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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唉声叹气,电话响了,说实话我真是爱死发明电话那老贝头了,不管电话里传来的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但人们都能在最快的时间里了解情况。要说这辈子我最佩服的就是科学家了,你说人身都是肉长的,人家怎么就那么聪明呢?而我这辈子恐怕除了能够制造人类,还真是再也造不出什么了,唉,不说了,还是先接电话吧。
“你在哪呢?你不说去找阿宝吗?”我听见胡兵的声音传过来。
“对,我在火车上呢!”
“什么?你个吝啬鬼,到这个时候你还省钱,你怎么不坐飞机?回来,我给你拿钱!”虽然火车上噪声挺大,但胡兵的大嗓门还是逼得我把手机拿到距耳朵十厘米以外。
“哥们儿,你小点声,你把劲留到晚上跟姑娘上床用,别跟我瞎嚷嚷,我不是省钱,我是害怕,我还是觉得在地上安全。你忘了去年,我飞深圳,差点遇上空难,打那以后我就发誓,八十岁之前不坐飞机了,我还是觉得搁地上待着安心。”说完,我发现周围的人跟看傻X似的看着我。
“农民,典型的农民,瞧你那点出息,这一年有几回空难?还都让你给碰上?胆小鬼,没见过世面的东西。”胡兵又开始借机贬低我了。
我把手机拿到了距耳朵更远处,估计他说完了,我说:“对,我就一农民,火车怎么了?我就是喜欢火车在地上跑的感觉,我觉得特踏实。”
“你猪脑子呀,火车要两天,飞机几小时,哪个快你不会算呀?猪!”
“快有什么用?你没听说过吗,欲速则不达,你没看过电视剧吗,往往有情人历尽千辛万苦、冰释前嫌就要和好见面时,就出事了吗?不是死就是伤,要不就是植物人,我可不想再有什么闪失了,我得好好活着,安安全全地到阿宝家,把她接回来。”。
“唉,跟你这农民我也没什么可说的,回来之后给我打电话,我请阿宝吃饭。”
“你别老农民长、农民短的,没有农民你吃啥?喝啥?吃喝都没有了,你还臭美啥?再说了,你别忘了就连你最喜欢的阿宝也是农民的女儿。”我想起了本山大叔的一句名言。
“好了,好了,不说了,我跟你没共同语言。”胡兵没礼貌地擅自挂断了电话。
我躺在卧铺上,想着胡兵刚才的话,心想,他哪知道我此时的心情,我是既急于见到阿宝,又怕见到阿宝。我真的没脸见阿宝的家人,我还记得在我们第一次从阿宝老家回来时,阿宝的母亲牵着阿宝的手交到我的手上,郑重地对我说,以后就把阿宝交给我了,要我好好照顾阿宝之类的话,当时我回答得多好呀,我说我一定不会辜负她,一定会与她白头偕老的。结果现在,唉,我坐火车最大的理由是,我需要用这两天的时间来准备怎样面对阿宝及她的家人。而胡兵这棒槌怎会知道我的一片苦心呢?
因为我坐的是特快直达,比我预想的早到了大半天,下了火车,并不能直接到阿宝的家,要再坐大约两小时的汽车,才能到阿宝的家。
还没下火车天就下起雨来,车到站了雨反而越下越大,刚从火车站出来,我就被一群出租车司机给围上了,我也懒得跟他们啰唆,找了一辆离自己最近的红色桑塔纳钻了进去:“魏屯,快点。”
司机殷勤地递给我一支烟,被我拒绝了,不是嫌他的烟不好,而是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压根不抽烟,司机又热情地跟我拉家常,问我:“大哥,你去魏屯干啥?”
“串亲戚。”我望着外面的雨雾说。
“哦,哪一家说说,我也是魏屯的。”
“嗯,魏宝娟家,她父亲叫魏国梁。”好久不曾这样叫阿宝了,差点忘了她的本名。
“哦,魏宝娟家,你和她家是什么亲戚?她妈是我二姨,我怎么不认识你?”
我睁大眼睛望着他,没想到这个世界这么小。
“我是她表哥,你呢?我怎么没听说我们家有你这么个亲戚?”那个自称是阿宝表哥的人回头瞄了我一眼。
“哦,是这样的,我,我,我是她大学同学,其实跟亲戚也差不多,伯母还好吧?”
“唉,我二姨的病多亏了我这个妹子了,花了十几万呢,都是我这个妹子自己张罗的,在我们农村这可是个不小的数目,这要是别人家的早就拉回家等死了,谁肯花那冤枉钱治病呀,可我妹愣是花钱给我二姨的病治好了,我二姨现在恢复得可好了。”
“那宝娟她还好吧?”我紧张地问她。
“不好。”那人摇摇头。
“她怎么了?”
