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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过去,就让人知道那是树、那是花,意在笔先,气韵生动;另两座小岛只见花树隐约浮动,有虚无飘渺之感。
谢万惊叹道:“操之真乃点石成金手,三处墨斑转眼化作湖中三岛,妙不可言!妙不可言!”
陆纳亦是大惊喜,陈操之总是让人出乎意料、让人叹为观止。
谢万叹赏不已,笑问:“蒋陵湖平添三岛,敢问操之,三岛何名?”
陈操之微笑道:“此三神山也,蓬莱、方丈、瀛洲,山在虚无飘渺间。“
千年之后的玄武湖的确有这样名为蓬莱、方丈、瀛洲的三岛,是疏浚大湖时由清理出来的淤泥堆积而成的,所以这算不得是陈操之的神来之笔。
“三神山,妙极!”谢万拊手大赞。
陆纳很是高兴,待墨色稍干,即命小僮将这幅《蒋陵湖春晓图》送去给葳蕤看,也让葳蕤高兴高兴。
陆葳蕤正在继母张文纨房里提心吊胆,不知陈操之登门意欲何为?张文纨安慰道:“陈操之只是一般礼节性拜访,他不是说让你再等他三年吗,所以不会是现在来求亲的,你不用担心他遭拒绝、受冷淡。”
陆葳蕤道:“可是娘亲,若是二伯父这时闯进来就不好了。”
正说话间,小僮把《蒋陵湖春晓图》送来了,陆葳蕤奇怪爹爹怎么把这幅作废的画送进来,随手打开一看,不禁惊叫一声:“啊,娘亲快来看!”
张文纨不知画上出现了什么变化,葳蕤竟快活得脸颊通红,便过来一看,也是又惊又喜,笑道:“这是陈郎君的手笔,陈郎君把你这幅画救回来了。”
陆葳蕤快活的想跳起来,坐在那里十指互绞、心潮起伏,盯着画中三岛痴痴出神,突然站起身来:“娘亲,我到后园走走。”飞快地出了张文纨的卧室。
张文纨担心陆葳蕤不顾一切跑去见陈操之,赶忙跟出来,见陆葳蕤的确是往后园去的,裙角带风,走得飞快,转眼就拐过长廊不见了。等张文纨带首几个侍婢赶到后园,却未看到陆葳蕤,仆妇说葳蕤小娘子从后门出去,说要泛舟横塘。
陆府后园便是横塘北岸,张文纨出了后园小门,就见一艘双桨小船已经离岸数丈,两个仆妇操舟,陆葳蕤与小婢短锄端坐在船头。
陆葳蕤娇声问:“娘亲,要乘船吗?”
张文纨摇头,问:“蕤儿去哪里?”
陆葳蕤朝湖心一指:“去岛上。”
横塘湖心也有一岛,约有两亩宽广,东边高峻,西边平整,植有数百株美人蕉,花色朱红、明黄,午后斜阳映照,明丽绚烂。
张文纨笑将起来,叮嘱道:“上下船小心。”
陆葳蕤应了一声,小舟“唉乃”而去。
小舟荡起层层清波,娇美的陆葳蕤宛若图画中人,张文纨含笑摇头,心道:“这个陈操之,寥寥几笔,就把我家葳蕤的魂都勾走了,唉。都这样子了,不嫁陈操之还能嫁谁!”
那陆葳蕤到得岛上,观赏了一回美人蕉,就听小婢短锄急切地道:“小娘子,小娘子,那边有人出来了。”
陆葳蕤提着裙子碎步跑到小岛北侧朝湖岸望去,见是四个健仆抬着一架平肩舆、帷幔飘飘的走过,平肩舆上端坐的自然是谢万石了,后面还跟着几个侍从——
陆葳蕤心“怦怦”跳地等着。果然看到一辆牛车驶来,跟在牛车边漫步而行的长大汉子正是的冉盛。可惜没看到陈郎君,陈郎君坐在牛车中。
小婢短锄问:“小娘子,要不要喊一喊?”
陆葳蕤摇头,轻声道:“朝湖里丢一块石头吧。”
短锄眼前一亮,拾起一块小石头朝湖里一掷,才掷出三、四丈远。溅起的水花就如鱼儿“泼刺”一声轻响,根本惊动不了三十丈远的湖岸行人。
短锄急了,搬起一块碗大的石头砸到湖里,“砰”的一声,溅起大片的水花,把她和陆葳蕤的裙子都溅湿了。
高大雄壮的冉盛这下子看过来了,只看了一眼,便凑近车窗对车中人说了一句什么,牛车停下,陈操之下了车,并未停步,只是靠近湖岸。走在阳光下,脸朝着湖心小岛,如画的双眉、熠熠的双眸清晰可见。
陆葳蕤单手竖在胸前轻轻招动。陈操之微微点头,两个人脸上的笑意虽隔着数十丈远却能透到对方心里去,温馨无限。
陆葳蕤伫立横塘小岛,看着陈操之渐行渐远,直至不见。
小婢短锄又等了一会,见陆葳蕤还没有回去的意思,便道:“小娘子。回去吧,对了,我该去找我阿兄了。”
陆葳蕤顿时记起今日已经是二月十九,上次说好今日傍晚要派板栗去顾府问讯、问陈郎君何日去东山寺的?
