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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健他们三人,当时世人曾赞誉:“李公谋——李东阳足智多谋,刘公断——刘健能当机立断,谢公尤侃侃——谢迁能言善辩。”
这个谢迁,比王华还要年轻三岁,却比王华早登仕途六年,算是王华的前辈,为此,王华在他面前显得要拘束得多。
李东阳给双方引见,对慕轩说:“于乔兄、德辉兄都赞赏先生的‘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与‘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为此特意赶来相见。”谢迁字于乔,王华字德辉。
慕轩赶紧向谢迁、王华欠身为礼,说:“慕轩一介草莽虚语妄言,让于乔先生、德辉先生见笑了!”
王华是王守仁的父亲,慕轩对他还是觉得挺亲切的;而对谢迁,慕轩有种自潜意识的排斥,史书上说,在朱祐樘即位为帝的时候,宦官郭镛要求挑选妃嫔充实六宫,正是这个谢迁,他向弘治帝进谏说先帝陵墓还未建成,挑选妃嫔从礼仪上讲应当缓行,而尚书周洪谟等人都赞同他的意见,弘治帝最终采纳了,这也就造成了弘治帝后来只守着一个皇后过rì子、朱厚照死了皇帝之位得传给旁支的“悲剧”。
虽然弘治帝留下了一个一生只有一位皇后的什么“千古一帝”的名号,虽然有那么多人感动于弘治皇帝张皇后这对深情鸳鸯的“爱情传奇”,但要知道,帝王无家事,弘治帝的这种“忠贞爱情”,于国于民有什么好处吗?
能作为一夫一妻、忠于爱情的典范?可也没听说弘治朝纳妾的男人大减呀!
后世有很多人感动于他们的故事?可也没听说一夜情、包二nai、养小三之类的事减少个一件两件呀!
王华微笑着点头,儿子对这个年轻人赞誉有加,甚至还跑到东胜卫去磨砺自己,连新年都不回来过了,可见眼前这个年轻人对守仁的影响之深远,他相信儿子的眼光,自然对慕轩就有种信任感。
谢迁仪表堂堂,相貌英俊而伟岸,很有文武双全的味道——虽然他只是一介文士,而且他处事坚持原则,为人光明磊落,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得喜欢真正文武双全的慕轩,相反,他对慕轩的第一印象并不好,眼前这个年轻汉子只是一介江湖草莽,可他身边居然围绕着那么多绝色女子,其中还有异族少女,而且听他的话音,那三个少妇居然都是他的娘子,这个人,不会是个好作大言、欺瞒世人的好色之徒吧?
有了这个念头,他对慕轩的态度自然就有些不yīn不阳的——慕轩就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两人都有些不爱看对方。
小高他们当然没有进李东阳的府邸,他们在门外做jǐng戒,凝珮她们带着子浮在与李东阳等人见礼之后就进了后花厅,李夫人朱氏和儿子兆先在这里接待他们,不出慕轩所料,李兆先见了子浮很是高兴,拉着他到院子里去玩了,朱氏就陪着凝珮她们说话。
其实朱氏是李东阳的续弦,他的第一位妻子岳氏,是曾经的内阁辅臣岳正的女儿。岳正是英宗正统十三年的探花,在英宗复辟之后得到赏识,入阁为相,却因想扳倒石亨、曹吉祥而被罢相,贬为钦州同知,前后只为相二十八天,他已在成化八年去世。
岳氏嫁给李东阳之后,就生了一个儿子兆先,而兆先四岁时,岳氏就去世了,李东阳又续娶了朱氏,可朱氏一直没有生育,夫妻俩守着兆先这根独苗,平rì难免对这孩子娇惯了些。
看到凝珮显然是身怀有孕,朱氏的言谈间很是羡慕。
龙吟水跟慕轩坐在李家这客厅里,想到眼前这位李先生是太子的老师,住的地方却还不如自己家里,心里觉得当官还真不是什么好差事,当然,他也清楚,这位李先生恐怕是个清廉的官员,家里才会这么寒酸。
李东阳对慕轩却先是当头一揖,口称:“东阳得当面谢过先生的救命大恩。”
慕轩诚惶诚恐的站起来,一面还礼,一面表示不明白——我怎么就对你有救命大恩了呢?
