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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有负罪感,这感觉让我无法开口为自己辩护。
我走进会议室,失魂落魄地,会议室里的三个人再次停下讨论,永远好人的里美站起来拉我。
“常欢,教授发传真过来了,要求我们总结上次在何氏的数据,然后在论坛上做一个中国民企拓展海外市场调研的专题报告,我们正商量怎么开题呢,你快来一起讨论。”
我被她拉着坐下,桌上摊开着许多份材料,那些标题和数字都是我熟悉的,就在上个月,我还跟他们一起为它们日夜奋战过。
罗比开着电脑,屏幕上已经有了亚洲青年经济论坛的字样,我还看到了被打印出来的对比调查结果表格,数家公司中何氏被放在第一位。
那表格是我从未见过的,就算是心绪紊乱的时候,我都忍不住拿起来看了一眼。
“这是什么时候开始做的?这么详细。”
小邓冷声:“这是袁宇从美国发回来的,是他一个人整理的。他说自己虽然去了美国,但这些材料希望我们能用上。”
我立刻沉默了,里美难得露出生气的表情,用极其不赞同的目光看小邓,小邓被看得当场恼火起来,大声说:“怎么?我不能说吗?袁宇就这么走了,他原该在这里和我们一起的。”
罗比哎了一声,站起来劝阻:“小邓,你别这样。”
里美也激动了,半个身子挡在我前头,用一个坚决维护我的姿势开口:“常欢有什么错呢?是袁宇自己要走的。”
我从里美身后站起来,走到他们中间,用最后一点儿镇定开口。
“我这就走了,请你们不要为我吵架。”
里美一把拉住我:“常欢!”
我抽回自己的手,哽在喉头的酸痛让我忍不住拥抱了她一下。
“谢谢你里美,我没关系的,你们继续,我本来就有很重要的事情不能离开,今天只是来跟叶小姐请假的。”
里美还要说些什么,我已经快步走出去了。
我不能不走,我曾经那么喜欢与他们在一起,这场因我而起的争执令我难过。我不能再留下来,无论我多么想。
而且我哭了,离开研究所的时候我在玻璃大门上看到自己发红的眼睛。哭泣是我最痛恨的一种情绪表达方式,于事无补并且令人耻笑,但可悲的是,我重复了离开思凡时的那一幕,一切仿佛宿命。
3
我下了公车,一个人走回公寓楼。
转过街角我就看到小施,他就站在车子边上,一个人立得笔直。
我的心狂跳起来,拔腿就奔了过去,小施也看到我,还叫了声:“小心,看车?”
我伴着几声刺耳的刹车声穿过马路跑到他面前,小施腿长,两步就走出街沿接应到我,等我们回到车边的时候,他只瞪着我,万年纹丝不动的脸上也露出个受惊的表情来。
我不等他开口就喘着气问:“他还好吗?出什么事了吗?”
“严先生在楼上取东西,我等他下楼,有会议要赶。”
我惊魂甫定,一颗心这才回到原位。
小施仍是瞪着我:“常欢,你刚才那样很危险。”
我也觉得羞愧,低下头认错:“对不起,我一时情急。”
他又道:“你哭过了?”
小施说话一向直截了当,我两只手遮住脸,还要否认:“没有。”
他就指指车边后视镜:“你自己看。”
我低头,看到自己惨不忍睹的脸,两眼仍旧通红,鼻子也是红的,脸上又没有血色,像一个画坏的小丑。
我大惊,用力揉脸想让自己恢复正常一些,又急着说:“我得洗把脸。”
小施冷下声音:“你出什么事了?”
我在心急火燎之中看到他面无表情目光凌厉,顿时就状况外了。
小施,你会为我做出这样的反应我当然很感动,但现在当务之急是不要让严子非看到我这副鬼样子啊。
“没出事,我先去洗把脸,你继续等,对了,别告诉他你看到我了。”
小施不为所动地站在我面前挡住我的去路:“你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我斟酌。”
我急了:“都说了没事。”
小施还没开口,我的肩膀就被握住了。
我听到严子非的声音:“常欢。”
我简直想钻进地上砖块的缝隙里去。
但他已经看到了我的脸,原本微笑的脸上顿时面沉似水。
“怎么了?你哭过了。”
他直接用了陈述句,我为自己躲不过追问在心里哀叹一声。
小施退到一边,我求饶地回答严子非:“对,我哭过了,可现在已经好了,没事了,真的。”
他仍旧沉着脸,说严子非亲切的那些人真该来体会一下现在的低气压,人行道上已经有人本能地绕开我们,宁愿与车流争长短。
我虚弱地求饶:“而且这里很多人……”
他拉开车门:“上车。”
“你不是还有工作?”
