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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哥,听闻你的擎日掌已达极境,这几十年,竟精进若此?我们出去切磋一下吧?”
少女说了这样一句话,听着凌乱,却又模模糊糊,意有所指。
“我不和小丫头动手。”
中年人沉沉道。
“十二哥……”
晨露笑得畅快,齿间滑出的这声称呼,带着奇特的韵味,那是一种……颇为熟悉的感觉。
中年人只觉得心惊:“你到底是什么人?!”
“十二哥只管出来便是,您还怕,我这小丫头的暗算吗?”
中年人受不得那目光中含笑的凛冽,把茶杯往桌上一顿:“我们出去!”
两人走到庭院之中,确定房中诸人已然听不见,晨露这才轻笑道:“十二哥你好糊涂,连我也认不出来!”
中年人如遭雷击,呆在当场。
且说房中众人,谁也不在说话,只默默喝着茶,等待院中的消息。
王十二入会最早,性情刚正爽直,众人隐隐以他马首是瞻,这番不免要看看他的态度,再做打算。
只过了半刻,王十二便疾奔而入,神情带着压抑的激动,和狂喜:“老金,你快出来,我有话同你说!”
他唤走了之前的老搭档,金玄,屋内的四方首领,只剩下新进的两位青年俊彦。
郁公子冷眼看着少女回到室中,悠然笑道:“姑娘,任你舌灿莲花,也只能骗骗老王他们,要想说服在下,恐怕没这么容易!”
晨露轻轻摇头:“我从不对牛谈琴。”
郁公子眼光越发冷厉:“在下也从不与庸人合作!”
晨露微微一笑,眼中波光,比月华更为悒丽皎洁——
“你还记得,你加入‘干将‘的誓言吗”
“记得!”郁公子毫不忧郁地说道:“扫荡蛮夷,涤尘宇内,使我中原千里,永无灾患!”
晨露森然道:“不错,你没有忘却组织的誓言,可你今日徒以意气相争,不顾组织大局,是什么使你狂悖若此?!”
她微微一怒,眉宇间一片凛然高贵,使人不敢逼视,郁公子稍稍移开眼,却仍是坚决道:“我只服从在我之上的强者!”
“好!”
晨露击掌道:“我若不与你比试一二,也难叫你心服——你想比什么,谋略,还是武功?”
第三卷 第三十九章 惊魂
郁公子傲然一笑:“不妨合二为一!”
他唤过贴身小厮,从沉重行李中取过四四方方的物事,竟是一架唐木棋盘。
“请各位暂且退出!”
晨露明白了他的意思,扬声道。
她年纪虽小,言语之间,却自然有一种不说不清的魄力,使人心仪景从。
众人退到院中,只听得棋子在器中轻晃,片刻便重新寂静——显然,两人已经猜出了黑白。
一阵清脆响声,众人闭目,想象其中已是暴雨梨花之态,室内狭小,又如何躲闪?
这无数叮当响声,在下一瞬,全数停滞,众人凝神而觉,只听得一声衣帛风声,那些棋子,便一齐回到了原处。
瞿云听了出来,这是晨露以袖轻拂,把所有棋子全数振回。
“啪”的一声,十分响亮,仍是有一只黑子,在袖劲下幸存,稳稳落入盘间。
晨露却不着急,微微一笑,声音甚是愉悦,她起手,只拈了一个白子,空中竟隐隐现出蝶嚣之声,回环往复,说不出的轻灵诡谲。
“飞去来器?未免太过小道!”
郁公子口中如是说着,手中却也费了一番周折,让棋子落于盘间。
两人如此来回,以快见快,不多时,局面便已初现端倪。
“且住!”
少女清冽声音响起,在黑白子的飞舞回旋之中,分外清晰。
“要认输吗?”
“你这妄人……只待我这一子落下,任你有蛟龙飞天之能,也尽数灰飞湮灭。”
“什么?!”
瞿云听着郁公子惊骇之声,再也耐不住心下好奇,奔入房中,看向棋盘。
他亦是弈道高手,平日里只与皇帝手谈论棋,今日遇此良机,不免心痒。
只见棋盘甚是怪异,满盘看来,郁公子处处占了上风,锋芒毕露,可是晨露的棋步,却是云里雾里的虚玄,瞿云满心疑惑,却在见到她最后一着时,惊诧不能成语——
这一着,甚至还未完成,她落子于盘,手却没有离开,只是微笑着,看着对手。
这一着,如同天地沉寂,万马齐暗之时,那破开苍穹的灿然一剑——
只是,惊才绝艳的一着,便定下了乾坤。
元祈的棋步,从不显山露水,水到渠成之后,你才惊叹,他之前的无数琐碎,都凝成如今的江山如怒。
而晨露……她的棋,非关谋略,只在,那一念拔剑,天外飞仙的一着。
“这一局,我输了……”
郁公子略见失落,却又笑道:“只是,在武之一道,你却失了先机——刚才那一颗黑子,已然破你长袖。”
晨露抚了抚袖口那道长缝,莞尔一笑,眸子清冽晶莹,竟是让人目眩——
“你脱开外袍。”
郁公子疑惑着,解开衣带,只见内衫之上,胸膛的位置,竟牢牢嵌着一枚白子!
