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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那没车道,得走过去。”
“那村里有没有饭店?”胖子又问。
大爷用蒲扇指了指旁边的小楼:“就这,吃饭住宿卖零食。”
胖子回头对我道:“下车,先吃饭。”
这家饭店很小,红砖外墙,大门两侧挂着两串红辣椒。招牌是一块木板,钉在门口的橙子树上,上面用斑驳的黄油漆写着“胡家餐馆”。店里只有三张桌子,所有桌上都摆着一个竹匾,竹匾里装着晾晒的土豆干。店老板是个中年男人,他给我和胖子搬来一张矮小的竹桌,然后给我们一人煮了一碗鸡蛋面。
胖子一边吃饭一边和店主人闲谈。店主人说年轻人都打工去了,村里只剩几个行动不便老人,他也是农忙时才回家帮老父亲的忙。聊了一会儿,胖子扯到了吴老板的别墅,问店主人那别墅有没有奇怪的地方。店主人说吴老板是村里出去的人,因为“吴”是异姓,吴老板同村里人不怎么亲厚,所以没人去他的别墅参观过。要不是前阵子别墅里死了个人,平时谁也不会聊起那,在大家眼里那就是所普通房子。
胖子放心了,悄悄对我说:“没危险,十万块轻松到手。”
吃完饭我们就沿店主人指的方向,踩着支离破碎的田埂到了村子最东边的吴家别墅。看到别墅的第一眼我很失望,别墅很大,外形四四方方。房子的正面不宽,但是很长,像一个长方体。屋顶四周盖着一圈镀金琉璃瓦,墙上则贴着小块小块的白色瓷砖。窗框上刷满了金黄涂料,窗户上镶着深蓝色磨砂玻璃。朱红仿古大铁门,门上挂着几个铜钉。门前院子里种着几排整齐的松树和绿油油的万年青,空地上则铺着硬邦邦的水泥,院子四周用铁栅栏围着。
总的来说,这房子一点美感都没有,俗不可耐,充满了铜臭味,白白浪费了周围的青山秀水。
院门口挂着大锁,但胖子的拿着钥匙刚刚碰到门门锁就自己掉了下来,原来锁已经锈烂了。
再往里走,推开别墅的大门,一幅幅色彩斑斓的壁画跳入了眼帘。那些壁画的内容十分奇怪,用的是油画的技法,很写实,但讲的都是东方故事。有人死后在仙童的迎接下羽化登仙,有一群人在行祭拜大礼,有老翁驾鹤西去……
据吴富商说,他请了个画师帮他在别墅里画几十幅壁画。到完工时间他去验收成果,没想到推开门一看,他为自己日后准备的楠木棺材放在大厅中央,画师躺在里面早已经断了气。屋角四周还放着四盏熄灭了的长眠灯。
结合壁画的内容和长眠灯来开,那画师分明是把大厅布置成了一间墓室。吴富商吓得屁滚尿流,报了警。JC来了之后也没查出个所以然,一致认定是服毒自杀。
虽然胖子说这房子很干净,但墙上这些画看上去实在奇怪,有一种阴森森的感觉。我仰着头正看得冷汗直冒,脚下突然踩到了什么,余光一瞥竟然是一盏长明灯,灯油洒了一地。
因为没提防,再联想起发生在房子里的诡异故事,身体本能地一哆嗦,兀地失了平衡朝后面倒去。慌乱中双手在旁边一抓,抓住了一双温暖的手才不至于摔倒。
定住身体扭头一瞧,看到了一张笑脸。很灿烂的笑脸,让人看着都不由自主想跟着一起笑,这个阳光的笑脸属于一个年轻的男人。
一件黑白格子衬衫,墨黑色的牛仔裤。清秀的脸颊上挂着一副金色边框眼镜,一双笑得弯弯的眼睛,一头柔软的酒红色碎发。
我愣了愣,胸口随即被惊喜淹没:“田野。”
田野,我的前男友,N大美术学院油画系学生。早我两年毕业,分手后我们就断了联系。
他笑着将我搀了起来:“白霖,好久不见。”
和三年前初见时一样,我的脸腾地一烫:“你怎么会在这?”
“画画,吴老板觉得上一位画师的壁画创意不错,雇我继续完成它们,顺便让我接待访客。你呢,来这干嘛?”
