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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不是傻子,看对方一身西装革履好像价值不菲,气质外貌又都出色,这个男人哪里是他们小镇上的人比得了的。两人站在一起,他便有些捉襟见肘。
陈子岭心里着急,脸上不显急色。
“没关系,请问您知道老周哪里去了吗?”
男人这才想起来,恍然大悟地张大了嘴巴,“老周他、他这个时间还在渔船上的,您,您有要紧事找他吗?我去叫他回来!”说着便不待陈子岭回答,转身就要跑。
两个人在这里“您”来“您”去,奇怪得很。看上去竟然又有种契合的和谐,陈子岭点头,“我们一道吧。”
他急促的步伐还是泄露了心中的想法,他想要快点,再快一点知道周哥的消息。
陈子岭本就少话,而男人因着质朴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寻些什么话头。于是一路走过便都没人说话。
总算是见着渔船的踪影了,摊上搁浅着密密麻麻数十条船,远处还有些人驶着船在海上拄着杆撸着水在摸着什么。
男人腼腆地笑起来,手压了压帽檐,“这里风大,海腥味又重。我看,您还是在这里等等,我给你把人喊下来吧?”
陈子岭把周边的环境都瞧了个透。他一路打滚而来,十多年时间不全是一挥手便都翻云覆雨的。眼前这个男人明显是好意,害怕他不习惯又担心他的服装被海沙涧湿。他扯了扯嘴角算是笑容,“不用。”
男人看出他心里似乎是有些着急,也不好多说什么。便“诶”了一声带着他下海。
他把身上的草帽摘了下来似是想递过去,又想起了什么笑得有些尴尬,便到半道中把手折回。
“老王!”一声叫喊,男人习惯性地应了声。回过头去,是一个晒得黝黑的婆子。
女人提了提手上的水桶,笑得有些高兴,声调也高了不少:“今天水退了不少,摸到很多小虾崽,分你一些!”
男人嘿嘿笑了几声,咧出一口大白牙来,“嘿!谢了!你家那口子呢?还没回来?这天都黑了,看着也要涨潮了,还是快些喊他回来好!”
陈子岭看着前面,眸子里闪过几丝莫名的情绪。都没知会一声便自个走前去。
那边两人寒暄完,男人一转头,却没了陈子岭的身影,四转八望的,就是看不见那个人影!这可把他惊了一大下,连忙拍着自己的脑袋暗骂自己榆木疙瘩!怎么能把客人弄丢了?看他那样子,分明是大城市的人,对这里也陌生。自己把人带到这里来却又顾着自己,好了,一转眼就把人弄丢了!要是一不小心掉了哪里去……这可怎么办?
他抬头看着满天暗沉,心又沉了些。
他们靠打渔为生,自然要看天吃饭。一早就把老天爷的脸色摸了个清楚,水一退完,就是大浪大潮的翻涌而来了。
此时的陈子岭被一搜渔船挡住了身影,男人自然是找不着。
他走到边岸,弯下腰抓了一把水,水在五指间穿透而过,就像细沙。
他已经很多年没这样亲近过海水了,远处一搜渔船归回,船上的人却不是自己要等的那个。他似乎听见那个女人的声音:“可回来了!再晚一点怕是要变天了!对了,都通知海上的人了吧?”
大汉直爽的声音敛着股紧张,“你见到老周了吗?”
“哪个老周?村尾牛娃家的老周吗?”
“周王天!”
“啊,我一下午都呆在这儿嘞,见过他下去没见他回来啊!”
话音刚落,二人都变了脸色。
老王绕了过去,听见这话也着急了,“我现在就下去找他!”
夫妻俩连忙拉着他,“要变天了!”
老王急得打转,苦着一张脸根本不知道如何是好。
陈子岭把所有对话都放在心上,心便沉了下去。
周王天……周忘天吗?
忘了曾经那一片他们一起打拼得来的天地了?
