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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子诚听芙瑶夸梅欢,心里也高兴,微笑:“她说你要喜欢,她天天煮给你喝。”
芙瑶笑道:“怎么敢这样劳动姐姐。”
梅子诚笑道:“她简直闲得不知该干点什么好,天天在家拉弓射箭的,也不象个样子。”
芙瑶不由得轻轻点梅子诚一下子,被你妹妹拿下马的小子,还好意思用这种口气说你妹妹?
梅子诚全无觉察,还笑道:“一个女孩子……”
芙瑶笑道:“等我让梅欢也带一营兵将,看看女孩子带兵有何不同。”
梅子诚哽住,半晌,只是笑。
说话间,外面人报:“韦太傅到!”
梅子诚一惊:“韦大人怎么……”深夜造访公主府,恐怕不合礼仪吧。
芙瑶一摆手:“有请。摆驾相迎。”
这边一声请,韦行已经站在门口,面沉似水,盯着芙瑶。
芙瑶忙过去,先施一礼:“太傅大人,不知大驾光临,迎接来迟。”
韦行目光一扫闲杂人等:“你们出去。”
公主府一干人等,明明知道韦大人不过是臣子,没有在公主府下命令的道理,可是,从梅子诚开始,硬是没有一个人敢不出去。
芙瑶一笑:“太傅里面请,坐下说。”
韦行皱着眉:“我听说皇上准了你同梅家的亲事?”
芙瑶点点头:“太傅的消息没错,刚刚行过纳采之礼。”
韦行没有表情,可是一双眼睛竟然露出杀机:“我记得皇上已经准了我儿子的求婚。”
芙瑶平静地:“太傅记错了,令公子当着众人的面说十城之聘只是戏言,相信太傅也听到了!”
韦行大怒:“你!帅望只是说,他要回去商量,聘娶之礼,本就不是一句话的事,难道不应该同长辈商量之后决定?”
芙瑶缓缓垂下眼睛,良久:“太傅说得是,只是,婚姻大事,本应听父母之命,帅望视冷家掌门如父母,父母不赞成的事,他怎么好违背。”芙瑶抬头一笑:“芙瑶不想他为难。”
韦行怒吼:“胡说!你不想他为难,就——”良久:“背弃他!”一只手已经握在剑上。
芙瑶道:“帅望走时,我同他说过了,让他不必以我为念,他可以同你们说,十城之聘只是个玩笑。他同意了。”
韦行惊愕:“他同意了?”
芙瑶点点头:“太傅可以去问他。”
韦行摇摇头:“不可能,他是回冷家求得掌门准许,你们,一定有什么误会。”
芙瑶微笑:“帅望就算离开冷家,他也不会入朝为官,这不合他的脾气,也不是他擅长的事,太傅为他着想,忍得一时之痛,离开我是海阔天空,天下好女子多的是,芙瑶不值得令公子牺牲家人亲情自由前途。”
韦行沉默,没错,这个女人会让韦帅望再不能回冷家,与武林绝缘,从此以后,身陷仕途,如龙在浅滩。
什么样的人,也不值得另外一个人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
韦行转身,又停住,回头,看着芙瑶。
十几岁的少女,有一副恰到好处完美无瑕的好笑容,可是这笑容,这一次同上一次,无论细节还是程度,都毫无变化,韦行冰冷的目光盯着那张不变的笑容。
芙瑶的笑容正在慢慢失色。
累了,笑容维持的时间越来越短。
不再笑的脸上,只余下疲惫。
然后,年轻的眼睛里,留下淡淡的悲哀,那点悲哀,却驻在眼底不去,慢慢变成了一个印渍,浅淡,陈旧,却洗不掉。
韦行缓缓问:“你确定你不会后悔?”
