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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好,他就对小邓等三人点点头,走了。
登机以后我坐在靠窗的位置,飞机很大,小邓、里美与罗比坐当中一排三人座的位置,在我前方不远的地方。
我扣上安全带,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给严子非发了一条信息。寥寥几句,我打了好一会儿,想说谢谢你让小施送我到机场,又改成我已经上飞机了,一切顺利,写完又看了一遍,没能发出去就有电话来了。
电话是严子非打来的,问我:“上飞机了吧?”
只是他的一个电话就能让我心里头快活起来,翘起的嘴角压都压不下去。
我抿着唇回答他:“嗯。”
“谢谢你让小施先生送我来。”
他声音里有一点儿歉意:“本该我送你的。”
空姐走过来提醒乘客关手机,我手忙脚乱地回了一句:“没事那我先关机了。”关了电源又有些懊恼,觉得自己告别时应该再多说一点儿,至少该问一下,今早你那个没有说完的“大概”以后究竟是什么?但我一抬头就看到坐在前两排靠走廊的里美,正回过头笑眯眯地看着我。
我立刻醒悟过来她误会了什么,但是飞机在这个时候开始加速,在巨大的轰鸣声中抬升,冲向天空,初次离地的感觉让我下意识地闭上眼睛抓紧扶手,等我再睁开眼的时候,里美早已回过头去。
我很想解释,又不知从何说起,我快要二十岁了,早已是个成年人,但在这段感情里,我仿佛永远不能脱离我们初见时那个后青春期的、矛盾的自己,无论如何努力,永不能解。
第十四章 他爱的人
1
我们坐的并不是直飞航班,从上海到台北还要由香港转机,我头回坐飞机,遇到气流就受不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开始晕机,然后吐了,还要老好人里美跑来与我旁边人换了位置照顾我,等我昏昏沉沉下了飞机,就只知道跟着他们走了。
再等上了下一班飞机,我又只是吐,因为之前连水都喝不下,这次就吐得难看了,翻江倒海的,到最后连绿色的胆汁都能看到,小邓、罗比和里美都乱了手脚,连机上乘务长都出来关心我,直接给我调剂了一个三人空位让我躺平。
我有心不要麻烦这么多人,但真是有心无力,到最后只能躺着,眼前一阵阵发黑,心里还要看不起自己,不用别人说都知道,这就叫累赘。
飞机最终降落在台北桃园机场的时候,天都黑了。
我在机场厕所里看到自己,一张死人一样白的脸,怪不得我进卫生间的时候里美还不放心地站在外头,隔着门板不断问我:“常欢你行不行?”
早几天就已经到台北的叶萍在接机口等着我们,看到我也是一惊。
“常欢,你怎么了?”
里美扶着我回答:“常欢晕机,吐了两次。”
小邓手里还拖着我的箱子呢,罗比挎着我的背包,三个人也是饱受折磨的样子,用惨不忍睹来形容我们这支小分队完全合适,我都不忍看叶小姐的眼神。
她万分诧异地问:“怎么能吐成这样?”
我咽了口酸水,声音都虚了:“对不起,是我不好。”
她挥手,一贯的简洁明了:“这怎么能怪你?行了,大家都跟我上车回酒店去,先休息,其他事以后再说。”
我们坐进车里,小邓的手机先响,他接电话,说台湾话,开口就是妈妈,还要里美听电话,说这次一定会跟她一起回家吃顿饭。
然后罗比也开了手机拨给他的女友,一路“嗯嗯嗯”,脸上全是笑,一口白牙都在放光。
我也开了手机,很慢很慢地写了一条短信,发给严子非。
我仍旧头晕,低头看着那小小的屏幕都有想呕吐的感觉,但我还是坚持打完了这条短信,我在短信里说:“我到了,台湾不太热,叶小姐来接我们了,还有,我很想念你。”
我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条短信都能发得那么琐碎,或许是为了弥补起飞前太过草率的那句道别。
电话很快就来了,严子非的声音隔着海峡仍旧醇厚而动听,我应声,那是一个甜腻并且毫无意义的音节,连我都觉得陌生。
我为这样的自己感到羞惭,幸好车厢里的人都在通话,没有人注意我。
他说:“常欢,顺利到达就好,路上好吗?”
我听到自己说:“不好,我在路上吐了。”
他轻轻啊了一声:“你晕机了?”
