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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故宫博物院院长。
另,关于安阳发掘是选李济还是马衡的问题,除张光直所言,还有另外一个插曲。那就是在此前的1926年6月,日本东亚考古学会与北京大学国学门考古学会结盟,成为东方考古学协会。但这一协会在成立之后,就学术路数与研究方向及发展前景等问题,双方的分歧越来越大,最后竟不了了之。这一分歧最终导致北大考古学派的衰落与清华学派的崛起。据对这一协会作过专题研究的桑兵说:“中日双方在东方考古学协会内部的分歧,最终还是削弱了日本对中国考古学的影响力,与之关系最密切的北京大学考古学会,成就和影响反而不及清华研究院。日方重视北京大学国学门考古学会,原因之一,是后者(南按:当为前者)在北京的考古学机关中具有官学至尊的地位,看重政府行为的日本学者认为是对华施加影响的有力支撑。与此相对,他们视美国系的清华国学研究院中的考古学机构为‘私学’的代表。清华研究院以人类学讲师李济担任主席。凭借较多的资金以及和美国考古学家的有效合作,清华研究院的考古学稳步发展,成效明显,后来成为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考古组的台柱。该所成立时,主持北京大学研究所国学门考古学的马衡,曾主动提出想参加考古组,但遭到傅斯年的拒绝。在傅心目中,志同道合的理想人选是从事新兴考古学的李济而非金石学家马衡。”参见《晚清民国的国学研究》,桑兵著,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年出版。
台湾中央研究院史语所原所长杜正胜将以上问题又作了进一步引伸与推理,他提到1979年夏鼐在记述考古组主任产生时曾说过,“所中提名二人,一位是著名金石学教授,另一位是年轻而具有一定的近代考古学知识和发掘经验的归国留学生。蔡元培院长选择后者,后来证明这选择是明智的”。夏鼐所说的金石学教授指马衡(字叔平),年轻学者指李济。对于这一说法,杜正胜认为:“夏鼐虽在史语所工作过,唯其生也晚,对创所的历史并不清楚,也不了解史语所成立时的运作,成员不是院长选的,故多想象之词。史语所设置的目的是在提倡新学术,不是要找闻名的老教授来装点门面。十七年十二月,李济给傅斯年的信谈董作宾第一次安阳发掘,提到‘北大马叔平曾间接表示欲参加此事’,探问傅的可否。可见史语所一成立,马衡就想加入。过了快一年,马衡同时写信给傅斯年、李济与董作宾,正式提出参加考古组的要求,傅斯年立刻拒绝,李济向傅报告他与董作宾商酌过,完全赞同傅的决定。他说‘彦堂已拟以极客气信致马叔平,弟亦将客气地回复他’。这无关乎人事倾轧,而是对知识的态度和追求知识方法的歧异;如果说是门户,那也是‘道’不同的缘故。”
杜正胜又说:“学问有新旧,
人有老幼,但二者并无必然关联。傅斯年拒绝前辈学者马衡(时年四十七岁)于千里之外,却对另一前辈陈垣(时年四十八岁)欢迎之唯恐不及。……傅斯年与陈寅恪那么竭诚欢迎陈垣,就是因为他的敦煌研究是‘今日学术之新潮流’,他是一位‘预流’者,取新材料研究新问题,‘非彼闭门造车之徒所能同喻’(陈寅恪语)。陈垣和史语所志趣相投,而且成绩斐然,可以让欧洲和日本学者不敢轻视中国无人,故引为同道。”
(杜正胜《无中生有的志业》,载《新学术之路》(上),台湾中央研究院史语所1998年印行。)1930年,陈寅恪在《陈垣<敦煌劫余录>序》一文中,提出了一个著名的观点:“一时代之学术,必有其新材料与新问题。取用此材料以研求问题,则为时代之新潮流。治学之士,得预此潮流者,谓之预流”。在他的眼中,陈垣乃当之无愧的“预流”者,可惜的是陈垣一生终未能入主史语所成为专任研究员。
'15'据考古学家石兴邦在一篇回忆郭宝钧的文章中说:“他(郭宝钧)在考古生涯中,也遇到些不尽如人意处,传说他在中研院时期,不被当时领导所重视,因为当时中研院集中了好些从国外留学回来受过现代科学训练的博士和根基深厚的国学饱学之士,而他是一个土专家。听说史语所所长傅斯年先生,明知他不懂英文,有时和他用英语说话,是捉弄他。”