芙瑶再一次微笑,没有回答。
韦行点点头,蠢货,如果你现在都不能咬着牙说你不后悔的话,你恐怕是后悔定了。
147,如何说再见(改)
147,如何说再见(改)
芙瑶坐在窗前,风微凉,从面上拂过,水一般温柔清凉。
初春的微凉与气息。
这一刻,内心很平静。有时候,悲哀是一种很舒服的感觉,如果你曾经愤怒委屈懊悔内疚,你就会知道,悲哀是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平静,沉入深海般的平静。
悲哀让人平静下来,芙瑶前所未有的审视自己的生活,我曾经爱过谁吗?从来没有。因为知道自己是没有权力眷恋任何人的。十几年来,芙瑶最恨的事,可能并不是母亲的离弃,而是乳母被逐。
芙瑶六岁时一场大病,虽然缺医少药,至少乳母是自幼照顾她大的,身边还有亲近的人。姜绎自巡游回宫,大怒之下,连芙瑶身边的人一并处罚,大大小小宫中女官侍卫,几乎全部驱逐。
有人在乎六岁孩子忽然间亲人全失被扔到一群陌生人里的感受吗?那幼儿沉默下来,别人只觉得这孩子越来越乖巧懂事。
芙瑶静静地想,我爱过任何人吗?六岁前,我眷恋乳母,然后,再也没有别人了。
所以,帅望呆呆看着她的表情特别可爱,所以,那个狂妄小子的怀抱特别温暖。芙瑶微微弯起嘴角,真诚坦白的小子,直接承认初吻一点味道也没有,还有挨了一耳光之后那个惊愕委屈啊,坏小子,芙瑶苦笑,她喜欢坏小子。
一定是有什么古怪,光是想他的样子就会微笑,芙瑶微叹一声,这绝对不正常,她也思念过别人,别人的面孔绝对不会让她微笑,只会让她痛苦,让人痛苦的事,很容易就浅尝辄止,人是会自我保护的,让你痛苦的人与事会渐渐被记忆抹掉。可是记忆中的快乐却一次又一次提醒你什么叫渴。
一次次在记忆里享受虚幻中的快乐,让人觉得渴。
梅子诚看到窗棂格子前的芙瑶,沉静如水。
梅子诚对公主一向敬重有加,不过,因为自家有个强悍妹妹,他对于强势的女子倒也十分习惯,再强势的女人在身边,他也习惯性地关怀照顾,当下过去关了窗子:“公主,要是喜欢呼吸新鲜空气,我陪公主去园子里走走,窗缝里的风硬,吹出病了。”
芙瑶猛地被人打扰,微微不悦,听了梅子诚的话,倒笑了,起身,接过梅子诚递过来的衣服:“好,去园子里走走吧。”
好大胆,宫里下人谁敢这么罗嗦,可是梅子诚这股子罗嗦劲倒是芙瑶从没经历过的,即新鲜又温暖。
下人没来得及过来,芙瑶自己穿衣服,梅子诚拎起衣服帮芙瑶穿上衣袖。出了门,小梅伸出手臂:“阴面地上还有冰,公主扶着点,别摔到了。”
芙瑶按着梅子诚的手臂,苦笑:“救命之恩未报……。”
梅子诚笑看她一眼,不语。
芙瑶微微不安:“子诚,这样对你,我实在是有愧于心。如果你有心仪的女子……”
梅子诚长叹一声:“子诚确有心仪的女子!”
芙瑶道:“我不介意你与那女子长相厮守。”
梅子诚半晌:“是韦帅望的兄弟白逸儿。”苦笑。
芙瑶“啊”了一声,笑了:“伤心人各自怀抱。”
梅子诚道:“白逸儿世外仙子一般,不是象我这样的人能得到的。”沉默一会儿:“看了梅欢的婚事,我也一早知道,我是不可能逃过同样命运的。公主许嫁,倒让我惊喜。”
梅子诚微笑:“公主解了我一家的困境,救命之恩无以回报,公主要说有愧,子诚何以克当?”
满门人头换顶帽子,不可不换。
梅子诚喜欢白逸儿,一夜之缘,终身难忘。可是芙瑶公主一样令他敬爱,身份高贵,却无骄色,美貌又智慧,而且有情有义。芙瑶提起李昭辰之死,总是黯然自责,可是在梅子诚看来,芙瑶为李昭辰所做的,已经令他感动。谁会救自己的对手?没有可能救他一命的,芙瑶杀死李昭辰,罪名可大可小,她完全可以什么也不做,假装不知道,事后哭一场算了的。
梅子诚喜欢芙瑶的美貌,敬重芙瑶的为人,他愿意帮公主这个忙。倒是老梅内心有愧,他一直认为芙瑶不该干政,这女子心怀不轨,其心当诛。如今却不得不同公主结亲,以示对废太子再无幻想。让儿子娶个心存非份的逆臣,他觉得愧对爱子。可是章择舟既然来开了口,如果他拒绝,那真等于自寻死路了。
芙瑶前前后后抱歉愧疚地说了多次,梅子诚对芙瑶只觉得怜惜,全无怨恨。
梅子诚道:“帅望不似那种不负责任的人,公主是否同他有什么误会?”
芙瑶淡淡地:“是我不想嫁他。”
梅子诚诧异:“为什么?”
芙瑶拍拍梅子诚,无言。
子诚,我不是好人。
帅望站在墙上,离的很远,可是园子里幽静,声音传得很远。
梅子诚听到身后犹如树枝断裂般的声音,一回头,只见韦帅望站在墙头,他的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梅子诚却觉得空气中陡然吹起一股冷风。
梅子诚不禁上前一步,挡在芙瑶身前。
帅望站在墙头,沉默。
芙瑶轻声:“子诚,退下。”
梅子诚犹豫一下,因着芙瑶的命令语气,不得不遵令:“是!”
帅望缓缓走过来,微笑:“不想嫁我?什么时候决定的?”
芙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