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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畜生!”
太后呛咳着,以险恶的目光瞪视着他,低声咒骂道。
这母子二人在这一刻终于撕破了伪装良好的画皮,彼此以狠绝的目光瞪视着,殿中的气氛因这一份对峙而分外僵硬。
“你进了王沛之的府邸,他不在家中是吗?”
太后打破这一沉寂,低声问道。
“你那老情人此刻大概在京营之中吧,他奴仆观测成功夺得军权,也会投鼠忌器,不敢动我分毫吧!”
静王以轻蔑露骨的神情扫视着太后,啧啧赞叹道:“母后,您真是有本领手腕。”
‘腕’字还没出口,他蓦然挥袖,一抹流光从袖中飞出,直直穿过镂花殿门,消失不见。
殿外随即传来一声闷哼,好似有谁受伤忍痛,玉琴闪身追了出去。
静王神色间不复方才的悠闲,他俊美如神的容颜在灯下显得阴森扭曲
“是谁?”他冷声逼问着太后。
太后听那声音耳熟,暗忖十有八九是芳云,不由心中暗喜,口中却不耐笑道:“人是你发觉的,问我有什么用?”
宸宫 第六卷 第二百章 对峙
暗夜如霜,血色弯月在头顶撒下不安的光华,芳去在宽阔大道上竭力奔跑着,身后一阵轻风扶摇而来,那是玉琴在追赶。
平日里嬉戏友善的姐妹,此时在她眼里却是狰狞有如套了画皮的女鬼。
两人身法都算轻盈,但芳云不是多么上乘的武功,专职潜伏的细作,一般并不会修习多高深的武功。
一道软烟罗从身后席卷而来,芳云身不由己地被拖曳而回,她脖上被缠,几乎窒息。
一道人影从前方掠来,下一刻,芳云从束缚中解脱开来,她看着眼前这异常熟悉的面容,呛着咳嗽道:“太后被静王挟持!”
静王的不祥预感,在一刻后化为现实,慈宁宫外脚步声混杂,从窗纱中可以看到隐隐约约的人影。
“静王,出来答话吧!”瞿云忍着怒气问道。
他从神武门前被紧急请回,竟有这等混乱局面等着他。
静王冷笑一声,正要高声拒绝,只听瞿云沉声道:“你再不出殿,我就要射箭了!”
静王一惊,怒喝道:“你敢!太后也在这殿中!”
“你不肯出来,谁知道太后是否已经遇害?!”
静王一凛,头脑顿时清醒下来,他这才意识到,外间这些人,大都是皇帝的亲信,他们怕是巴不得趁这混乱让太后早早归天。
他主意一定,用短剑横在太后脖项前,另一手推开了殿门。冷冽的空气扑面而来,殿外中庭里满是黑鸦鸦的人。静王孤身在此,却并不慌张,他只是想拖延时间,等待前迁那边的胜利。
“静王殿下,挟持太后并不是个好主意,前次平王的愚行还历历在目,想不到你也要重蹈覆辙!”
瞿云的口气并不重,只是语言直接而辛辣。
“见笑了,我实在是无奈呀!”
静王满面无辜,正要天花乱坠地继续往下说,只听远处传来沉闷的甲胄钝声,他面色终于变了,却是略带喜色的轻松。
京营,终于到了。京营的到来,终于把静王从窘境中解放出来,有王沛之在,太后这张牌终于能发挥效力了!
“你先回神武门吧,这里有我。”
清冽的女声,决断从容,静王抬起头,有些意外地在大队人马找到了声音主人。
“嫂子,好久不见了!”他仍是佻脱地打着招呼,眼中却警惕更甚。
晨露瞥了他一眼,又瞥了一眼挟持的太后,下一刻,她微笑着开口。
“为什么不刺下去呢?”身后京营的将士们齐齐惊呼,他们常年受皇家正统的熏染,君臣尊卑早已深入人心,如今听到这等大逆不道的言语,顿时哗然。
晨露回身微一示意,只见外层重重涌出无数刀剑甲胄齐整的将士,将京营入宫的这一镇人马完全包围。
“怪不得你让京营的其余四镇都去援救神武门,原来这圈套是专为我们准备的!”齐姓老将恍然大悟道。
其余人见这等架势,也都是面色阴沉。
“言重了,只要大家不轻举妄动,我们绝不会冒犯。”
晨露淡淡回了一句,观察着场内的诡谲局面。
以太后静王为中心,京营围成一圈,外层又包有自己的人马气氛实在诡异险恶。
“看这甲胄的花纹,是周滩的镇北军吧!”