他颓然坐下,这神乎其神的一幕,终于让他说不出话来。
众人此时都围拢过来,看着晨露的目光,与一开始,殊然不同。
他们眼中满是仰慕膜拜,再无半点疑虑。
简单听过四人的禀报,又谈及了鞑靼“弥突”会盟的近况,晨露和瞿云瞧着天色渐暗,惟恐宫门下钥,便起身告辞。
他们走在城中大街上,见得天色渐暗,隐隐有雨云之象,四周街市便纷纷收摊,四散奔回。
瞿云取出几钱银角,买了两把竹伞,也不让老妇人找钱,与晨露继续前行。
天色很快变黑,夜晚因着风雨,早早到来,豆大的雨点洒落,打得人脸生疼,路上的行人抱怨着,却都加快了脚步,不多时,街上已空无一人。
晨露撑起竹伞,正要笑说“象不象林间浣衣女”,却见对面屋脊之上,有一道黑影疾闪而过。
她不及收伞,只平地一掠,飘然若仙地登上屋檐,伸手向那人腕间扣去。
却见寒光一闪,那人手腕之上,平空多出一柄齿锯环刃,眼看就要刺破这雪白柔荑。
那人正在得意,只觉得眼前一花,自己的隐秘兵器,竟裂为几片,朝着自己飞来。
他手忙脚乱的避开,腕间要害已被对方扣住,魂飞魄散之下,他全力一挣,才堪堪逃出生天。
他脚下生尘,使出十二分本领,疾奔而去。
晨露也不追赶,只是端详着自己的手,低喃道:“奇怪……”
瞿云凝神看去,只见那雪白指间,竟是一片腥腻粘滑的鲜血。
“那人腕间,满是鲜血,瞧他身形,却很是矫健,不象受过伤……”
她对着瞿云道:“明日,你不如去京兆尹那里一趟,看看有什么凶案发了!”
她眉间轻蹙,仿佛有什么沉吟未决。
瞿云安慰道:“不过是一二小贼,看武功也不象什么厉害角色。”
晨露摇头:“他背上那圆形包囊,看着有些诡异。”
瞿云忽然想起一事:“前阵子,我也遇见过这黑衣圆囊的小贼——还当笑话说给皇帝听呢——你还记得吗,就是你我重逢那次……”
晨露点头,心下仍在苦苦思索——
那圆形包囊,还有那齿锯环刃,都似乎在哪见过……
他们回到宫中,宫门未及下钥,只是内里沸反盈天,灯火通明,仿佛又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瞿云随手揪过一个相熟的太监:“这是怎么了?”
“大统领……可了不得了……太后、太后她……出事了!”
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其中惊骇,实在难表——
“太后出了什么事?!”
“奴才……奴才也不知……只是宫里上人们都乱成一团了!”
看问不出个所以,瞿云放开了他,两人脚下加快,直直朝着慈宁宫而去。
慈宁宫里这一场惊天霹雳,可算是谁也未曾想到,最早发现异状的,却是心绪极坏的皇后。
皇后那夜好事不成,元祈却去了梅贵嫔宫里,她到太后那里哭诉,口不择言之下,说出了皇帝刻意让她不孕的事实,她一时疯癫,事后想想,却后怕不已。
他想起太后那阴森凛然的目光,心头便生出不安,想起皇帝待自己的凉薄,又一时觉得快意,这般前思后想,又觉得梅贵嫔这小丫头生了异心,她便召来了当夜服侍的太医,仔细询问。
这一问,更是一头雾水,太医的脉案写得清楚,炽火攻心,种种症状,不象假装,倒象是……
皇后心中一惊,问起了鄂姑姑:“那位管事确是把药放入皇上的参汤里?”
鄂姑姑本来怪她假传太后旨意,这番见她生疑,更是不快:“娘娘亲自遣老奴去的,可忘记了吗?”
“可为何……梅贵嫔的症状,倒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