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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没有明确的继承人,伊瑄也因她丈夫的废黜与死亡而完全精神不济,因此,偌艾欧公爵一肩挑起了葬礼的所有事务。
「无论他是否是为异教的凶手,艾敦王都曾是我的朋友,」公爵如此解释。「他在这国家最需要的时候,为这国家带来了稳定。以这样的功勋,他至少该被光荣地下葬。」
欧敏要求他们不要使用科拉熙的教堂来举行仪式,因此偌艾欧选择王座厅来进行。这个抉择让纱芮奈有些不自在——王座厅也是他们将举办婚礼的地方。然而,偌艾欧觉得,使用同一个房间来举行故王的葬礼与新王的登基,是具有其象征意义的。
仪式装潢雅致而内敛。向来节俭的偌艾欧安排了同时适用于葬礼与婚礼两者的布置与用色。房间的柱子包裹了白色的缎带,并且摆放了形形色色的花朵——大半是白色的玫瑰或是雅伯廷花。
纱芮奈走进那个房间,微笑地看着一边。在靠近前端之处,一个柱子的旁边,就是她一开始架起画架的地方。虽然仅仅是一个月前的事,但感觉像是在很久之前。和羞耻一同遗忘的是,她被认定为没大脑的过去,如今贵族们以几近敬畏的态度看待她。这女子曾操弄国王,并让其难堪出糗,最后更把他赶下王位。他们不会如爱戴瑞欧汀般地敬爱她,但是她将退而其次地接受那些贵族的羡仰。
一侧,纱芮奈看见了泰瑞依公爵。这秃头且穿着过于正经的男子,看来确实有些不悦,而不仅仅是心不在焉。偌艾欧在数小时前才宣布了与纱芮奈的婚事,让浮夸的泰瑞依没有什么时间来思考对策。纱芮奈对上泰瑞依的目光,然后从这男子的肢体语言中感觉到……焦躁。她预期着他会做出某些反应——例如试图阻止她们的婚礼。但是,他并没有动作。什么阻止了他?
偌艾欧的到达代表仪式的开始,人群沉寂了下来。偌艾欧走到房间的前端,国王密封的棺材摆放之处,并开始发言。
那是一个简短的祭词。偌艾欧讲述了艾敦王如何从伊岚翠的灰烬中,让一个国家稳步前进,以及他如何赐予他们头衔。他警告他们别犯下与国王相同的错误,并建议他们别在富裕与舒适中忘记了上神。他以督促他们勿论亡者是非作结,要记得上神将照料艾敦的灵魂,因此与他们无关。
接着,他示意几个依翁德的士兵抬起棺木,然而,他们才踏出几步,有人早一步走到前方。
「我有些话要补充。」辛那兰宣布。
偌艾欧在惊讶中犹豫着。辛那兰微笑,对他们露出完美的牙齿。他已经更换了衣服,穿着一件与初见相似的袍子,不同的是,那袍子有条宽松的金色锦带,从他的背后绕到前胸,以取代刺绣。
「当然,圣座。」偌艾欧说。
「这是怎么一回事?」苏登低语问道。
纱芮奈摇摇头。辛那兰走上前,并站到棺木前方,他以自满的笑容微笑地看着人群,并以夸张的动作从他衣袍的袖子中取出一个卷轴。
「十年前,就在他刚登基之后,艾敦王来找我,并写下这封声明。」辛那兰说。「你可以在底下看到他的印缄,以及我的。他指示我在他的葬礼时,或是在这文书写成后十五年,对亚瑞伦宣布。无论何者先发生。」
偌艾欧穿过房间的一侧,并站到纱芮奈与苏登的身旁。他的目光中透露出好奇与关切。在房间的前端,辛那兰打开在卷轴上的封蜡,并展开它。
「我亚瑞伦的子民啊,」辛那兰将纸张举在身前,犹如闪耀的圣物,并读述其内容。「让你们初代君王,凯依城的艾敦的意志得以传达。我在上神、我的先祖以及所有见证的神明前起誓,这份文件是合法的。若我死去,或因为其他原因而无法继续担任你们的国王,那么请明白我是在神智健全的情况下写下这份声明,而这份声明根据我国法令将具有约束力。
「我下令所有的贵族头衔阶级都将冻结,维持原样,然后代代相传,父传子,就如同其他的国家一样。让财富不再作为一名贵族的衡量——那些维持自己阶级这么久的人已经证明了自己的价值。附上根据泰欧德律条为蓝本的继承法。让这份文件成为我们国家的法律。」
