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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反应过来，他才小心地退后了半步，问道。
杨茉没有回答，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日本队男男女女勾肩搭背，气氛融洽，毫无芥蒂。不知是日本人性子开放，还是中国人喜欢含蓄，相比之下中国队这边确实沉闷多了。
“要不要过去玩一玩？”知道杨茉最近因为家里，队里大小事情不断，心情一直沉重，李淇试探地问她。
“……不了。”杨茉本想应下，后来想到李淇对庄司都能生出提防之心，日本队其他人也难以幸免。按李淇的逻辑，小冢崇彦跟浅田真央关系最好，有谣言说已经发展到男女朋友的程度，焉知没有刺探情报的可能？宫原知子跟浅田真央、村上佳菜子都是老乡，同样洗不脱间谍嫌疑；羽生结弦最近在冲4Lu，难保不会找自己讨教经验……
也许在李淇眼里，这个世界上除了老爹以及他们三兄妹，最多加上大方小方，其他人都不是好人。但你又不能说他这样草木皆兵毫无理由。上次方丹闹了王旭、大方的婚礼在前，故意打电话报丧在后，但杨茉甚至想不起来自己哪里得罪了她。后来在李淇一再追问下，郑鸿才理出些头绪：在东林的时候，杨茉似乎就抢过方丹汇报表演女主角的位子；后来方丹一直想与郑鸿搭档参加全国舞蹈大赛，但郑鸿也选了杨茉。
与人交往先存三分小心再留一个心眼，总是没错的。严格遵循这样的原则，三兄妹中也就李淇至今还没像王旭、杨茉那样遭人算计吃哑巴亏了。
听得出她语气中的索然，李淇爱怜地摸着杨茉的头发：“明天好好休息半天，什么也不要想了。中午你请庄司她们吃饭，地方我都订好了。到时候我带你去，你就不用操心了。”
“哦。”
不愧是李淇，不等自己开口，已经把所有的事情打点妥当。不过想想如果真的需要，李淇甚至可以跑到美国去为自己修改节目，订宴席这等小事又算什么呢？只是这样事事都由李淇一手包办……杨茉想到几个小女单私下议论姚晶晶的话：“要走哪条路，爸爸都规划好了，自己就跟个提线木偶似的，这样的未来真没奔头。”
那她自己呢？其实，也差不多吧？只是李淇束缚得不像姚父那般铁桶似地，但同样连自己跟谁交朋友都会管一管。这样的人生，不是傀儡也是笼中鸟吧？
她忽然又想到庄司理纱，这个女孩子的性格与周婷相仿，一旦认为你是朋友，当着是无话不谈。
庄司理纱对未来的规划清晰而明确：如果能够坚持，24岁之前不会退役，多多比赛多多挣钱攒嫁妆，减轻家中负担。闲暇之时可以考虑谈谈恋爱，享受生活。不过就算交了男朋友，也不会早早结婚当家庭主妇。最好二十岁左右，或者再晚一些走入婚姻。
杨茉疑惑地问：“这么晚啊？”大方28岁才结婚，已经被人称作大龄剩女了。想想方家二老对王旭这个小女婿的出现也是惊喜有加，生怕女儿嫁不出去成老姑娘。庄司理纱居然计划这么晚才结婚？！
庄司理纱却毫不担心，她是日本女孩中少有的长腿大眼睛美女，无论国内国外多的是人追求。
“你放心，我男朋友绝对有耐心等的。因为到时候着急的不是我，是他。”日本社会男女分工异常明确，男人上班后很少能遇见适龄未婚女性，久拖不婚，就不再有女性青睐。而日本男人并不排斥“姐姐型”妻子，所以女性往往比男性好找对象。
“就算找不到本国的男朋友，找个国外的也不错哦。像美姬前辈那样。我练好英语口语可费了好大劲呢。”庄司如是说。杨茉这才知道，庄司这样的日本女孩在国外也是非常受欢迎的，带着神秘感东方美女，同时又有欧美人的开朗与大方，到哪里都是男人趋之若鹜的对象。
虽然不太能接受庄司理纱的某些看法，杨茉却很羡慕她的生活态度，年轻的时候该做的梦都做过了，体育明星的荣耀也享受到了，然后便可以毫无眷恋地做回一个平凡的妻子、母亲，有朝一日可以对着相片、录像骄傲地对着儿女说：“领奖台上的这个美女就是你妈我！”
耀眼的荣誉之路是自己选择的结果，洗尽铅华回归平凡生活也出自她的自愿。杨茉忍不住想到自己：走上花样滑冰之路是因为王旭做主，一路走到现在是李淇在后一直鞭策。不能说自己不喜欢花样滑冰，但……自己的意见好像从来都不是那么重要。
