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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拾起手袋,走到房门口,突然又停住了。
她这样走出去,以后不再回来了吗?
志荣知道了一定会不高兴。
管他呢?大不了离婚。
离婚后又怎样?重过以前的日子,日日换男朋友,抢人家的爱人,抢人家的丈夫,能抢多少日子?老了怎么办?
始终要结婚!可以再找一个更好的丈夫?
唉!她把手袋扔向床上。她是真心爱志荣的,说什么,她也不忍心离开他。虽然,他目前对她不好,不过只要她肯忍,她相信,总有一天,可以感动志荣。
她等待夫妻重拾旧欢的一天。
她正在呆想,志荣进来了,他翻抽屉拿东西。当他看见爱诗那张经过人工装修的俏脸,再看她的衣服,她身边的手袋。
“准备出去?”
“不,我没有出去。”
“没有出去,是因为我突然进来了,打消了你的雅兴。”
“不……”但是她已经面红了。
“不?打扮得那么艳丽,性感,不去展示,留在家里给佣人欣赏。我喜欢敢作敢为的人,我不喜欢心里坏透表面装好的两面人。”
“我承认,我有点闷,想出去走走,不过,你没有进来之前,我已经打消了主意。”
“什么事情,令你改变主意!”
“因为我已经不再是马爱诗,我是许志荣太太,我必须——安份守己。”
“是吗?真是个模范妻子。”志荣拍两下手掌:“可惜,我像个守门神似的留在家里,如果我出去了,你就有更多的自由!”
“志荣……”
志荣伸手一挡:“别说了,我都明白,你是位好太太,最好的太太,够了吧!”
“志荣……”
他一阵风似的出去了。
不一会,她听到汽车开驶的声音。
她扑出露台,看见志荣驾着跑车出去。
志荣!她心里哭泣着,双手抓住露台的栏栅,浑身震抖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她不明白志荣对她为什么这样冷酷,她不明白,不明白……
呆了一会,回到房间,她脱掉新衣,坐在化妆台前,用一大块冷霜拍在脸上。
抹去了一切化妆品,抹去所有的一切。
穿回那纯白色旗袍,走到楼下,大厅和楼上一样,冷冰冰的。
“少奶,”管家走过来:“少爷出去了,他吩咐不用等他吃晚饭,菜单要不要修改一下?”
“取消它!”
“取消?少奶,你今晚吃什么?”
爱诗缓缓摇一下头。
“少奶也要出去?”
“我能出去吗?”爱诗苦笑一下:“我的翅膀断了,我不能再飞了。”
管家诧异地望着她,丈八金刚,摸不着头脑:“少奶今晚要吃什么?我吩咐厨房。”
“你们吃吧,我什么也吃不下。”爱诗坐下来,拿了一本画报,她翻开它,却看见纸张上跳着许志荣的影子。
她像望夫山上的望夫石,一整天呆在那儿,大白天过去了,黄昏来临,天空上,一抹金色的彩霍,花园里吱吱喳喳鸟儿回来了,正在枝头上闲话家常!
爱诗站在窗前,看见一群群的小鸟,小鸟也有家,小鸟也会回家,志荣呢?志荣到底去了哪里?
彩霍逐渐被夜幕遮盖,天上一片漆黑,月亮还没有醒来,偶然一颗星星顽皮地眨着眼睛。
闪耀,闪耀。
管家来开灯,爱诗用手掩住了脸,她怕见光,像一只仅能躲在黑夜的臭虫。
“把灯关上。”她低叫。
“少奶,天黑了!”
“把灯关上。”她加重了语气:“没有事不要进来。”
管家关上灯,蹑足出去。
她吐了一口气,靠在窗口上。
夜,多么宁静,多么美好?过去,她一直是个与大自然绝缘的人,每二个晚上,她忙着躲起来,和不同的男人造爱,她何曾有闲情去数天上的星星?
啊!月亮出来了,多圆多亮的月亮,月亮,原来是这样美丽的。
她看月亮,看星星,看天空,看了一整个晚上,直至汽车声把她惊醒。
回来了,志荣回来了。
她迎出去,带着一脸的笑容!
