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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在硝烟下-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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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声得以安息。
唐颐的母亲曾在美国人的教会学校接受教育,所以思想十分海派,是少数信奉基督耶稣的教徒。唐宗舆千里迢迢从中国来到欧洲当使臣,每去一个国家,都把自己的爱人带在身边,直到来到巴黎后。随着战争的爆发,他敏锐地感受到,可能自己这次哪也去不了了。
中国人终归讲究一句入土为安,所以他考虑再三,最终还是决定将妻子的骨灰盒安葬在塞纳河边。
不同于其他坟墓,石碑上用中文刻着吾妻梁乐仪几个字,下面是出生年月和死亡日期,最后是落碑人。
碑上贴着一张民国时期的女子照片,带着东方人的温婉可雅,只是穿着打扮却十分西方化。
“她是你的母亲?”
“是。”
他蹲下身体,伸手拂去墓碑上的落叶枯枝,脱下军帽夹在手臂间,道,“您好,唐夫人,我是科萨韦尔。冯。德。拉叶。”
唐颐看着他,脸上满是惊奇,他会对一个东方故人显示出礼貌和尊敬,她始料未及。一时反应不过来,只好呆呆地看着他。
科萨韦尔将郁金香放在碑上,回头看向她,道,“你母亲说,看到我她很高兴。”
她将信将疑地看向他,半天才冒出一句,“你怎么和她沟通的,她不会说法语……”
在他张嘴前,她又补充,“也不会德语。”
他笑着指向自己的心脏,“用这里交流。”
她皱了皱鼻子,违心地小声道,“母亲不喜欢洋鬼子。”
他没生气,反而哈哈一笑,“不见得。”
知道他心思敏锐,唐颐不愿和他多加辩论,语气生硬地别过脸,道,“我想和我母亲单独待一会儿,请问少校先生,可否回避?”
都下逐客令了,他岂能说不?科萨韦尔淡然一笑,暗忖,看来她还是很忌讳自己的,无论做什么都无法一下子改变她的观点,这多少叫人有那么一点沮丧。当然,这种无奈的情绪,也只是压在心底,绝不会展露在脸上。
“当然。”
科萨韦尔重新戴上帽子,转身走了,走出她的视线,却没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他绕着陵园的边缘走了一圈,又不动声色地绕回原地,站在她背后的大树下面,静静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唐颐只当他已经离去,没人纷扰她,双腿一曲,跪了下去。
看不见她的表情,他的眼里只看见一个女孩子家,很早就失去了母亲……
蓝眸中有光影掠过,也许是触景生情,这画面让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很久以前,那个在窗前温柔弹奏的身影,以及一些曾让自己又爱又恨的片段在脑中闪现。
鲜少动情的人,却在这一刻,为之动容。

第二十七章 风波

唐颐回到家时,已是傍晚时分,唐宗舆坐在摇椅上看书,见她捧着一大把花束进来,眼底闪过惊讶,“怎么想到买花?”
她不想多提,支吾了声一笔带过,“朋友送的。”
这么说倒也不算是说谎,花,确实是少校送的。只是她固执地认为,母亲若是在天有灵,一定不会喜欢纳粹的所作所为,不愿她的墓碑被玷污,本想扔掉的。可没想到,少校一直都不曾离开过,不敢当面拂逆他的心意,所以只好一起带了回来。
唐宗舆看了她一眼,便又将目光转移到书上,房间里点着一支安神香,平静的一天恍若波澜未起。她找了个花瓶,找来把剪刀,一支支地修剪着花枝。
耳边就传来咔嚓咔嚓的声音,唐宗舆合起书,放下老花眼镜,道,“这花恐怕是少校先生送你的吧。”
被一语猜中了,她脸上一红,叫道,“爸爸,你怎么知道?”
“看你这么狠心地蹂。躏它们,就知道一定是送花的人让你不爽了。来吧,和爸爸说说,少校又怎么开罪了我的宝贝女儿?”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父亲这双眼睛,于是唐颐也不隐瞒,放下剪刀,道,“他跟我去了母亲的墓地。”
听闻她这么说,唐宗舆眼底也闪过一丝惊讶,“这是为何?”
“他说想认识她,还说用心和母亲交流了下。”
唐宗舆抿唇沉思,半晌后才叹息,“看来这位上校先生,对你很有好感。也许,真的是生不逢时,姻缘难促啊!”
“爸爸,你说什么呢?我看到他,一颗心就扑通直跳,都停不下来。如果要是……”嫁给他,这日子还怎么过?