他想起简俊说给他的话,微微苦涩。
“有人发现在彼岸镇见过他,当年一个姓周的渔民救了他,他好心,留他在屋里养伤。伤好以后,他死了。你知道……周哥是什么身份?绝不能够让别人多知道多看到多听到……”
陈子岭当然知道,周哥心思缜密,做事狠辣。让人知道他身在何处,必然是活不长久。就算对方是他救命恩人又能怎么样?人终归是自私的。
只希望他能顶着新身份活下去,活得平安。
活得平安……那他现在站在这里干什么?又要把周哥拖入泥泞之地吗?已经十一年就要十二年没见了。他就是站在这河滩之上,披着一身迷雾远远看他一眼都好,让他知道他没有因为王保的疏忽而命丧海腹,让他知道他没有因为他们而迈向命运的终结。
哪怕他就在渔船之上,穿戴着渔民的衣物,一张脸刻尽沧桑,也都够了。
很难说得出他跟简俊这么多年来为什么要这么坚持不懈地搜寻他的踪迹。只是为了让自己安心?只是因为在他们被堂口里的人踩在脚下,在他们垂着脸去舔人鞋底,在他们被人冤枉导致杜叔要废掉他们的手的时候。
在所有人都幸灾乐祸地看着他们,那眼光就像在看一条肮脏又恶心的虫子的时候。
挺身而出的,只有周哥。
他为他们废了三只手指。
江湖规矩,大哥训话,谁也不得插手。
你要讲义气是吗?行,把你的手留下。
多年来,即便他安着假肢从不多话他们也知道多痛——只是手指的假肢,只是手指。可是十指连心,在最初做训练的时候,他拿刀拿不稳,直直掉了下去,刀尖向下,把他的脚趾分成了几瓣。
那晚他们送他去医院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这一辈子的恩情都不会还得清。
陈子岭看着远方,一盏渔灯的光亮都看不见。下海打渔的人人都是人精,一看天气变幻便都驶船回来。哪里还有船只漂泊在海洋之上。
他的眼光瞬间便阴沉下去,连同心中那一丝摇曳不定的微光都似要灭了。
半晌,就在心里抑郁得难以自已的时候,一声欢呼从远处迷蒙地传了过来:“老周回来啦!回来啦!”
可不是!一艘船在波浪里仿佛大刀阔斧一般地开辟出天地,那几抹灯花锋利得就像孤鹰的眼睛。
陈子岭的心一下子就松了,他放松脸上的表情,准备迎接这个于他生命中占有一席之地的男人。
转瞬之间,那艘几起浮沉的船只却被浪花横出,一个不察,便被掀起十几丈高的大浪吞噬。
与此同时,手机响起。突兀的声音仿佛便撕裂了这片海。
他尤怔愣在地,铃声却不厌其烦,仿似催命符一样。
他机械性地接起,一双眸子黝黑深沉,什么光都看不见。
“厄军突袭,医院被炸飞了!”
握在手里的手机险些就滑下海里去。
脑子仿佛便被风撕裂成两份,一份映着满海浪涛,一份映着莹润笑意。
陈子岭耳中仿佛有“哔”的一声惊响,然后什么都听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把一只改成了三只。。。还是不忍心一只手都木有了。
、两难抉择
陈子岭站在岸边,眼看前方一个大浪席卷而来。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众人一个惊呼,仿似千万斤巨石压在胸口处,划下痕迹,被海水浸过,发炎疼痛。
活生生的近邻就在自己面前被巨浪翻覆,转眼间便是连骨头也不见。
老王最先回过神来,忙煽动大家一同解下渔船穿上救生衣就要下海。大家一动不动,似是吓傻了,只是张大着嘴巴,任海风张狂灌进,入了肺,凉了心。
“还愣着干什么!快啊!”老王红着眼睛吆喝。他单身寡佬一个,无儿无女,又跟周王天是邻居,对方条件跟他一样。因此逢年过节第一个问候的总是对方,打渔归来也总是要把成果跟对方分一分。小镇子没甚好消遣,两个大男子便常常挤在一起谈些家常小事间或发表下时事见解。连年来积累下的感情自然是比其他人还要深厚一些。
一个看起来年迈一些的老人家扬了扬手,“这一个大浪过去,人……怕是没了。”
陈子岭怔一怔,随后似是疯了一样跑到老王面前抢了救生衣。一边朝海里跑一边穿上,浪花掀起,像是城墙般堵在他身前。老王一惊,眼睛都直了,盯得那个快要跟海浪融在一起的身影都要烧出个大洞来。他忙追过去,汹涌而至的海水把一身衣服都浇湿,大风一吹过便凉飕飕的,像现在的心的感觉一样。
“嘿!停下!停下!我们上船去!”
陈子岭听不见任何话,只知道闷头向前冲,水的阻力巨大,尤其现在变了天,更是危险。他脑子里仿佛炸开了一样,眼前出现了周哥的断指,那三只手指被杜瑞博扔了喂狗。鲜红的血淌了一桌子,周哥的脸色苍白却只是在下刀时闷哼一声。
自己亲手割下从生来便长在身上的手指,切肤之痛,十指连心。为的,只是两个跟他毫无血缘关系的小混混。
人质逃走,警察围捕。他却只拼着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