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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天天黏糊在一起迟早得相看相厌,所以我觉得我现在跟林静深相处的模式挺好的,容易保持新鲜感。我在山上每天早上一睁眼,除了想我爸之外我就想他,我给小青菜施肥的时候想他,我让学生抄写课文的时候想他,我晚上趴在窗口看星星的时候想他,总之我想他想得都快疯了。
寂寞的人特别容易思念,我在大山沟里的寂寞让我对林静深的思念像疯长的野草,蔓延无边。
或许我在寂寞的同时也不寂寞,因为我知道,有一个人在一千多公里外的城市,也和我一样默默地在习惯着思念的霸道。
离除夕还有三天的时候,学校停课了,我挥着泪跟孩子们告别。我总在想,我就在他们的生命里来过了这么一下子,他们会不会记得我一辈子,会不会在多年后的某一天忽然记起他们的童年曾经来过一个半大不小的年轻女教师。这个小教师写了一手的楷体好板书,这个小教师朗读课文时候的声音就像清晨山谷里清脆的鸟鸣。
人是感情动物,我也不例外,我坐在山西去暨城的火车上,满脑子都是孩子们最后带着离别泪水的小脸。
火车到站的时候,我勉强收拾好了心情。
林静深站在出站口等着我。
我提着行李出站口的时候有一种错觉,仿佛回到了我刚来暨城的那一天,我认识他的那一天。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呢大衣在很远的地方对我笑,我才惊觉,原来那一天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我甩了甩脑袋,不再去想其他。有什么能比你的恋人在旅程的终点笑着等你更好的事呢?我想,没有了吧。
、Chapter25
一天,我窝在林静深的书房里玩电脑。
斗地主斗的正欢,一个网页新闻弹了出来。
按照往常我是瞄都不瞄就点下红色的小叉叉,可这回我较真了。
上面的新闻说的是吸烟的问题,一幅肺部强烈的对比图让我触目惊心。新闻配图的左边是个红通通的肺,跟菜场里卖的血淋淋的猪肝儿一样,一戳上去还会弹你一手血的那种,右边那个肺就惨了,千疮百孔,黑乎乎的,跟毒瘾子似的,老太太的胸都没它干瘪。
我滚动着页面,瞟了一眼正在翻文件的林静深。他一天得抽半包烟,有时候我在他都会实在忍不住,得跑到厕所去吞上两口。
我严肃地说:“林静深,你有病,得治!”
他手中转着的钢笔一顿,抬头皱着眉看了我一眼,还以为我又咋咋呼呼地跟他耍着玩儿呢。
我对他勾了勾手指,示意他过来。
我指着屏幕上面右边的那个肺说:“你看,这就是你的肺,黑吧?怕了吧?你得戒烟。”
他一只手搭着我的肩,重心落在单脚上,随意瞥了一眼图片。
他拍了拍我的脸蛋儿,打趣:“萧慈,你怎么就不消停一会儿?香港来的文件我还没看完呢。”说罢揉了揉我额前的碎发,神气地走开。
“林静深,我治不了你了是不是?”我霍然起身,震开了屁股下的滑椅。
他看着我胡闹的样子,眼角都笑出了纹路。
“行啊,你治呗。”他说。接着半眯着眼,笑得很是邪乎,对我勾了勾手指。
我屁颠屁颠地走过去。
“我是有病。”他说。
我挑眉。
“有病你治不?”
“啥病?”这世界还有我能治的病?奇怪啊,我又不是搞医学的,我可是根儿红苗正的文科生。
一只不老实的手悄悄地抓过我捏着下巴思考的手,然后越放越低、越放越低……
“这儿有病你治不?”他眉眼邪气,唇角翘得可以挂住一斤的苹果。
我顿时炸红了脸,大呼不要脸啊不要脸,手却很下流地往那里狠狠一按。
他低吟一声,眼睛立刻聚集了狂烈的风暴,把我一把拉下,凶狠地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我立马吓得不敢动了。
“小样儿,看我晚上不收拾你。”他咬着我的耳朵唇齿切切,在我耳边吞吐着危险滚烫的气息。
“谁、谁怕谁啊!”我瞪眼。
“成,你等着,晚上不弄死你我就不姓林。”
我蔫儿了,还想继续说:“行啊,那你就跟我姓萧得了”,可终究还是被他认真低头看文件的侧脸打消了继续斗嘴的念头。
**************
2006年,暨城的春天来得特别迟,三月末,还悄然下了几场大雪。
搞美学研究的老教授组织我们一群人去市博物院参观古罗马文物展。这次的展出是暨城市博物院和佛罗伦萨国家博物馆进行的一次项目交流,所有的展品都是从佛罗伦萨空运来的。
教我们美学的老头子是特别有个性的一个人,但就是有一个毛病——爱神神叨叨,就连他上山下乡当知青那会帮着组织挑个粪去施肥的事也能说上一个小时。
我在想,我不也去支教过,还帮着学校每天早上施肥来着,我怎么就没他那么能说呢,好像挑粪是什么很了不得的事情。
四月一日,在老头的三申五令之下,我们一班学生早早集合在图书馆门前。我们踩在未化的雪地上等了很久,老头子却始终没来。
不知道哪传出来的消息说老头路上出车祸了,我们嗤之以鼻,还笑嘻嘻地说:“当我不知道今天愚人节呢!”