“志荣,”她过去,想拖他:“回来了?”
他缩开了手,看她一眼:“你算时间算得好准,连脸上的妆都抹去了!”
“我不明白……”
“有些事情,只能意会,不可言传,我明白就够了!”他走进屋子:“你好匆忙,连灯也没有时间开,屋子里黑得像坟墓。”
“一个人,只想静静的,不想开灯。”
“在口味些什么?留意些什么?”
“没有,只是在享受着黑夜。”
“好诗意,好罗曼蒂克。”志荣冷笑一下:“想必你很疲倦,晚安了,许太太。”
“志荣,你仍要住书房?”
“何必问,又不是第一晚。”
“我们是夫妻,为什么要分房而睡?”
“我要给你足够的自由。”
“我不要自由,志荣,我只要你!”
“一整天还不够?”志荣拉开她的手,推了她一把:“从来没有见过你这种女人。”
“既然不要我,何必娶我!”
“我不要你?你吃我的饭,住我的房子,做许太太,享受我的一切。”
“有名无实的许太太,不做也罢!”
“想离婚?对不起,我不会令你如愿的,我要你知道,我许家的门,不是你要进就进,要出就出。”
“我没有要求离婚,”爱诗急忙说:“我只是希望你对我好一点。”
“我对你已经够好了,换了别人,哼……”
“志荣,我不明白,请你告诉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事,你这样讨厌我?”
“你没有做错,是我错了,完全是我错了!”志荣用手拍着楼梯的扶手:“我瞎了眼,我……算了,别再提了,我们现在不是过得挺好,起码,我们仍然算是夫妻!”
“志荣……”
他手一挡,三步并两步,冲上楼梯,重重的关上了书房的门。
爱诗靠在墙上,眼泪涌了出来,看样子,志荣很痛苦,他到底为了什么?
他在外面有了女人,对了,他在外面一定有了另一个女人,所以他讨厌她!怎么办?新婚才一个多月?离婚?他不肯,他要顾全面子,但是,他爱那女人。
“少奶,”有人轻轻叫她。她旋过头,泪眼模糊。
“半夜两点了,你一直没有吃过东西,我去给你煮碗面,”好心的管家把一切全看在眼里,她虽然是许家的老佣人,但是,对这委曲求全的女主人,颇为同情。
“谢谢你,我不想吃,”她激动得几乎要扑进管家怀里哭诉:“你为什么还不睡?”
“我等少爷,他……实在有点不应该,你等了他一整天,没埋怨他半句,他反而……”
“他心里烦,你没有看见他最近生意有多忙?”爱诗抹去泪水:“男人在外面赚钱,不容易啊,我怎能再埋怨他?”
“少奶奶,你真好,你一天没有吃东西,你肚子不饿?”
“我胃口不好,实在吃不下,你去睡吧,时候不早了。”爱诗强忍着,她也是个要面子的人,是好是坏,总是她自己挑选的丈夫,况且,她对这段婚姻抱着极大的希望,无论如何她不想别人知道他们夫妻感情破裂。
“少奶,你不要我侍候,我去睡了。”
“去睡吧!”爱诗向她笑一下,然后若无其事地踏上梯级。
蜜月回来,秋诗整个人变了。
“明天是公众假期,我们到天培的牧场划艇。”秋诗吃着森一为她剥了皮的提子。
“在湖边写小说,灵感特别好。”
“明天放假,不准写作。”
“是,老婆大人。”森一把提子送进秋诗的嘴里:“假期是属于太太的。”
“大哥!”天培逗着他:“你什么时候加入怕老婆会?”
“一结婚就加入了,”徐森一一本正经:“其实,我还有资格做会长。”
“你这张嘴,”秋诗捏他一下:“越来越油,越来越坏。”
“凭良心说,我哪一件事情不依你。”
“好了,算你勉强够条件,不过,等会儿,你去排队买今晚的戏票。”
“等你吃完提子我立刻去!”
“还是由我去吧!”世浩说:“大哥难得有一天假期。”
“他一天到晚坐着写小说,缺少运动,我叫他去买戏票,是想他松一下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