对郭宝钧遭到的这一不幸,石兴邦则有自己的看法,他说:“我倒不相信傅先生有捉弄他的意思,因为当时在史语所学者间用英语讲话是常事,我在大学的几位老师就是史语所的研究员,有时和你谈或解释某个问题时,间或用几句英语。我在大学三年级时,给凌纯声院士当助手,在他的套间办公,有时也用英语问话或找材料。我想傅先生用英语向他问话,是习惯使然,不会有恶意。”(《我所知道的郭宝钧先生》石兴邦
载《中国文物报》2003年6月1日。)
或许,石兴邦的解释有些道理,但作为留洋的“海龟”,总在一些土包子面前呜哩哇啦地说一些鸟语,总让局外人感到有显摆之嫌,尽管毫无恶意,但令听者感觉不怎么舒服。1945年7月,傅斯年一行抵达延安对中共领导人进行访问,在和中共领袖、当年的北大图书馆管理员毛泽东长谈时,傅斯年似乎没有用中英文混合的词汇来应对毛。究其原因,在安阳的郭宝钧只是一位普通的土包子工作人员,而此时的毛已不再是当年那个月薪只有8块大洋的北大图书管理员了。看人下菜碟,傅斯年也未能免俗。
'17'《20世纪中国大事年表》,贾新民主编,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出版。
'18、19'李济《城子崖?序》,转引《安阳》,李济著,河北教育出版社2000年出版。
'20'《东北史纲》(卷首
引语),傅斯年、方壮猷、徐中舒、萧一山、蒋廷黻著,转引《傅斯年全集》,第二卷,374页,欧阳哲生主编,湖南教育出版社2003年出版。
'21、23'《东北史纲》,第一卷,第一章,转引《傅斯年全集》,第二卷,396页。
'22'潘光哲《傅斯年与吴晗》,载《傅斯年与中国文化》,布占祥马亮宽主编,天津古籍出版社2006年出版。
'24、26'《安阳发掘报告》,中央研究院史语所编,1933年4期。
'25'安特生(JohanGunnar
Andersson,1874—1960年),瑞典地质学家,对于中国近代考古学特别是史前考古学的诞生与发展作过重要贡献。他于1914年应中国北洋政府农商总长张謇之聘来华任矿政顾问,此前他是瑞典乌普萨拉大学教授,兼任瑞典地质调查所所长,曾两次率考察队赴北极、南极探险,对未知领域有强烈的探寻、求知欲望。1910年任国际地质学大会秘书,并组织过国际性的铁矿资源调查活动,主编了《世界铁矿资源》等学术名著,当时已是享誉世界的著名地质学家。来华初期,在丁文江主持的地质调查所协助下,安特生对中国北方的煤铁资源,如对斋堂煤矿产煤和储煤情况,华北龙烟铁矿的发现与调查等作了大量工作。由于当时处于风雨飘摇和军阀混战状态下的北洋政府,“没有人会利用他这样的专家”,导致这位年薪18000块大洋的顾问(当时北大名教授的月薪是300多块大洋,在北大图书馆工作的毛泽东月薪大洋8块)长期处于休闲状态。
在这种情形下,安特生偶然于北方地质调查中发现了古生物和新石器时代的器物,同时敏锐地感觉到其中蕴藏的巨大科学价值,从此他的兴趣和热情迅速转入了中国史前考古发掘与研究领域。在地质调查所主要负责人丁文江、翁文灏的支持下,安特生从瑞典方面争取到资助经费,以瑞典王储古斯塔夫?阿道尔夫任委员长的瑞典中国委员会(1919年成立),先后向中方提供了85万克朗的资助。正是得此慷慨资助,才使安特生在中国大地上大显身手,先后在内蒙古发现了绥远青铜器,在河南渑池仰韶村发现了著名新石器文化遗址,在甘肃发现彩陶等,从而提出了著名的“仰韶文化”概念,并成为中国学生历史课本中的重要一页。在这一时期,通过安特生对北京西南的房山县周口店龙骨山等地区化石的调查研究,引发了20世纪上半叶中国最重要的科学大发现——“北京人”头盖骨的发掘和研究。(参见李学通《为中国科学“打工”的洋人》,载《中华读书报》,2005年7月13日)1926年,安特生衣锦荣归,在他的祖国受到了空前隆重的迎接。不久在斯德哥尔摩筹建了远东古物博物馆并出任馆长,以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