他已经拉我进车里,简单道:“路上说。”又对驾驶座上的小施道,“开车吧。”
小施应声转动方向盘,我与严子非坐在后座上,我避无可避地接受他的皱眉端详。
“真的没事了……”我只想用手遮住脸。
严子非按下我的双手,过一会儿才道:“你去过研究所了?”
我一点儿都不意外他能够一语中的,在他面前我是个透明人。
我低下头:“是,我是去请假的。”
“为什么?”
我不敢看他,别过头才说话:“我不想去。”
他想了想:“莎莉对你说了什么?”
我立刻摇头:“没有,叶小姐还劝我去了,说这是个好机会。”
“确实是个好机会,你为什么不去?”
我迟疑了一下,道:“我想留在上海。”
他表情缓和了一些:“傻瓜,不过是几天。”
我暗暗松了口气,与被人误会袁宇是因我离开相比,我宁愿让他认定是我不愿离开他,何况那也是事实。
“以后还会有机会的。”
他把手放在我的后颈上,轻轻揉了两下,然后说:“你应该去。”
我情不自禁地把手放在他温暖的手臂上,低声道:“我已经想好了。”
他看着我,目光如能穿透我心:“我们先不讨论这件事。那不是哭的理由,常欢,告诉我原因。”
我顾左右:“什么原因?”
严子非用手稳住我的脸,大拇指指腹擦了擦我的眼角。
“这个原因。”
我再也无法逃避:“离开研究所的时候有点儿难过。”
“因为你决定不去台北?”
“因为我自相矛盾。”
“用不着,你应该去,下个月第二周是吗?”
我急了:“我不离开上海。”
严子非笑:“为什么?”
我赌气地说:“我就是不去。”
他叹口气:“那到时候我在台湾,你留在上海?”
我愣住:“什么?”
“那几天我也在台湾,有个海峡两岸的基金会开幕式要参加,原本还想给你一个惊喜,没想到你不愿意去。”
“你怎么不告诉我?”
“说了是惊喜。”
我简直想抓头发:“我都说不去了。”
“或者我给莎莉打电话?”
“不,不是这样……”
“可教授在电话里说,他可是非常期待看到你在台上的表现。”严子非打断我,并且在说完这句话以后做出一个非常遗憾的表情。
我愣了半晌,哀叫了一声:“你太过分了!”
他倒是笑得很开心,一边笑还一边硬是把我搂了过去。
“是是,是我过分,现在我可以给莎莉打电话了吧?”
“不行。”我脱口而出,脸还埋在他的胸前,发出的声音都是闷的,“你不要打,我自己去说。”
4
我从严子非的车上下来,又回到研究所。
看到那扇大门,我的步子就慢了下来。
我感到羞愧,我该怎么回去面对他们?刚才我简直是哭着离开的。
可我又做不到再一次掉头走掉。
刚才的一时羞愤已经过去了,严子非说了,教授期待我的表现,而我在内心深处,也是真的想和他们一起参与那个论坛的。
对我这样的人来说,每一个机会都是宝贵的,没有浪费的资格。
没想到我还没走进小楼,头上就传来了声音。
喊我的是罗比,半个身子探出会议室的大窗,不但叫了我的名字,还对我挥手。
我抬起头,就听到他叫:“常欢!快上来,我们都在等你。”
我来不及回应他,蹬蹬的脚步声就从门里传来,然后玻璃门被从里面推开,里美一把抓住我的手,气喘吁吁地道:“常欢,你回来了!真好,太好了!”
里美的高兴让我汗颜,我嗫嚅着:“对不起……”
她把我往门里拉:“什么对不起!我们都是一个小组的成员,谁都不能缺。”
“可是小邓……”我难过地说:“你和他刚刚开始,我不想大家因为我闹得不愉快。”
里美停下脚步,在楼梯口与我面对面,郑重道:“常欢,邓对你没有恶意,他只是难过袁宇离开。他误会了你,现在已经知道错了,请你原谅他,我先替他向你道歉。”
里美说完便对我深深鞠了一躬,我被她这突如其来的鞠躬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