“是的。”
“难受吗?”他的声音穿过海峡进入我的耳朵,只是这样听着就仿佛能够感觉到他温暖的呼吸。
我轻声:“现在不了,大家都很照顾我。”
他略有些懊恼:“我忘记你是第一次坐飞机,应该先吃一颗晕机药。”
“不用的,下次不会了。”
“那等一下多吃点儿东西。”
“你才要多吃点儿东西。”
他笑:“常欢,你又开始唠叨了,你才多大。”
我反驳他:“不小了。”
“是,不过赶不上我。明天我又要老你一岁了。”
我略微沮丧:“对不起,留你一个人过生日。”
那边传来其他人的声音,有人过来与他说话,电话安静下来,像是他按住了话筒。
小邓早已经结束了通话,正与里美聊天,车厢里哈有音乐和罗比的声音,叶萍从后视镜里看了我数眼,我觉得我应该结束这个电话,但我舍不得。
每次听到他的声音,我都想与他一直说下去。
我问:“你要忙了是吗?”
他的声音再次传来:“是的,有一个视频会议。”
我想说“好的”,但脱口而出的却是:“等一下。”
“怎么了?”
隔着电话我都仿佛看到他挑眉的样子。
我咽了一下口水,声音低下来,几不可闻地说:“早上你说……”
“什么?”
“你说你大概……你想说什么?”
他有几秒没说话,短短的静默消灭了我所有的勇气,我局促起来:“没、没事,我只是突然想到,你已经忘了对吧?”
严子非的声音响起来,就在我耳边。
他说:“不,我记得。常欢,等我来,我要当面告诉你。”
我说“好”,电话结束了,路灯闪过,我在后视镜里看到自己因为紧张而越发苍白的脸,还有叶小姐的目光。
她与我在镜中对视了一眼,然后问:“常欢,你好点儿了没有?”
我答她:“我好多了,谢谢你叶小姐。”
其实我在撒谎,我的心在胸腔里激烈跳动着,对某个答案的渴望令我坐立难安。就好像我童年时渴望的那个玩具,它就躺在橱窗里,无比美丽,无比诱惑,我永远记得自己在终于存够钱奔向它的路上,咚咚的心跳如同擂鼓。
那充满期待的喜悦是我毕生难忘的,但更让我难忘的是当我跑到商店 门口,发现那橱窗已经空空如也时的难受——它已经被人买走了。
从那天起我就知道,没有期望就没有失望,有时候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如果后者超过我的承受范围,甚至会让我在奔向期望的路上就开始恐惧。
酒店在101旁边,房间不大,但是干净整齐,我被当做重病号那样被送进房间,叶小姐问我要不要吃点儿东西,我摇头,她就说夜里如果想吃东西随时打电话叫酒店送,里美是最后走的,还体贴地替我拉了窗帘。
我倒在床上,筋疲力尽。
但我睡不着。
我感到口干舌燥,身体疲倦,但精神却极度亢奋,在黑暗里睁了很久的眼睛。
手机已经没有电了,插座在墙角靠窗的地方,离床很远,我侧身躺着,一直望着那个方向,最后终于忍不住,下床坐到窗边去,将手机拿起来,紧紧握在手里。
充着电的手机在我手中发热发烫,我拉开窗帘,又推开一点窗,让夏夜的风可以吹进来。
台北的夜晚与上海并没有什么两样,天上看不到星星,无数大厦的密集光点汇合成地上的银河,101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夜深了,我望出去只觉得四周灯光次第熄灭,黑暗踩着有形的脚步,渐渐就要到我面前。
我多么希望此时此刻,他就在我身边。
冲动让我一鼓作气地拨了电话,电话很快接通,一声,两声,然后转入语音信箱。
严子非开会的时候从不接电话,我知道他有时会按着时差与大洋彼岸开视频会议,一开就是一整晚,我已经习惯了在睡梦中迎接一个微凉的拥抱,习惯了半梦半醒间的低语与缠绵,有时候他凌晨才下飞机,回家时不急着洗澡,先走进卧室给我一个落在额头上的亲吻,就连那个吻都带着风尘仆仆的味道。
我迅速地按掉电话,骂自己莽撞。
我放下电话,拉上窗帘回到床上,要自己睡觉。
有什么可急得,很快我就可以看到他。
他说:“常欢,等我来,我会当面告诉你。”
我闭上眼,将自己埋进被子里。
猜测未知是毫无意义的,我就该等待,无论他将告诉我什么。
2
我这一觉睡得又黑又沉,最后还是不间断响起的电话铃叫醒了我,我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