李东阳说:“家父年老体弱,身体暴恙,若非先生所托的沈掌柜带来那位许先生为家父诊治及时,东阳可真要追悔莫及了。”说着,他眼眶都红了。
慕轩这下子明白了,前世他知道李东阳这个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虽然史书上留下清名,但一生仕途坎坷,而且家庭生活也相当凄惨,好像在他入阁前后,两个儿子都死了,有一个女儿嫁给了曲阜孔圣人的六十二世孙——衍圣公孔闻韶,虽然她贵为一品夫人,但好rì子没过上几年,就在一次回娘家省亲时猝然去世了,反正,李东阳一辈子都是白人送黑人。
慕轩于是修书告知大哥,让他好好关注李东阳一家人,而这一家子也就李东阳夫妻俩加上老父李淳和儿子兆先,要关注没什么难的。
李东阳的父亲李淳也是个饱学之士,精通楷书,曾经推衍过书法中的永字八法,构成八十四例,早年家贫时还当过摆渡的船工,如今年近花甲,身体一直还算健朗,但李东阳返京之后没几rì,老人家却忽然卧病在床,请了几位大夫诊治,药也吃了不少,就是不见效,眼见老父一rì比一rì虚弱,李东阳急得自己都快病倒了。
关键时刻,沈澜带许先生登门拜访,说明跟慕轩的关系,让许先生给李淳诊治,李先生很快就开了药方,李东阳拿着药方跟之前那几位大夫的方子一比较,现许先生的方子用药跟那些大夫大同小异,就是多了一味“黄连”,他惊问:“前几位大夫都说家父年老体弱,用黄连恐怕会灭却家父体内的真火,先生如何敢如此用药?”
许先生微微一笑,说:“令尊病由热邪郁于心胃之间所致,药中须加黄连;而老人家两尺脉长而有神,本元坚固,用黄连可算对症下药,无须担心!”
李东阳想想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就依着许先生的方子冒险一试,结果两剂药下去,老父的病果然痊愈,这段rì子,老父又能找老友去研习书法了,李东阳对慕轩可真的是感激涕零。
慕轩一边说“令尊身健体康,偶有小恙,自然无妨”之类的话,一边却暗叫侥幸:要是这一次李老爷子一病不起,那按着规矩,李东阳得辞官归家,守孝三年,要是那样的话,很多事就指望不上这位足智多谋的太子老师了。还好,许先生的医术够高明,“与人方便,自己方便”,这话还真是没错!
“只是东阳家贫,拿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答谢先生啊!”李东阳说这话可是一片真诚,绝没有半分之前与慕轩交往时的油滑样,他还很不好意思的抬头看看自家简陋窄小的厅堂,不好意思的笑一笑,摇摇头。
慕轩跟其他人也都跟着这位主人抬头看看,王华、谢迁深有同感的点点头。
“有西涯先生这句话,慕轩就受宠若惊了。”慕轩微微一笑,说,“况且先生不闻‘室雅何须大,茶香不在多’?慕轩见识浅陋,却还听闻前人有诗云:‘小屋刚容我,闲居怕见人。蹉跎过半世,疏散又三春g懒将成癖,心安不觉贫。广堂虽可爱,难得保天真。’前人如此胸襟,我辈不应见贤思齐么?呵呵呵——慕轩玩笑之言,西涯先生切莫当真!”
话音未落,除了龙吟水有些懵懂之外,其他三人却是表现各异,李东阳脸上先是闪现诧然之色,而后竟然有得意之色;王华脸上也有诧然之色,而后就是有些奇怪的笑容;谢迁目光炯炯看了慕轩一眼,而后又看了李东阳一眼,嘴角居然露出了一抹非常难得的笑容,好像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
李东阳嘿嘿一笑,说:“句好,诗也好!如此好句好诗,不知是何人所作?”
慕轩愣一下,神情有些讪讪的,说:“慕轩只是偶尔听闻,忘了是何人所作了。”前面那两句是郑板桥的,我只是把“花香不在多”改成了“茶香不在多”,就算告诉你们郑板桥这个名字你们也不会知道是谁的,后面那诗我还真想不起是谁的了,就是脑子里还记得这几句。
王华终于忍不住了,呵呵一笑,说:“好句出自何人,我亦不知,不过,这诗不是旁人所写,正是西涯先生的岳丈季方公的大作。”
慕轩真的吃了一惊,搞了半天,居然是李东阳岳父写的,那可真有班门弄斧的嫌疑了,他赶紧起身施礼说:“慕轩实是不知,还望西涯先生恕罪!”
李东阳心里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怪罪他,而慕轩这一次也是歪打正着,连着谢迁看他的眼神都明显有些不同了——虽然慕轩自己并不在意谢迁对他的看法。
说话间,门子匆匆忙忙跑进来禀报说朱公子来了,李东阳他们自然知道太子殿下来了,赶紧肃然出迎,来的除了太子跟舒儿姑娘和护卫他俩的张纪、沐云平跟两个宫女之外,还有一个年近五旬的儒生,慕轩不认得,但一听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