而用力道:“我一直都相信我的父亲。所以,真相的曝光,刺激不到我。”
“引发当年大型火灾的,是工厂宿舍楼里的一个员工,她违规使用大功率电器,放着超负荷的烧水器在宿舍,自己跑出去玩。后来,她并没有受到刑事问责。”
季阳根本不理他的解释,气势十足道,
“受到这样不公平的待遇,你心里一直怀有仇恨。相依为命的父亲活活被烧死,却无人偿命;还要经受最残忍的指责和怪罪。”
季阳大势地逼问,想压倒他:
“尹检控官,你其实痛恨你见到的所有的假象和不公。法律上无法惩罚的罪犯,你想亲自惩处吗?”
“没有。”尹铎浓眉之下,目光深而狠,在和对面的人较劲,“虽然会痛恨,但不会想亲自惩处。我父亲说过,即使是对待罪犯,也要用公平昭然的方式!”
“这的确是你小时候从父亲那里学到的,所以你在人前一直光明向上。”
季阳的审问几近残忍,“可你父母亲的事情对你的影响呢?
父亲惨死,含冤九泉;
母亲过早地抛弃你,你失去父亲后千辛万苦去找她,她已有了新的家庭,将你拒之门外。她骗你说带你去游乐场,结果把你扔在摩天轮下,偷偷离开。那晚刮了台风,游乐场员工来救你,你抱着栏杆不肯走,说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