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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激昂交谈的学子……一声呼啸,列车终于过去!方非的心子别别乱跳,浑身热血沸腾,回望身后列车,恨不得再来一次。
接下来,方非骑车穿过了六幢大厦、七道围墙,还经过了一间热闹非凡的超市。
骑了不知多远,灯火渐渐稀落,道路越发泥泞。单车一到郊外,一股不安涌上心头,如果在城里,周围的人类众多,纵无实在帮助,也是莫大安慰。可是到了荒郊野外,人烟稀少,一想到身后的妖怪,方非就觉形单影只,浑身不寒而栗。
“行了!”燕眉终于大开金口,“小裸虫,下来歇歇!”
方非跳下车来,一跤摔在地上。他就势躺了下来,双腿好似不归自己,衣裤早被汗水浸湿,肺里面像是着了火,咂一咂嘴,满嘴都是浓烈的血腥气。
燕眉抬头望天,一点星光孤悬东方,不由怅然说:“天要亮了!”
这句话没头没脑,方非忍不住问:“天亮了又怎样?”
“第三条法则:曙光一现,道路消失!”女道者叹了口气,“无间小道,只有夜里才有的!”
“夜里才有?”方非惊叫,“怪物来了怎么办?”
“附近有一个山洞,可以暂时藏身……”看见方非脸色,燕眉微微一笑,“小懒鬼别担心,这一次不用骑车,走过去就行!”
两人徒步行走,女道者足不点地,好似在草叶尖儿上滑行,一晃眼,就把方非抛在了身后。从后面看过去,她的双腿修长,腰身纤细,白衣随风飘举,恍若初冬的新雪。少女走过的地方,灵光飞动,就连枯寂的山岭也活泼起来!
方非的心里暖洋洋的,恨不得跟在少女身后,一直走到天地的尽头,他又欢喜,又急切,脑子一热,冲口而出:“燕眉,问你一件事好吗?”
“什么?”少女并不回头。
“怎么……”方非迟疑一下,轻声说,“怎么样才能成为道者?”
“咦?”燕眉转身瞪视少年,“你想做道者?”
方非的心子砰砰狂跳,极力鼓起勇气,使劲点了点头。
“你?”燕眉盯着方非一会儿,脸色忽明忽暗,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儿,她摇了摇头,“小裸虫,这句话,从今以后,你不用再提了!”
“为什么?”方非只觉一股冷气从尾椎蹿到头顶。
“不用就是不用!别的,你不必知道。”燕眉看了看天,转身走开。
方非挨了一记闷棍,自信心大受挫折,可是燕眉神秘兮兮,不肯说出理由,反而叫他心中不服。他憋了一股闷气,少女走得越快,他越是不肯落后,走到双脚肿痛,也不吭上一声。
翻过一座山岗,东方已经发白,山下有一个隧洞,一列火车呼啸驶出。
“到了!”燕眉一指远处。
“在哪儿?”方非左右瞧瞧,不见山洞。
“那里不是?”燕眉一努小嘴。
方非凝目望去,前方并排两块巨石,中间夹了一条石缝,一指宽窄,三米长短,石缝里面透出来一股寒气。
“这是山洞?”方非大为疑惑。
“怎么不是?这里是山川灵气宣泄的地方,红尘中,只有这一股灵气,才能隔断鬼眼蝠的眼睛。”
“鬼眼蝠的眼睛?”方非打了个冷噤。脑海里闪过那双血红的眼珠。
“鬼眼是白叫的吗?那双血眼十分厉害。任你铜墙铁壁,它也一眼看穿。别忘了,妖怪里面,最先发现隐书的就是它们……”燕眉伸出手,按上了左边的大石。方非只觉脚底震动,两块大石徐徐挪开,露出了一个狭长的洞口。
燕眉闪身进洞,方非吐了吐舌头,也跟了进去。前脚进洞,身后的巨石无声合拢,把旭光隔在门外。
少女燃起“一指灯”,白火映照四周,泛起涟涟光晕。山洞足有礼堂大小,里面冷气森森,苍白的钟乳石挂在头顶,不时垂落滴水,发出叮咚的响声。
乱石间藏了一眼幽潭,方非骑了半夜单车,看见了潭水,喉咙里就像是着了火,他俯身掬起一捧,冷水入口,浑身打了一个哆嗦。
白光落在潭心,照亮了一块黑石。黑石一米见方,俨如一座小小的石台。奇怪的是,石台的四角各插了一面小旗……第一面骑上画了一条黑蛇;第二面旗上画了一只红眼蝙蝠;第三面旗,画了一头六翅飞蛇;剩下的一面,画了一只古怪的小虫,形似蚊虫,漆黑多须。
方非十分惊讶,回头大叫:“燕眉,快来看!”