到目前为止，两位哥哥为自己选择的人生从来就没押错过宝，自己也从来都是乖乖按照他们的规划来做，结果连没有什么感情的生父与抛弃了自己的生母都要来插上一脚！杨茉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好说话了？
但是……别人也就算了，两个哥哥都是为我好呢？我的决定会比他们更英明吗？
这个时候的杨茉就像决意挣脱桎梏的笼中鸟，却因为笼养太久，已经失去了独立自主的灵魂与自食其力的能力。
回家的车上，李淇忽然转过头问道：“你喝酒了？”
杨茉想着自己的心事，李淇陡然这么一问，她神情有些慌乱地支吾道：“……嗯，周婷他们灌的。”同时下意识地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这天气，太闷热了。
李淇不悦道：“不是跟你说过吗？周婷这人算不上大恶，但鬼点子特别多。你还是要提防一下的。再说这么人员混杂的宴会，你一个女孩子，能不沾酒就不要沾酒……”
杨茉照例低头听训。
此后一路无话，回到训练基地附近的“窝”，杨茉累得衣服都没脱倒头就睡。倒是李淇下了车就先在小区门口的超市里买了些面包蛋糕牛奶之类的干粮，上楼之后有条不紊地先把空调打开——这样的闷罐天气，晚上只怕要下雨。同时把热水器烧上，再略略收拾下房子——毕竟有几天没人住了。看看厨房里还有没有其他的食物，照杨茉这样子，明天当然是睡一个懒觉好好休息一早上了。
不出所料，冰箱、储藏间都是空空如也。不过他买回来的这些东西也够两个人吃了。等他忙完，热水器的温度也到了。去房间里叫杨茉起来洗澡换了干净衣服再睡觉，却见她睡得正香，鹅蛋脸上泛着青春红润的颜色，长长的睫毛，尖端微微带卷，娇软的红唇轻轻蠕动。
忽然记起小时候叫她起床，杨茉是漫画上的标准萝莉长相，年幼的时候更是如洋娃娃般精致美丽，就算迷迷糊糊、睡眼朦胧的样子也是分外惹人怜爱。所以虽然她每次都要三番五次才能叫起来，但李淇一次也没舍得打她。只是有一回杨茉撅着嘴抱怨道：“我在梦里吃菠萝冰激凌呢，你就把我弄起来了……”
那个时候他正为中考忙得焦头烂额，顿时心头火起，一把捏住了杨茉的脸蛋，把她从被子里揪了起来。杨茉立刻眼泪汪汪变身乖宝宝，二话不说跳下床穿了拖鞋跑去洗漱，几分钟之后就带着嘴角边的白沫儿老老实实坐到饭桌前，脚上的鞋子仍旧是反的。
那可笑又可爱的小样儿，李淇的怒气顿时烟消云散。只是吃饭的时候又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儿：“以后做梦的时候吃东西要快一点啊！”
年幼的杨茉还听不出来话里面的讽刺意味，很听话地点了头。后来这件事被王旭当笑话说了很久。
而现在，王旭结婚了，而他和茉莉似乎转了一个大圈，又回到了原地。
或者，这就是上天的旨意？今天是9月10日，一个星期之前，茉莉就渡过了她的19岁生日，她早已成年，再过一年，她就到了结婚的法定年龄了。
李淇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但仔细一想，这个想法或许早就深深植入自己的意念深处：他自己从未有过找女友的念头，也竭尽全力排斥那些可能接近茉莉的男人。就是王旭……当时看到茉莉抱着他的脖子大哭的时候，自己一度无法遏制嫉妒之心，当然，这很可笑，王旭眼中，茉莉从来都是而且只是妹妹，自己太疑神疑鬼了……
李淇细心地拿来一床薄毯为杨茉盖上，天气还燥热，屋子里还开着空调，所以尤其小心不要感冒了。
他自己先去洗了个澡，还把衣服洗了。出来之后杨茉还在蒙头大睡，看时间还早，就没忍心叫醒她，反正热水器还要再烧十几分钟，就让她多睡一会吧。李淇则打开了电脑中的视频分析软件，逐帧分析杨茉以及她的对手们在中国杯的两套表演。
忙了一刻钟，热水器又烧好了。看时间也快10点了，李淇又起身去叫杨茉。杨茉闭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机械人一般下床穿鞋子——跟小时候一样，又是反的。不过长大之后她倒是知道换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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