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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老爹气急的拿起店里的大木棍,头一次抽打了已经长得比他高的盛赞。
碗口粗的木棍打在身上,闷闷的响,听着都肉疼。
盛赞一动不动,咬牙承受,直到老爹颓然松开木棍。
“哎……”盛老爹叹息,盛赞以为,老爹是对他妥协了。
他的心刚刚一松,就听老爹说:“你去吧,去了就不要回来。”
盛赞猛的抬头去看老爹,可老爹却不看他,他站起来,颤悠悠的往房间去。
盛老爹很伤心,除夕那一夜的快乐似乎还没过去,现实就残酷的劈下一道闪电。
他在赌,赌自己的儿子,敢不敢踏出家门。
他没有把握,可也无可奈何,软硬他都试过了。
盛赞从小就有主意,这次更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他离开前,说:“爸,你别再去给人下跪,好好保重自己。”
那晚,盛老爹房间的灯,亮到早晨。
那盏灯,照亮了盛赞离家的路。
毛毛等在门口,对着盛赞笑:“阿赞,我跟着你。”
盛赞偷偷抹掉眼底的泪,问:“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毛毛嘻嘻笑:“你被老爹揍的时候!”
按照惯常,盛赞是会给毛毛一脚的,可此时,他抱住他,心口涌上一股暖意:“好兄弟!”
当他离开三千巷时,团子已经在毛妈怀中睡着了,毛毛家中开着一台麻将,在哗哗哗的洗牌声中,团子被毛妈当成了招财猫,只要她怀中抱着团子,准能赢钱。
团子今天戴着哥哥送的手链献宝似的给毛妈看,糯糯的说:“哥,哥哥——斯,送送的。”
盛赞离开的这个夏天,她还只是个刚刚被老爹剃成光头的丑丫头。
***
也是从这次起,四中扬眉吐气,提起排名来,总会有人说:“五中算个屁,你当时是没看到,五中那个包子被咱老大揍的满头血。”
是的,豹子变成了包子。
盛赞在四中,成为一个传说,后来,他又变成了三千港的传说。
只是,在变成传说之前,他需要养活自己。
盛赞让自己忘记自己是被盛老爹从小捧在手心养大的孩子,他在码头找了份活,靠做苦力赚钱。
晚上,就睡在码头工人的大通铺里。
大通铺里散发着一股霉味和脚臭味,还有酒臭味,盛赞强迫自己习惯这些,因为他不能回头。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他比那些做活的人爱干净,每天虽然累,但总是坚持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他也不去大排档喝酒买醉,不参与晚上男人们的消遣活动。
第10章 变数4
团子还是跟往常一样,到了哥哥放学的时间,就乖巧又害羞的扒着门,远远的看着三千巷的巷口,等着盛赞和毛毛打打闹闹的回家,可是,她等到了天黑,还是没有等到。
老爹说:“团子,吃饭了。”
团子踮着脚尖攥住老爹的手,喊:“鹅——哥哥!”
老爹将团子抱起,不去看孩子期待的眼睛。
“哥哥!”团子执拗的重复。
老爹叹气,放下碗,回了房间。
团子一个人坐在饭桌上,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然后,隔壁响起了毛妈炫耀的说话声:“妈呦,毛毛你回来啦!”
竖起耳朵的小团子一听,立马挪着小屁股跳下来,蹬蹬蹬往毛毛家去。
她要去把哥哥找回来,老爹等他吃饭呢!
可是,当她扒着门框看进去时,屋子里只有毛毛一个人。
团子说:“母——毛毛!”
毛毛一看,是他的团子小公主啊,马上抱在怀里,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哥哥?”团子歪着脑袋,跟毛毛要盛赞。
毛妈接过团子,哄道:“你阿赞哥哥今天不会来的。”
团子疑惑的看向毛毛,为什么我哥哥不会来?
毛毛揉了揉团子的脑袋,上面一圈细细的绒毛。
毛妈难得的给毛毛做了一桌的饭菜,跟店里吃饭的客人们炫耀着:“我家毛毛今天就开始赚钱啦!哎,现在像我家毛毛这样懂事的孩子真不多了!”
毛爸一脸与有荣焉,站在一旁。
***
团子听不懂,烦躁的离开了毛家,爬上自家的饭桌,一勺一勺的自己吃饭。
然后,老爹从房间出来了,他坐在团子身边,轻声道:慢点吃,团子真乖。
吃完饭,团子就搬了小板凳坐在家门前,晚风徐徐,她想哥哥了。
第二天,第三天,一直……
团子没有改变等哥哥放学的习惯,可哥哥却再也不会背着书包踏着夕阳回家了。
一个月后,听说毛毛拿到了工资,全都交给了毛妈,毛妈高兴坏了,过来劝盛老爹:“老盛啊,你别倔,你家阿赞多懂事啊!”