“什么?”燕眉看见黑石,脸色刷地惨白,失声叫道,“方非,你动过那旗?”
方非摇了摇头。燕眉松了一口气,一把拉起他,退到一块钟乳石的后面,又从弥芥囊里抽出七支玉签,每支长约一米,颜色各不相同,签上发出七种色光,光芒交织起来,好似一口无形的彩钟,把两人扣在了下面。
“这是干吗?”方非十分不解。
燕眉竖起食指,做出噤声手势,又指了指那快黑石:“那是一座黑坛!小裸虫,我们鬼迷心窍,闯到鬼八方的贼窟里来了!”
“鬼八方……”方非来不及细问,地面震动起来,洞口的巨石分开,飞进来一只蝙蝠。蝙蝠个头硕大。浑身绿毛,就地一滚,化为了一个绿袍男子。
方非吃了一惊,还没来得及张嘴,燕眉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他的口鼻。方非一声闷叫堵在了嘴里,心子扑扑扑一阵乱跳。
绿袍人转过身,一缕曙光透过石缝照在脸上。他看起来不过二十岁,双颊苍白,鼻梁高耸,眼睛深深陷落,眉毛十分浅淡。
他神色迷惑,抽了抽鼻子,似在嗅些什么,跟着右手翻出,多了一管毛笔。绿袍人口唇开合,毛笔横向一挥,凭空跳出来一个惨绿的火球。
火球好似一只巨大的眼珠,骨碌碌地转个不停。绿焰中发出唧唧怪叫,绿光照过的地方,钟乳仿佛融化,石块后面的一切,全都一目了然。
这个人起了疑心,正有法术巡视全洞!
绿火越飞越近,方非心跳加快,嘴里一阵发苦。眼看绿光逼来,遇上了七色彩钟,如同流水遇上了顽石,绕过彩光,曲曲折折地照向两人身后。
火眼并不停留,只一晃,破空飞走。它照遍了整座洞府,活到了绿袍人的身前,绿焰越烧越大,火中唧唧喳喳,始终叫个不停。
绿袍人将信将疑,两道目光扫过洞府,到了两人藏身的地方,似乎停了一下。这一眼,险些把方非的心子给捅了出来,正以为露了馅儿,那目光忽又飘走了。
地皮又是一震,洞门敞开,飞进来一只苍黑色的猫头鹰,到了绿袍人面前,就地一滚,化为了一个身披羽氅的高大男子,长了一张方脸,呼吸十分浓密,墨玉的头箍上,雕刻了一只狞恶的老鹰。
“羊舌孽!”绿袍人抬起头,冷冷地说,“你来得好慢!”
“微生九!”羽氅汉子声音沙哑,好似敲响一面破锣,“好端端的,用'碧鳞妖瞳'干什么?”
“刚才黑坛扰动,我怕有人进洞,行法搜了一次!”
“有人吗?”
“没有!”
“疑神疑鬼!”羊舌孽嘟囔了一声,坐了下来,“咱们把守黑坛多悠闲,也不知道魔师怎么想的,偏要我们也去捉人。这一下人没捉到,自己还累得可以。你说邪不邪门?魔师布下了天罗地网,一只苍蝇也别想逃脱,怎么两个大活人说没就没了呢?”
“那个女的……”微生九夜缓缓坐下,眼前的绿火只有鸡蛋大小,上蹿下跳,发出幽幽的啜泣声。
“烦人!”羊舌孽伸手攥住绿火,呱,绿火迸成了点点火星。他拍了拍手,“微生九,你说那女的怎么样?”
“据蝠儿们说,她的遁光来自南溟岛。南溟岛有一副'天地宫府图',不但记载了洞天福地的方位,据说还有红尘里的'无间小道'。”
“无间小道?”羊舌孽瞪起两眼,“真有那种玩意儿?”
微生九闷闷地说:“这一回折了不少蝠儿,还有一头肥遗也失了踪。要是找不出那两个人,哼,咱们谁也别想囫囵回去。”
“那就不回去了呗!”羊舌孽凑近同伴,小声说,“我们就在红尘里做个谪仙?裸虫的魂魄不中吃,可是多吃几个,差不多也能填饱肚子!”
“羊舌孽!”绿袍人眉毛一扬,目光冷锐尖刻,“我吃你的魂儿,一个就饱了!”
羊舌孽大嘴咧开,拍了拍微生九的肩头,笑得比哭还难看:“别当真,我不过开开玩笑!微生九,你对魔师的忠心,那是谁也比不上的。”
微生九盯着羊舌孽的手背,羽氅汉子尴尬起来,悻悻地缩了回去。
“黑坛没事,我们走吧!”微生九拍拍手,站起身来。
“再歇一会儿……”羊舌孽话没说完,微生九的目光凌厉逼来。羊舌孽一吐舌头,慢腾腾地站了起来。
微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