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史才、史学与史识
就史才而言,主要表现在两方面。其一,在体裁的把握上。细说体是对纪事本末体与章节体的综合性的成功改造。综观各部《细说》,写法大致相似,取一朝重要事件、人物、制度、文化,因事命篇,治棼理丝,串联缕述。其立目以事件为最多,人物次之,而制度、文化类最少。这种分配是符合一般读者阅读习惯的,事件、人物是最能引起人们兴趣的。值得注意的是,细说体对立目人物的叙述,也克服了纪传体中履历表式的缺陷,无不以关键人物为中心,因事命篇而借以展开史事。其二,在成果的表达上。黎东方当时敢于售票讲史,也可推想其表达的魅力。但及至动笔写各朝《细说》,他自述写之不同于讲的艰难:“唯有把写成的文章一段一段地删,一篇一篇地撕了重写,才勉强敢拿出去。”典章制度枯燥复杂,考虑到对象,既没有必要作窄而深的叙述,也不能让读者在了解一代全貌上缺了重要板块。合适的做法,一是设置少量最必要的题目,要言不烦、深入浅出地叙述关乎大局的一代典制;一是在细说有关事件、人物中,信手拈来、随分点染相关的制度名物。
以史学而言,主要表现也是两方面。其一,在历史内容上必须真人实事。不做史实以外的任何想象,是一大原则。黎东方曾说:历史这门学问,虽则有捕风捉影之嫌,却不可废;要紧的是,研究之时,在方法上不可不谨严。他恪守自己所立的原则:“写历史,不比写小说。写小说,可以创造情节,把故事叙述得天衣无缝;写历史,就只能抱残守缺,屈从材料本身的种种限制。”其二,在历史细节上必须考订辨伪。既然细说的必须是信史,对互相抵牾的史料记载,就应考其真伪,定于一是。细说体中的考辨,大体分三种情况:一是主要利用前人精确无误的考据结论;二是当各家考证莫衷一是时,取其自以为合理之说,并简单点明理由;三是自己动手对前人未曾涉及的史实进行考证。无论何者,作者都必须拥有深厚扎实的史学根底。
以史而言识,也有两点。其一,全局观。“细说”当然不是什么都说,这就要求作史者有独断之学,关乎全局者详其当详,说透为止,无关宏旨者略其当略,点到即可。细说体立目行文的决断取去,要求作者对一朝大势能高屋建瓴,合各节文字,就能得见此朝历史的全貌。其二,大见识。黎东方批评中国历史学者“太注重求真,而忽略了求理”,强调的就是通识古今的眼光。细说体所谓的历史感,不仅仅指所叙述的每一句话都是言之有据的,更是指所评议的每一句话都应有历史的眼光。在信史中求史识,这是细说体的理想追求。
总的说来,历史学者在普及化方面的回应,并不尽如人意。于是,先有影视小说类“戏说”乘虚而入,后有文学教授品读历史的越界飞行,几乎平分了历史故事化与历史通俗化的园地。如今,黎东方及其续作者的讲史,是历史学者普及历史知识的有益尝试,也是历史研究走向社会民众的主要途径。台湾学者马先醒认为:“若望国人的历史知识普及,细说体史著的提倡与推展,似属不二法门。”是否“不二法门”,不敢断言,但你读后肯定会说:还有另一种更有历史感又有可读性的讲史体裁在呢!
虞云国(上海师范大学教授)来源:南方都市报
当代史家眼中的《黎东方讲史》(虞云国)
《细说三国》
三国时代,短短几十年,人物有趣而出彩,事件波诡而云谲,一部《三国演义》真真假假,又让其中的人与事家喻户晓。故而自宋代有瓦子勾栏以来,“说三分”可以说是最容易讨巧,也是最容易砸锅的事儿。黎氏讲史是以说三国起家的,其当时风头之健,也许盖过当今如日中天说三国的那一位。前辈史家唐振常以为黎东方才“是真正的说三分”。是否如此,暂不置喙。但我却建议读者诸君,权当一回评委,把《细说三国》与《品三国》对读一过,在你的阅读体验上且让关公战一次秦琼,然后请给两位参赛者亮分!