这么诡异的画,吴富商竟然觉得创意不错?还雇人继续画?真是奇特的审美。
田野有一双非常好看的茶色眼睛,眼眸犹如秋水一般清澈见底,丝毫藏不住眼里的情绪。这样的视线认认真真落在我脸上,让我很开心,又有些不好意思,只得将眼光转到那些壁画上。
“我来工作,嗯,就是研究生物磁场啊什么的。”头一次觉得介绍自己的工作是件很难的事情。
他笑:“这工作倒新鲜,记得你以前就说要做份有意思的工作。”
这时旁边的胖子轻咳一声:“白霖,符。”
气氛陡然变得尴尬起来,我应了一声,从背包里掏出一沓黄黄的鬼画符递给胖子,根本不敢细细揣摩田野的表情。
“你先忙,我去调颜料,一会儿再聊。”田野说。
我点点头,看着他转身进了大厅旁的房间。模特一样的背影高高瘦瘦,十分帅气。以前我就特喜欢拥着他结实的后背,现在依然有跑过去拥住他的冲动。
“白霖,你朋友?”胖子望着田野的离开的方向,压低了声音问。
“是啊。”
“瞧你那花痴样,他没咱们易先生帅。”
听他的语调怪里怪气,我冷笑一声:“人怎么能跟妖怪比,他比你帅就行。”
“嘁。”胖子一撇嘴,“吴老板没说有人招呼我们,你的朋友别是贼。”
“人家当然要找人看着我们。田野是画家。”
“你能做我秦大师的助手,你的画家朋友为嘛不能做贼?还研究磁场,虚荣。”胖子一脸鄙夷。
我白了他一眼:“关你什么事?”
除灵从二楼开始,胖子身穿黄色道袍,一手拿铃铛,一手扔纸钱,口里念着不知所谓的经文走在前面。我一手拿着一炷香,一手拿着DV跟在胖子身后录像,以便拿回去做领报酬的凭证。
到了田野的画室门前,胖子抬起脚正想敲门,门忽然开了。田野拉着门把,对还抬着脚的胖子做了个请的手势。
胖子也不客气,大大咧咧地走进去,从布袋里狠狠地掏了两把纸钱往屋里一洒,又掏出十几张驱邪符贴得到处都是,然后回头不怀好意地喊:“白霖,杵在外面做什么,进来熏安魂烟,做一行就要爱一行嘛。”
死胖子,不就说田野比他帅,用得着这么小气,真是心眼比针尖还小。我只好缩着脖子溜进去,在胖子的指示下用香左熏熏,右熏熏,脸烫得几乎能烙饼。
田野倚在门口抱着双臂只是笑,酒红色的头发在冷白的灯光的照耀下闪着暗红的光。
将所谓的除灵仪式进行完,我和胖子在二楼挑了两间带床的房间做休息的地方。房子里除了家用电器,其他家居物品什么都有,有一间屋子是专门存放棉被和被套的。被套的式样都很难看,大红大紫,有仙鹤图案的,有寿字图案的。
我好不容易翻出一套还算入眼的仙鹤花纹被套,抱着被子正想回房间,胖子劈手将被套夺了去,递给我一套纯白被套。
“用这个,其他都是吴老板给自己预留的老被。”
我不解:“什么是老被?”
“就是陪葬的被子。”
我吸了口冷气,这吴老板真是个怪人,不仅提前预备好棺材,连陪葬的被子都备了一屋子。
胖子又道:“我有朋友在附近镇上,好不容易来一次我得陪他们搓两圈。你自己铺好床就睡,村里黑,别出去乱跑。”
“白天没吓够,还要开夜车?”我真服了他。
胖子头一仰,做大义凌然状:“宁愿吓死,也不闷死。”
我默然。
11、第四章
胖子走后没多久,有人敲门,打开,田野笑吟吟地站在门口:“你的同事怎么把你一个人留这?”
我笑了笑:“同事而已,他没有义务照顾我。”
见他站着没动,我往边上让了一步:“进来。”
他走进屋,带进一缕淡淡的香味,像太阳下青草的味道。
“想吃薯片吗?”我打开胖子的包,先翻出一些符啊,八卦镜啊什么的,然后才找到包袱最下面的零食。
田野站在我身边,好奇地看着那些东西:“你是学哲学的无神论者,怎么做道姑了?”
我没回答,挑出一包薯片塞给他,反问:“你不是想做大画家,为什么会帮吴老板画那种画?”
他自嘲地叹了口气:“自由和钱财不能兼得。”
我站起身:“我的理由和你差不多,肚皮和面子不能兼得。”
他轻笑出声,无奈的表情,笑容却灿烂如春天的阳光。落进人眼里,心情也跟着阳光灿烂起来。
但客套话说完,一时也没什么可以谈的,两人互相对视,笑而不语。毕竟分手两年,曾经亲密无比的我们也生分了。
“你还记得我爱吃海苔味薯片。” 不知过了多久,他低头望着手里的薯片再次开口。额头上几缕红发软软地垂下,扫在他眼帘边上,像极了柔软暗红的紫藤嫩叶。
“那你呢,记得我的事吗?”不假思索的,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