那男人回头警惕地看了看我说:“你真是宝娟同学?”
“如假包换。”我使劲点点头。
“唉,那我也不瞒你了,反正一会儿你也得知道,你知道我们农村虽不像以前那么封建了,但一个女孩子还没出嫁就有了,还是一件挺丢脸的事,如果能够在孩子出生之前嫁出去还行,如果不能,那肯定是要让全家人蒙羞的,现在屯里流言四起,许多人都在背后指指点点,说三道四的,还说:‘当初有多风光,现在就有多现眼。’因为我妹儿当初是以县上第一名的成绩考上的名牌大学,曾受到过县里表彰呢!唉,反正说什么的都有,可怜我的妹子,连家门都不怎么出了。”
“别说了。” 我把头深深埋在臂弯里,再也听不下去了。
“你没事吧,在我们这不比你们大城市,又是同居,又是试婚,未婚妈妈还挺时尚,我们这……”
“别说了,别说了!”我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谈话。
“唉。”他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车停了,雨也小了,他对我说:“到了,我陪你一起进去吧,顺便看看我二姨。”
终于到了我朝思暮想的地方,三间平房,白院墙,左面是两间厢房,右面是已经有了丝丝绿意的菜园,门前三棵垂柳依然挺拔俊秀,想起三年前我们曾在这几棵柳树下,埋下她们家因误吃鼠药而死去的猫,那天我陪她流了许多的眼泪……
“下来呀,到地方了,你发什么呆呀?”阿宝的表哥把我拽下车,雨虽然停了,但路上很泥泞。
“二姨,二姨,快出来,宝娟有同学来看你们来了。”
不一会儿,我看到阿宝的父亲和母亲打开大门迎了出来。
看得出三年不见,两位老人家似乎已经淡忘了我的模样,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静了一下心情,走上前去,深深向两位老人鞠了一躬说:“大爷大妈,我是项冬。”我有很多话想说,但一看到阿宝的父母我的喉咙就像塞进了一只鸡蛋啥也说不出来了。
“项冬?”阿宝的父亲先是一愣随即脑袋上青筋暴出,抄起篱笆旁的扁担就向我砸来。
“快跑,快!”阿宝的母亲想要拦住他,但是没拦住,于是急得大喊起来。
34。 第34章 Chapter 7 (5)
我看到宽大的扁担铺天盖地就向我的头砸来,我的头一歪,扁担正好砸在我的肩膀上,我感到一阵钻心的疼,扁担被阿宝的母亲给夺走了。阿宝的父亲觉得还不解气,又冲了上来,雨点般的拳头落在我的头上和身上,顷刻间我感到我的鼻子和嘴角都流出了一种咸咸的液体,我像尊雕塑一样任他发泄着,我甚至希望他能够下手再狠点,也许这样我的心理才能够获得稍许的平衡,殴打持续着,突然阿宝的母亲发出了狼一样的哀嚎:“别打了,别打了,项冬,快,快,快上医院,宝娟被她姑领着上镇里的妇幼保健站做人流去了,快去阻止她,再晚就来不及了,呜呜……”
“什么?”我呆住了。
“你还愣着干什么?快走呀!”阿宝的表哥把我抻过来塞进了汽车。
坐在出租车里,我全身不停地颤抖着,想着阿宝母亲刚才的话,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6。冰雨
“表哥,快点行吗?”我用颤抖的声音说。
阿宝的表哥握着方向盘,脸色铁青一言不发,出租车在泥泞的路上精疲力竭地颠簸着,想要飞奔却无能为力的车轮卷起的泥浆“啪啪”甩在车窗上,却像抽打在我的脸上。
雨又下了起来,远远地我看到一个白色的二层小楼,我知道妇幼保健站到了,心不由得再次揪紧,车还没停稳,我就跳了下去。
“在二楼,二楼!”阿宝的表哥冲着我的背影喊着。
我的眼睛在这个太过简陋的地方急速地扫视着,跑过长长的走廊,我在拐角处找到了楼梯,也许是下雨的缘故,室内的光线并不好,整个医院显得阴森森,再加上不时从某个房间里传出的病人的哎哟声、孩子的哭闹声,我简直以为是到了地狱,真想象不出,这种地方也能给人做手术,现在才真正体会到电视上说的农村的医疗问题亟待解决,不是危言耸听。
我跑上二楼,看到一扇门上用红笔写着“手术重地,闲人免进”。在这所谓的医院里,就这扇门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