陆葳蕤便乘舟回府,小婢短锄去前院找她阿兄板栗,没想到板栗已经等她好一会儿了,说冉盛先前离开时对他说陈郎君明日一早就要去东安寺。支公已遣其弟子支法寒前来邀请了。
短锄赶紧将这一消息告知葳蕤小娘子,陆葳蕤便去见继母张文纨,张文纨笑道:“今日已经见过了,难道要天天见?”
陆葳蕤小脸红红,微微扭着腰肢撒娇:“娘亲——”
张文纨道:“好,好,明日一早就去,反正前几日我就已对你爹爹说过要去东安寺进香,你爹爹已经答应了的,待会用餐时我再对他说。”
卷三 妙赏 十七章 喜逢爱鹅人
张文纨要去东安寺进香,陆纳自无不允,命管事备十万钱作为礼佛的香资,陆纳又问张文纨要不要叫陆禽陪同前去?
张文纨道;“我自有蕤儿相陪,何必劳烦二伯家人。”
陆纳心知妻子对二兄还有怨气,笑了笑,不再多言,心里颇有些忧虑。
张文纨婚后十二年未曾生育,长生病逝,陆纳眼见无后,昨日陆始还对陆纳说起此事,问他有何计较?陆纳与张文纨伉俪情笃,离婚是绝对不考虑的。便对陆始说再过两年,若还不能生养便把四弟的幼子过继为嗣——
陆始点头道;“这样也好,也不必等两年,张氏年三十五了,哪里还能生育,早对四弟说,把陆隆过继来,陆隆近年六岁,自幼抚养会更贴心一些。”
陆纳唯唯,这事他还没对妻子张文纨说,怕张文纨难过,文纨去东安寺就是为了求子呢,据说东安寺梅檀佛求子颇验——
二月二十日一大早,张文纨与陆葳蕤带了八婢八仆分乘八辆牛车,在十六位佩刀部曲的护卫下前往建康城东郊东安寺,在横塘北岸遇到陆禽,陆禽向三叔母见礼,问知是去东安寺进香,便道:“三叔母,林法师只会清谈和饮茶,并无神通,徐州卢竦卢道首得三官妙法,大道神通,去年来京,在直渎山下设道馆,建康士庶,归化如云,祈福消灾、问病求子,无不应难,三叔母何不归化卢道首,奉之为师?”
会稽张氏数代信奉天师道,张文纨也听过直渎山卢竦道馆,据说求子尤验,便对陆禽道:“那好,改日你领叔母去拜见卢道首,今日东安寺是必去的,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不然佛祖也要降罪。”
陆禽不以为然道:“佛祖降罪自有水官帝君消灾解厄,佛祖是西方圣人,如何敌得过我三官帝君!”
若不是今日陆葳蕤与陈操之约好去东安寺,张文纨真会被陆禽说动,改道去直渎山的,说道:“这样不好,三官帝君要崇奉,佛祖也要虔敬的。”
陆禽便不再多言,只说过两日请三叔和三叔母一起去直渎山卢氏道馆。
陆府车队出了健康城东门,早早守在城门边的板栗向张文纨低声道:“主母,陆郎君和支公弟子刚出东门不久。可以赶上。”
张文纨点点头,便命稍微加快行进速度,此去东安寺有四十余里路。今日要往返。时间颇紧。而且女儿还要去花山看宝珠玉兰,赶回城肯定要天黑了。
金陵二月末,郊外草长莺飞。柳色如烟,春花似锦。有孩童在放纸鸢。追逐奔跑,童趣可爱。
陆葳蕤见春光甚美,在车里坐不住,下车跟在继母张文纨车畔步行,心情极是愉快。
张文纨看着陆葳蕤容光焕发的娇美模样,心情也很舒畅,心想陈操之法子不错,是该到处游玩散心,水土不服自然消解。
板栗走在前头,大约离城十余里,看到陈操之的牛车了,走过去大声道:“啊,陈郎君,陈郎君去哪里?去东安寺!我家夫人也是去东安寺。这位法师是?啊,就是支公的高徒——”
板栗跑回来向张文纨说道:“主母,钱塘陈郎君应支公之邀去东安寺,听说主母也是去东安寺,想来向主母见礼,与陈郎君同行的是支公高徒支法寒。”
除了十六名带刀部曲外,这次跟随去东安寺进香的八婢八仆大都是张文纨从母家带来的心腹之人。其余簪花、短锄是陆葳蕤的贴身婢女。另一个是短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