辛那兰放下了纸卷,房内一片肃静。除了纱芮奈身旁的一点呼吸声,房内寂静无声。然后,人们开始以兴奋的语调低声谈论着。
「所以,这就是他一直以来所计划的事。」偌艾欧缓慢地说。「他明了他的体系是多么的不牢靠,这是他故意的。他让他们互相较劲,就是为了看出谁才够强壮,或是够狡猾,足以存活下来。」
「是个好计划,虽然不太道德。」苏登说。「或许我们低估了艾敦的狡猾。」
辛那兰依然站在房间前端,以心照不宣的眼神看着贵族们。
「为什么是他。」苏登问。
「因为他是绝对的。」纱芮奈说。「甚至连拉森都不敢质疑教长所说的字句——至少还没。如果辛那兰说这指示是十年前所下,亚瑞伦的所有人都必须同意。」
苏登点点头。「这改变了我们的计划吗?」
「不全然。」偌艾欧说着,并瞧了泰瑞依一眼,他的表情转变得比先前更加阴沉。「它强化了我们的主张——我与艾敦家族的结合将变得更为可信。」
「泰瑞依仍然使我不安。」纱芮奈说,教长添加了几条陈腔滥调,关于沿用继承体系的睿智。「他的权利会为此而确实减少——但他同意这样吗?」
「他必须要接受。」偌艾欧微笑着说。「现在不会有贵族敢跟随他。艾敦的宣告授予他们一直期望的东西——稳固的头衔,贵族们不会冒险推举一个没有确切血统的人来登上王位,艾敦王的声明是否合法并不重要,所有人都会把它当作是教会的旨意。」
依翁德的士兵终于被允许走上前去抬起棺木。由于没有先例可循来适宜地安葬一个亚瑞伦王,偌艾欧只好依循最为相似的泰欧德文化。泰欧德倾向于盛大的仪式,通常将其最伟大的国王与一船舱的财富一起烧毁,但不包括船。这对艾敦来说是不合适的,因此偌艾欧必须想个其他方式。泰欧德风格的葬礼列队是一场冗长乏味的游行,通常需要参与者走上一个小时或更久,以到达准备好的场所。偌艾欧加入了这项传统,但是做了些微的更动。
一长列的马车在王宫外等待,对纱芮奈来说,使用载具似乎有些失礼,但苏登有着一个好观点。
「偌艾欧计划在今天下午就要争取王位。」占杜人解释道。「他现在不能冒险触怒亚瑞伦那些习惯优渥生活的领主与女士,强迫他们要一路步行出城。」
更何况,纱芮奈心想。何必担心不敬?毕竟,这只是艾敦。
马车只花了十五分钟就来到下葬的地点。起初那看起来像是一个刚挖好的大洞,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是一个自然的凹洞,然后再加以挖深。再一次,偌艾欧的节约在此展现出来。
偌艾欧不浪费时间,直接下令将棺木放入洞中。一大群工人开始把土填上,造出土堆。
纱芮奈讶异地发现许多贵族留下来观看。天气最近开始转凉,从山上吹来冷风。天空中下起毛毛雨,乌云遮蔽了太阳。她原本以为大多数的贵族会在雨滴开始落下之前离去。
但他们还是继续待着,安静地看着工程。纱芮奈再次穿着素黑,为了保暖拉紧围巾。那些贵族的眼神中有某种东西。艾敦是亚瑞伦的第一位国王,他的统治——尽管短暂——开启了传统。好几个世纪之后,人们依旧会想起艾敦的名字,孩子们会被教导他在一片诸神死去的土地上,如何建立了政权。
如此想来,他改信秘教应是意料中的事。在他见过那些灾罚前的伊岚翠的荣光,还有一个应该永恒时代的终结之后,他想要寻求力量来控制统治神之国度的混沌,不也是理所当然?站在冰冷的细雨中,看着泥土一点一点地覆盖他的棺木,纱芮奈觉得她又多了解了艾敦一些。
当最后一铲土丢下去的时候,土堆的最后一部分也已经完成了,那些亚瑞伦贵族终于转身散去。他们安静地离去,纱芮奈几乎没有注意到。她又站了一会儿,在罕见的午后雨雾中看着国王的坟墓。艾敦去世了,而亚瑞伦也该有个新的领袖了。
一张手掌轻搭在她的肩膀上,她转头看着偌艾欧温和安慰的双眼。「我们该准备了,纱芮奈。」
纱芮奈点点头,让他带着自己离开。
◇◇◇◇
纱芮奈熟悉地跪在祭坛前,低矮的科拉熙礼拜堂。她独自一人,这是习俗上新娘在许下婚姻誓约前,与上神私密沟通的时间。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