《细说元朝》
我有时纳闷:元朝与清朝,同是少数民族做了统一王朝的主子,何以后人对满清帝王故事如数家珍,对蒙元人物典故却孤陋寡闻。作者自道甘苦云:“元朝的历史最难读,也最难写,最难细说。”真是知根知底的肺腑之言。一般读者对蒙元的历史,除了伟大领袖表彰的“一代天骄成吉思汗”,恐怕所知也不多。再刨根究底,关于成吉思汗,除了那句“只识弯弓射大雕”所知几何,恐怕也是张口结舌无以对答。本书有一半的篇幅讲成吉思汗,读来十分过瘾。当然,黎氏对蒙元的其他大汗与皇帝,对蒙元的典制与文化,也要言不烦,恰到好处,颇见史家剪裁之功。此书在《黎东方讲史》中也许难称白眉,但在迄今为止关于蒙元的通俗读物中无疑是翘楚。
《细说明朝》
在黎氏讲史系列中,此书的受欢迎度似乎不及《细说清朝》。但作者认为:“清朝之所以能在入关以后立足得住,在于沿袭了明朝制度之长,而革除其短。”故而在此书中,就明代制度,一气细说了十四个题目,深入浅出,最见识力,也颇有助于对黄仁宇所谓明清是第三帝国的把握。若说本书的不足,一是万历以后草草收场,让人有行色匆匆的遗憾;二是明代文化略欠兼顾,小说、戏曲在明代可是大放异彩的啊!听说《明朝的那些事儿》走红以后,也带动了此书的销量。洪武、建文、永乐三朝,浓墨重彩地占了本书的一半,就精彩程度也足以与当年明月之辈一比高下。
《细说清朝》
虽然“细说体”之实,在黎氏卖票开讲《新三国》时已经存在,但以“细说”命书则此为首部。胡适正是读了此书,才劝他把历朝历代细说一番的。此书部头最大,甫一问世,读者就“许为可读性颇高”,因而风头也最健。作者有不少独到见解,例如,康熙宽,雍正狠,道光吝,也都娓娓道来,栩栩如生。他又认为,雍正为人虽狠,但治绩最著,在位十三年甚至胜过康熙在位六十一年。清宫戏接二连三,未有尽期,这部书的印数也节节攀升。人们在看了“戏说”以后,总想听一听历史学家的“细说”。作者自序说:“写历史,不比写小说。写小说,可以创造情节,把故事叙述得天衣无缝。写历史,就只能抱残守缺,屈从材料本身的种种限制。”这无异于向读者承诺:所有细节,有假退货!
《细说民国创立》
每一个史家,对当代史的撰述,都有一亲芳泽的念想,成功与否,另当别论。黎东方也心存此梦,此书自序是理解他的重要文字。对当代史,出于利害忌讳,史家往往不愿说,不敢说,不能说。黎氏引孔子“知我罪我,其唯《春秋》”的名言后说:“现代与后世之人知我罪我,也显然将以这部《细说民国》为依据。”不仅俨然将其视为自己的代表作,字里行间也不难掂量出他作为“一个史家而兼大丈夫”的使命感与责任心。为撰此书,他不仅泛览当代的文献史料,还学太史公,躬自访问事件的亲历者,在诸书中可谓用力最多。但吃力未必讨好,他的秉笔直书与时风不协,因而被主流史学排挤到边缘,原打算写四部,第一部只写到民国建立,就戛然而止,倒像是《细说清朝》的煞尾。对黎氏颇为自许的名山事业,后人也只能通过此书来管中窥豹。读后,你也许会不满足,但对他的努力却不能不尊重。
《细说秦汉》
这是一部合成书一是《细说秦汉》的残稿,二是《楚汉战史》的移植,三是《新三国》的摘编,都出自黎氏的手笔。摘编《新三国》的部分,原来是黎东方说三国的讲辞大纲,虽与后来成书的《细说三国》略有重叠,但因是“细说体”的发轫之作,倘能两下对读,最能揣摩黎氏史学与时俱进的轨辙。将黎氏的三片瓷垩成一件精品的,是秦汉史专家王子今。他自谦是狗尾续貂,但倘若读完全书,你会觉得几乎是严丝合缝,一气呵成,不得不由衷钦佩他的修补功夫实在了得。秦汉是黄仁宇所说的第一帝国时期,此书自不能失之交臂。
历史说书人
只听那人说道:“众位看官,常言道得好,‘为人切莫用欺心,举头三尺有神明。若还作恶无报应,天下凶徒人吃人。’只怪我大宋官家不争气,一见到金兵到来,便远远地逃之夭夭,只剩下老百姓遭殃。诸君住在江南,当真是在天堂里了,怕只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