结果,老头那天早上真的出了车祸,车跟一辆大众牌的小汽车撞了,车子面目全非。老头再也没能来上课,我们修了快半个学期的这门课临时取消。
我有时候都会想,人的一生该躲过多少的意外才能和那一个人白头到老啊。
那一天,我们悲伤极了,为了完成老先生最后的遗愿,尽管没有人领着我们去市博物院,我们还是自己自发组织去了博物院。
我在市博物院呆了很久,站在橱窗前发呆。
许多人都站在橱窗前痛哭,其实我们跟老头子的感情并没有那么深,只是这样的结局令我们分外难过。
市博物院的工作人员一个劲儿地夸我们暨大的学生素质高,进馆参观没有一丝声响,也不拿相机咔咔一阵拍照,每一个人都表情肃穆,站在两千年前的文物前还会被曾经辉煌的古罗马文化感动得痛哭流涕。
市博物院不大,甚至可以说很小,认真地全部游览一遍下来只需要一个半钟头。
在罗马帝国时期的文物展里,我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一个蓝色的玻璃瓶子。我惊叹于罗马人的智慧,他们在公元1世纪就能做出如此美轮美奂的玻璃制品。
这个瓶子就跟现在的许愿瓶一样,高度大概有小学语文课本那么高,四四方方的,瓶口很窄,最令人痴迷的就是它如同海水般一样湛蓝的颜色。我对它一见钟情,站在它的面前再也不肯走。
电话在口袋里响动,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我接起电话。
“喂?”
“是我。”
“什么?”
“……”
我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平静地挂掉电话继续站在玻璃橱窗前,望着里面那个海蓝色的罐子,它忧郁悲伤的颜色是那么的优雅迷人。
陈安安逛完了一圈回来看我还站在那里,上来摇了摇我:“灵魂出窍了?”
“大概吧。”我漫不经心地说。
“你喜欢这个瓶子?”她问。
“嗯,花了不到一秒就跟它看对眼。”
她嗤笑:“那怎么办,你家林大叔岂不是要伤心欲绝?”
“不会”,我说,“他会跟我一样爱上这个瓶子。”我笃定。
“您这奇特的品味……那边还有石棺残片和罗马女人的玛瑙戒指,你不去看?”
“不了,我要叫林静深来看这个瓶子。”我忍着泪说。
“你发什么神经?”她说了一句就走开了,继续在场馆里面转。
我走出博物院内厅给林静深拨了一个电话。
我等了很久他才接起来。
“林静深,不管你现在在做什么,请你马上到市博物院来好吗?”
“怎么了?”
“求你。”
“在录节目,我走不开。”
“求你。”
“别任性。”
“求你。”我不依不饶。
他把电话挂了,我望着漆黑的电话屏幕一阵发呆。
只是过了短短的三十秒,林静深的号码就开始在手机屏幕上跳动,这是他的妥协。
他深吸一口气,说:“站在那儿别动,我会过去。”
“好。”我说。
我站在博物院门前,望着阴霾的天空,想,四月一日,愚人节,注定是个悲伤的日子。
半个小时后,林静深的灰色跑车出现在我的视线,他摇下车窗,在很远的地方看着我,我没有走上去,我等着他过来找我。
他笑着向我走来,哭笑不得地说:“今天是愚人节,难道你一定要这么愚弄我吗?”
他的长臂伸上来挽住我的肩,我伫立在原地岿然不动。
“怎么了?”他问。
我低着头喑哑地说:“我想让你看一个瓶子。”
“什么瓶子?”
他的眼睛流露出不解的色彩,我伸出在风里凉透的手牵过他的大掌带着他走进博物院。
“这个瓶子。”我隔着玻璃指着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