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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只剩下包括神射营在内的三个营步兵,还有郭遵亲自带领的一营骑兵,兵力不足两千。
敌寇无休止的袭扰战术使宋军士气严重低落,伤亡数字直线上升。刘平断然下令,全军结寨自守。他久经战阵,自然知道在山中结寨是兵法中的绝地,但连日来宋军人马疲惫,已经很难与敌寇正面交锋,结寨的举动纵然是杯毒酒,也不得不喝下去。
十二月八日晨,敌寇利用浓雾再次发起突袭,一度接近中军大帐。正在寨中巡视的刘平亲自率队反击,双方血战竟日,敌寇终于退去。这次攻击之后,宋军能够作战的士兵,还剩下三个营。
战事不利,悲观的气氛在营中迅速蔓延,但刘平现在最担心的是粮食,军中每人只剩下两日的存粮,即使减半,也只能再支持四天。几位高级将领对此也心知肚明,郭遵就提议,让刘宜孙带一个都的轻骑去请援兵。
捧日军左右两厢共二十个军,除了刘平的七个军,还有隶属于右厢都指挥使石元孙的十个军。按照路程,此时前军应该已经接近烈山。
刘平知道他的意思,但他只喝斥道:“尽管打你的仗!这种事哪里需要你来多口!”
郭遵只好唯唯而退。
卢政道:“不如让小种走一遭。”
刘平目光停在都虞侯种世衡身上,种世衡踏前一步,“敢不从命。”
王信道:“一个只怕不成。不如再派一个都去,宜孙……”
刘平打断他,“那个提议生火为号的副都头呢?”
刘平下令立寨的时候,有一名低级军官提议生火,放出信号。但由于雾气太浓,军中急需木料设置栅栏,另一方面又担心引来敌寇,一直没有施行。这时主将问起来,几名将领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卢政想了起来,“好像是张亢?”
刘平道:“叫他来。”
几名将领开口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那些敌寇虽然凶悍异常,终究人数不多,他们目标明显是自己的中军,刘宜孙如果带人求援,敌寇未必会分兵阻挡,只要杀出去,就等于捡了条性命,可主将偏偏把机会给了张亢。……
“都头。”
刘宜孙扭头看到是张亢,松了口气,直起腰道:“刚才兄弟们伐木,怎么都找不到你。还以为你出事了呢。”
张亢不以为意地说道:“我去睡了一觉。”
刘宜孙为之哑然,众人不休不眠地备战,他却去偷懒睡觉,而且还毫无愧意地说出来。
张亢道:“这么熬下去,不用打就垮了。”
刘宜孙苦笑了一下,众人都精疲力尽,也不好指责他,不过他还有些奇怪,“到处都在拚命干活,你在哪儿找到睡觉的地方?”
“后面的尸堆里。”
张亢淡淡道:“我还找到些干粮,吃了个饱。”
刘宜孙脸色变了几下。如果让自己去睡尸堆,也许自己宁愿去伐木吧。
“这个给你。”
张亢取出腰间的手弩,把几支箭矢一并递给他。
刘宜孙接过他违背军令状私藏的手弩,愕然道:“这是做什么?”
张亢道:“刘帅召我去中军大帐。手弩留着给你防身。”
刘宜孙怔了一会儿,“为什么?”
张亢道:“多半是让我去搬救兵。”
刘宜孙精神一振,“求援?”
他脱口道:“家父与石将军相交莫逆!石将军闻讯肯定会加速进军!到时我们前后夹击,这伙敌寇插翅也难逃出去。”
张亢沉默了一会儿,等刘宜孙冷静下来,才缓缓道:“不要抱太大希望。如果我没猜错,今晚敌寇就会大举进攻。”
刘宜孙强笑道:“我们有七重栅栏,一两千兄弟,贼寇即使来攻,一两天也总能支撑下来吧。”
张亢凝视着他,然后一字一字说道:“令尊既然给张某一条生路,张某也有一语报之:今晚此寨必破。刘兄如果想报仇,记住往三川口逃。那边才是唯一的生路。”
说完张亢抱了抱拳,转身朝大纛走去。
望着他的背影,刘宜孙没来由地打了个寒噤,报仇?难道说父亲……他不敢再想下去,抓了团雪塞到口中,润了润火辣辣的喉咙。……
掌灯时分,小紫才在萧五的陪伴下姗姗归来。程宗扬一肚子的郁闷,还要装出没事的样子,打着哈哈对萧五道:“辛苦辛苦,紫姑娘没给你添麻烦吧?”
“职责所在!”
萧五肃容敬了个礼,退出房间。
程宗扬回过头,对小紫道:“怎么这会儿才回来?小狐狸请咱们吃饭呢。”
说着他捏了捏小紫的鼻尖,“梦娘呢?”