王沛之只瞥了眼,就认出了其中渊源。
“果然眼力如炬。”
晨露淡淡道,也不知是贬是褒。
静王见自己这边被忽视,于是加重了手上力道,太后不由发出一声呻吟。
“静王殿下,你这样做是徒劳无功的。”
晨露淡然道,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好似丝毫不以太后性命为念。
静王见四周兵士重重,心中一阵凛然,却还是强笑道:“离京最近的援军已被我调开,即使周浚借你人手,难道能把镇北军搬来不成?”
“王爷,这个问题,还是由我来说个清楚吧!”
从晨露身后出现的,竟是身着朝服的裴桢!
“原来你竟是!”
静王惊怒交加,只觉一阵颓然。
“王爷,那一纸换调令,我确实盖了印,但若是细读,便会发现所写的驻扎期限,是到明年闰贰月廿九,明年并不遇闰,又怎会有闰贰月廿九这一天呢?所以当地的卫所长官定会有所拖延,你现在快马加鞭前去,这几驻军定是分毫未动!”
裴桢悠然轻笑,一身朝服穿在身上,显得格外轩昂挺拔。
静王再也忍不住,微一咬牙,手下用劲,两道银光在这一瞬暴涨,不约而同地直奔他面上袭去。
宸宫 第六卷 第二百零一章 废黜
只听得铛的一声响,两道银光在空中交撞,然后在静王眼前齐齐落地。
静王惊得四肢百骸的血都凝到了惊涛,他定下神来仔细一看,竟是一道银针,一柄发钗。
“对不住,静王也是先帝苗裔,若非必要,不能让你取了他的性命去。”王沛之轻指广袍,对着晨露道。
“那就让静王取了太后的性命罢。”
晨露微微一笑,居然没有动怒,乐得在一旁冷眼旁观。
“静王殿下,请你也就此罢手了,悬崖勒马,为时未晚。”
静王冷笑不语,清漠俊美的面容上现出一道扭曲的阴霾,他手下更加用力,让太后发出凄厉的呻吟,“看样子,我是走投无路呢?”
他苦笑道,扫视着周围虎视眈眈的人群,眼角因兵刃的寒光而微微眯起。
“太后是我唯一的筹码了,你若是我,会轻易放开吗?”
王沛之瞳孔瞬间紧缩,眉宇间威仪摄人。
游龙般的剑光让漫天星辰都为之黯然,悍烈杀意一出,让人肝胆俱丧,血月的光华幽转,仿佛也为这人间名将的一剑而惊魂。
静王拖了太后,却仍是躲得狼狈,闪避腾挪之间,越发捉襟见肘,他索性豁了出去,一咬牙将太后直直挡上从来剑尖。
太后的凤眸因极度的惊恐而睁大,剑刃闪着凛冽寒光朝她而来。宛如无边的镜面在这一瞬破裂,她清晰地望入王沛之眼中,他那刚毅无畏的脸容,此时却带有某种奇异的光芒,像触摸到海市蜃楼的那一瞬,又像顽童俯身河川,去捉捞那镜花水月。
仿佛在直面幻象,渴望着,却也知道是徒劳白费。瞳仁深处的那一抹幽华,一点点扩大,勾起,几欲溃散,却又终于艰难地拼凑起来,化做一道苍凉宁静的微笑。
剑气已侵入她的肌肤,杀意有如岩浆喷涌,毫无掩饰。
太后在这一瞬完全失去了反应,一切仿佛无声变慢,她任由静王狼狈一拖,任由自己的面庞擦过锋刃,一滴鲜血沁出,她也茫然不知。
众人只听得一声剑吟,接着,便是骨头破裂的声响。静王坠落在两丈开外,他肩骨以下被王沛之一掌拍碎,鲜血横飞之外,竟露出了森然白骨。
剧痛攻心之下,他无力松手,太后支撑不住,翩然跌落。一双宽厚的大掌将她扶起,平素的温暖安宁,在此刻竟感觉冰凉沁骨。
“沛之,你终于来救我了。”她低喃着,如溺水者抓隹浮木一般,紧紧握住那双大掌。
王沛之将她扶住,下一瞬,他做了一件让太后惊骇心痛到极致的举动。
他坚决地,一寸一寸地将手掌从太后白皙莹润的指间抽离。
“沛之!”
太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只觉得一阵眩晕,低声喊道。
“将静王拿下!”
王沛之沉声喝道,当年统帅万军的威仪和气度毕现,有几人便上前搀了静王,他已是气息奄奄,于是连忙止血包扎不提。
“先帝曾经有遗旨,因时世艰危,所以一直没有公布,现在是它大白天下的时候了。”
王沛之对着晨露道:“请娘娘请出旨意。”
晨露闻言眸光一盛,很有些惊愕,但她瞥见四周的京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