可最后那几个字实在没脸说出来,一想到结婚、嫁人,她就脸皮发红,难掩心底的羞怯。
唐宗舆道,“少校并不是我们的敌人,他不想与我们为敌,至少现在不想。你有时间多学学德语,学学德国人的礼仪风俗,别老是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混在一起。”
一听他这么说,她立即就想到了那个英国人,没来由地一阵心虚,父亲该不会察觉了什么?她偷偷地抬眼瞄向父亲,但见他喜怒无形,一时也看不出什么端倪。
将花插入花瓶,放在窗口,起身和父亲道别,“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房了。”
也不知道麦金托什吃过饭了没有,饿了一整天,该不会又去偷红酒了吧?正想去厨房偷点食物带上楼去喂他,就听唐宗舆的声音不疾不徐地从背后传来,“对了,你的房间我今天让人打扫过了,现在已经整理干净了。”
唐颐听了不由脚步一滞,心咯噔一声,顿时飞扬了起来,转头问,“打,打扫过了?”
他嗯了声,不以为然地瞥去一眼,问,“你惊讶什么?”
她忙道,“没,没有。我先回房休息了。”
***
果然,房间里不见了空军的身影,唐颐很是忐忑。
下楼吃晚饭的时候,她几次想问父亲,但见他面不改色地谈笑风生,对此却只字不提。以至于到了嘴边的话又吞下去,她拿捏不准,到底是父亲捕风捉影知道了她的秘密,还是麦金托什机灵地闻风而逃?
以父亲的性格,不管有否对麦金托什动手,都不会主动坦言,这事恐怕是要烂在肚子了。
平静地过了几日,期间,再没见过这位英国上尉。
与此相反,科萨韦尔来访的次数倒是日益增加。他过来不谈政治,也不叨扰唐颐,就是单纯地找唐宗舆切磋棋艺,一老一少,在书房里守着一盘围棋能对弈一整天。
这日,丽塔跑来找好友练琴,进来的时候,看见大门口停着一辆德军汽车,不由一怔。在厅里见到唐颐,拉过她到一旁,劈头便问,“你父亲归顺纳粹了?”
她懊恼地跺了下脚,低声责备,“你别乱说,我父亲才不是汉奸。”
也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归顺纳粹’这四个字下面还有另一层意思,那就是承认汪伪政府,当日本人的走狗。所以,传到唐颐耳里,自然是尤其地刺心。
丽塔一怔,对她这不熟悉亚洲历史的法国人来说,不过是一个单纯的问句而已,根本没想那么深远。
但见她不开心,忙道歉,“对不起,唐唐,我不是这个意思。”
唐颐冷静了下来,自己借题发挥的不是丽塔无心的一句话,而是科萨韦尔。这人城府深厚,看上去好像只是来切磋围棋,但居心叵测,谁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她摆了下手,道,“算了,政治的事情,我们还不提的好。”
丽塔嗯了声,欢快地转开话题,“我最近从达维斯那里拿到一首新曲子,刚出炉还火烫着呢,要不要试试看调子?”
达维斯是她在乐队认识的作曲家,曾为好几个女星谱过曲,和丽塔倒是有一些渊源。
话题转回到音乐上,唐颐立即舒展开了眉头,催促道,“快,快,拿出来给我看看。”
于是,两人跑到钢琴前,一左一右地坐在琴凳上。打开琴盖子,将曲谱摆上去,迫不及待地摸索着琴键,尝试起了歌曲。
另一头,科萨韦尔在楼上书房和唐宗舆下着棋,两人看似在说棋子,却都话中藏话。
“您看,这一步下去便成死局,确定要坚持?”
唐宗舆沉吟,“尚未到头,如何下定论?
“等到了底,再想回头,唯恐不及。”
“峰回路转,总有退路。”
科萨韦尔没有反驳,而是直接将黑子落下,这一步封死了他的全部退路。本来这一局胜负已分,但他点着黑子突然向后一退,这么一来,突然又给了对手增添了一线希望。
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但这年轻人无声的暗示,却让唐宗舆心里一片程亮。他捏紧白棋,在这个对手刻意退让出来的空位中,摆下一子。这一步确实改善了白子的困境,可显然还不能逆转乾坤。
他的白子被少校的黑棋团团围困,无论进退,都在他的监守之下。这一局,看起来大局已定,很难再有奇迹。
出乎意料的是,这是一举拿下的最好时机,但科萨韦尔并未赶尽杀绝,反而放弃原有的成局,在另一片空地上开始重新布阵。
唐宗舆思绪一转,暗忖,这位少校先生在搞什么鬼?
他试探性地落下一棋反攻,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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