小紫笑吟吟道:“我把她藏起来了。免得被人偷吃。”
说着小紫在他身上嗅了嗅,皱起鼻子,“好浓的血腥气。大傻瓜,别人打仗,你冲那么前面干嘛。”
程宗扬挺起胸膛,“我要不在前面顶着!宋军早就打到江州来了。”
程宗扬一路上都存着心思,想把梦娘给办了,这会儿被月霜折腾一回,那点念头早就淡了。他一边和小紫逗嘴,一边郁闷着,自己一肚子的窝囊气,面上还要强颜欢笑,被人强暴的滋味可真不好受。
程宗扬打起精神,“你是不是去找那个偷窥的家伙了?有线索吗?”
小紫伸了个懒腰,“城里的店铺都关门了,我说去赌场看看,萧五那个傻瓜死活都不肯。真无聊。”
“带你去赌场?萧五可能怕孟老大掐死他吧。”
程宗扬道:“你觉得那个人是佣兵?”
这种可能性很大,整个江州现在除了星月湖的人,就是晴州来的雇佣兵。至于招募的民夫,可能性微乎其微。这些佣兵鱼龙混杂,偷窥者究竟是什么目的,很难判断。
“咦?谁翻我的东西了?”
“我闲的没事,随便看看。喂,梦娘真的不在房里啊?”
小紫扬声道:“梦娘。”
“哎。”
那个美妇应了一声,竟然是在隔壁自己的房间里。
程宗扬肠子都快悔青了,小狐狸安排客栈,想当然地给自己留了个房间。不过自己天天都在小紫这边,反正她房间够大,陈设又华丽齐全,没事儿还能搂搂抱抱,自己的房间只偶尔打开一下,招待客人。谁想到死丫头会把梦娘藏在自己房间里?
小紫笑道:“大笨瓜。放在手边都吃不到,好可怜哦。”
程宗扬后悔不迭,早知道靶子就在自己房里,自己也不用被月丫头霸王硬上弓了。
小紫美目忽然一亮,“这是什么?”
那只闹钟放在榻上,小紫看到,一手拿了起来。
“别乱碰啊,世上总共就两件,玩坏就没得玩了。”
程宗扬道:“这还是你爹爹留的……干!”
小紫好奇地摇了摇,听到是岳鹏举的遗物,小手一紧,“呯”的拧开后盖,几枚螺钉立刻弹了出来。
“好精巧呢。”
小紫对弹飞的螺钉毫不在意,盯着里面的飞轮构件,打量片刻,接着拔下簪子,灵巧地将机芯一件一件挑了出来。
程宗扬目瞪口呆,眼睁睁看着那只闹钟眨眼间变成一堆零件,整齐地码在桌上。不可否认,死丫头手还真巧,单凭一支簪子,就把闹钟拆得干干净净,不一会儿就剩下一只空荡荡的表壳。
“死丫头!”
程宗扬叫道:“这是孟老大借给我的。”
“小气鬼。”
小紫一件件看着那些零件,纵然她聪明过人,要弄明白这些零件的功能也不是一件易事。
“就这样,孟老大的闹钟被她当成玩具了。”
程宗扬摊开手,无奈地对萧遥逸说道。
萧遥逸用折扇支住下巴,听得入神,过了会儿才道:“那种闹钟本来有三只的。”
“是吗?还有一只呢?”
“被我拆了。”
萧遥逸道:“零件一个没少,还多出来好几个。幸亏我拆的那只是艺哥的。艺哥拦着,没让老大揍我。”
萧遥逸伤感地抹了把脸,然后道:“那些零件我都留着,紫姑娘聪明胜我百倍,说不定能把它们再拼起来呢。”
两人坐在水香楼上,丝竹声不断从脚下升起,昨日的血战像被水浸过的回忆一样,变得遥远。……
一声号角划破夜色,刘宜孙惊醒过来,抓住手边的佩刀,旁边打盹的军士也坐起身,四处张望。山中的浓雾似乎淡了一些,透过栅栏,能看到十几步外被伐过的树桩。
一名军士低声道:“都头,是不是敌寇又来了?”
刘宜孙点了点头。因为探路失利,他被贬到这个步兵都担任都头,与手下的军士并不熟悉。但几日来的作战,他每次都冲在最前面,很快就赢得这些军士的信任。他这个步兵都隶属于王信的第三军,本来是最早与敌寇交手的队伍,在三川口时伤亡就接近三分之一。但由于张亢让众人都抹干脚,把湿透的袜子塞在腰里暖干,连日恶战下来,他的手下没有一人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