那天晚上,盛老爹从大排档出来,偷偷去看了盛赞。
那里的住宿条件非常简陋,只见门口站着个穿三角裤衩的少年,举着一根黑胶水管,就这样洗澡。
洗完了,还听他打了个喷嚏,可能是感冒了。
夏天的热感最是难好,他背对着藏在角落的盛老爹,吸了吸鼻子,低低骂了句靠,背脊因为太瘦而明显的凸起。
盛老爹舍不得错过一眼,那小裤衩,那背影,就是他家阿赞。
他家阿赞感冒了呢。
但老爹不担心,反而有些期待。
这里太苦了,儿子啊,你熬不了的,快点回家吧。
***
盛老爹的心思与全天下家有儿女离家出走的父母一样,以为只要在外面吃过了苦头,孩子们就会知道家里是有多么的好,父母说的话都是对的,他们就会乖乖回家。
他从小路离开,漫天星辰,看见团子站在大排档的帐篷外,啃着一只鸡爪子。
自从家里没人带孩子开始,盛老爹就拎着团子一起过来,每天晚上一只鸡爪子,当做她很乖的奖励。
团子扬起油乎乎的小脸看着老爹,这些天来,她第一次看见老爹笑了。
于是,她也傻乎乎的笑了,小孩子的快乐很简单,看见老爹心情好,她就也心情好。
盛老爹觉得他家团子的笑脸真是太可爱了,顾不得那油乎乎的劲儿,抱起来亲两口。
然后脚步轻快的回到帐篷里切卤料。
团子出门时就会穿的整齐,小衣服小裤子,配着一个小光头,来喝酒的工人都会逗她:“娃娃,你是男孩还是女孩啊?”
团子亮出手腕上的手链,很认真的告诉这里的叔叔伯伯们说:“女,女宝宝。”
大家就笑了,说我们不信。
团子就重重点头,“真的!”
就配着这肉团子的可爱劲儿,工人们每天都可以多喝两杯。
还有人用筷子沾酒喂给团子喝,说:“你喝一口,咱们就相信你是女娃娃。”
团子扭头去看老爹,老爹一脸纵容的笑,于是她伸出粉色的小舌头舔了舔,唔,辣的!
两条稀稀的小眉毛挤在一起,表情不怎么好,又惹得一众怪蜀黍大笑。
通常,晚上回去时,团子早已睡在老爹的怀里,这天回家的路上,睡梦中,她听见老爹轻轻哼起了歌。
***
虽然盛赞没有交代,但毛毛回家时,总会过来看看盛老爹,盛老爹也会切一碗猪耳朵给毛毛吃,但毛毛知道,那是留给盛赞的。
他会装起来带走,笑嘻嘻的跟盛老爹说:“阿赞什么都好,你放心啊!”
盛老爹那时的眼里还有希望,他点点头,当做默许。
毛毛走出三千巷,就拔腿往码头跑,想将耳朵趁热给阿赞送去。
盛赞的感冒拖了好久,粥都吃不下,毛毛知道,他想吃什么。
他推开门,将袋子递给盛赞,盛赞捂着嘴咳嗽,差点把肺咳出来,却不看那个袋子。
毛毛早知道会这样,就将袋子挂起来,夜里出去码头上搬货。
长长的通铺,男人们的呼噜声震天响,最外面的角落,那个被窝动了动,有人爬了起来,蹑手蹑脚的拿走墙上的袋子。
这个人,被出去撒尿的盛赞撞个正着。
盛赞冷着脸,伸手去抢,那人却最是不要脸,囔囔起来,喊醒了大家。
盛赞是最迟来的,按照规矩,这里的大哥要吃他的东西,他是不能怎么样的,可那袋子里是毛毛特地带回来的,他老爹的猪耳朵!
盛赞自从来到这里,就知道凡是要忍,外面的世界并不像他一开始想象的那样好,这里照样弱肉强食,这里比校园脏多了。
但,自己做的选择,就要负责。
他没有脸回去,也绝对不会就这样回去。
远处,隐约是大船停靠抛锚的声音,被吵醒的那些老工人都起来了,亮起灯,围过来。
***
常年干苦力的人,身上壮实得仅仅是负手站在那里,都能让他害怕。
盛赞眼里死死盯着那个原本属于他的袋子,虽然怕,却不怂,他撞过去,趁其他人没反应过来,就把袋子整个塞进了嘴里。
还好,毛毛带回来的东西不多,是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