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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吗,刚才那一瞬间我就好像是心被人家给割走了似的,觉得整个人都空落落的。”
孤身一人的黄泽浩,尽管什么也没有说,可在听到别人如此说的时候,他知道自己的心情和他们的心情却是一样的。
不然为什么要说故土难离呢?
在心下感叹的同时,他同样也知道,其实大多数人都是让生活给逼的,要是日子能够过得下去,谁还愿意去那么远的地方?
黄泽浩望着那些拖家带口移民婆罗洲的同胞们,从现在起,再也没有皖省、浙省、闽省、广东之分了,有的只是一个名词——中国人。
在轮船于大海上航行的时候,黄泽浩的脑海中,所思所想却是对未来的憧憬,他并不是无地之农。不需要被“一千多亩地”诱惑着去婆罗洲,对于他来说,他还有更为遥远的一个梦,一个淘金梦。那个梦,在几个月前,从来都没有在他的脑海中生成过,甚至对于他来说,之前,他唯一的梦想就是将来有朝一日成为一个工人,然后。然后成为什么呢?似乎没想过。
可是现在,在几个月前,从车站夜校的老师第一次拿出地图,在课堂上告诉他世界有多大,告诉他,还有“下西洋”这个名词的时候,告诉他,卖一双鞋可以挣到一块大洋的那天起。似乎,他的梦就发生了改变。
他开始梦想着自己成为郑和,成为……
这时听坐在他对面的一个小男孩所唱的一首歌谣。尽管小男孩的话声他听不太懂,但是经过这十几天的航行,他还是听懂了一些:
火船驶进七洲洋,是好是歹全是命,时来金银用船载,运倒连命都丢掉……
“火船驶进七洲洋,是好是歹全是命,时来金银用船载,运倒连命都丢掉……”
豪迈而粗犷的歌曲在荒原上回荡着,烈日当空。灼阳对这片荒芜的大地全没有一丝同情之意,似乎,不过,对于穿着一件短袖衬,皮肤晒的如同黑人一般黝黑的黄泽浩而言,这一切他早已经习惯了。
南部非洲的烈日早已经改变了这个十九岁的农家子弟。现在的他,头上戴着一顶布尔式的牛皮软帽、手拿着西部式马鞭,腿上又是美国式的牛仔裤,赶着一辆双拖大轮马车,如果不仔细看,如果不听他的歌声,很难让人相信,这就是半年前,那个稍显腼腆的乡下小子,嗯,其实现在,他还是一个乡下小子,或者说——乡下货郎。
没错。
现在的黄泽浩就是一个乡下货郎,半年前,他乘着“吉顺号”到了好望角,到了南非,然后他便开始了他的“下西洋”之旅,和很多“怀揣发财梦”下西洋的年青人一样,到达开普顿后,他就到了当地的中华商会,那时,这个商会并不大,不过只有几十个人,而他不过只是其中的一个小伙计。
他一边学着英语,一边在商会里做着伙计,就这样,过了五个月后,掌柜的告诉他——出师了。
这倒不是因为他学会了做生意,而是因为他学会一个东西——团结。
四海之内皆兄弟。
分布于全世界各地的“中华商会”的总会、分会、贸易站、贸易行内,都有这么一句话,但这句话却不是真的指“四海”,而是指同胞,如兄弟般相守相护,这是商会唯一的要求,甚至于商会制定的第一条款就是——“我华人于海外务需团结,否则,立锥之地尚不存也!”
团结,是一个新鲜的词汇。
至于团结是什么?那就是所有的中国人,都要抱成团、结成结,永不内斗,如果才能把生意做大、做强,当然,更为重要的是,大家伙团结了,洋鬼子也就不敢欺负了。
为此,商会还有一条行规,如果一人内斗,则群起攻之,如何个攻法?
商会会断他的货,运输公司拒运他的货,总之,有各种各样的法子惩治他,最后,领事馆还会取消他的护照,甚至在回国之后,他也会被拉上“黑名单”,等待他的恐怕,也就只有“自尽以赎其过”了。
对此,商会的解释很简单——商场如战场,我等于海外拓商已非不易,若内部有人长内斗,无疑于战时通敌,对此等卑劣之徒,绝不容情。
这只是口头上说说?
当然不是,黄泽浩曾亲眼见识过,一位从浙江温州来的小商,为了占据一地市场,和外人勾结一气,试图打击当地其它华商的结果,商会追回所有的赊货,银行收回贷款、领事馆取消其护照,并将其遣返回国,在回国的船上,他跳海自尽了。
真的是他自己跳海了吗?
没人知道,反正,所有人却知道一个道理,如果他不跳海的话,回国后,等待他的命运会更为悲惨,他不会再获得那怕一分钱的银行贷款,不会再有任何人和他做生意。因为他的名誉尽毁。
严厉的会规,使得像黄泽浩这样的“下西洋”人不敢越雷池半步,原因非常简单,从民国四年起“海外拓商”是由“中华商会”这个总理在民国二年创办的商会组织一力促成的。而国内的商品出口是由中华贸易公司和工商部负责,对“损害国商声誉、利益”的内部行为,从来都是持以“零容忍”态度。
也正是这种国家和商界的共同的“商业自律”,使得在短短一年半内,贴有“madeina”的中国制造,就迅速打开了很多国外市场知名度,当然。在这其中,立下汗马功劳的正是像黄泽浩这样的“行脚商”。
不过对于黄泽浩来说,他当然不知道,也不见得认同报纸上所谓的“madeina”依靠质量树立声誉,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价格。
“madeina!”
几乎是马车一驶进新南威尔士镇,这座小城的居民便注意到马车车厢上用油漆书写的大字,随后,这座地处内陆腹地的布尔人、甚至黑人。然后他们才看到赶着马车的是一位皮肤黝黑的亚洲人,同时,他们出看到这个亚洲人穿的很是整齐。一身白色的衬衫上的,甚至都没有一丝尘土,也许是之前刚换的。
当马车在小镇镇中的广场边停稳之后,黄泽浩首先用湿毛由擦去脸上的一些浮灰,然后脸上带着诚挚的笑容,向那些神情诧异的白人点头致意。
“东方人?”
“madeina?”
在人们的惊讶中,黄泽浩很快便展开了他的摊位,按照商会的“行商指南”他可以在这里摆摊,而不需要担心警察来收摊,市政厅并未禁止在这里摆摊。
“惊爆价——0。3镑小店!”
当一块布曼被搭起来之后。人们便看到了白布上写着这么一句大字。
“鞋,无论大小尺码0。3磅!”
“衬衫,无论大小尺码0。3磅!”
……
小镇人原本对这个亚洲人的到来极为惊讶的人们,这会的神情变得更是惊讶了,这个人出售的商品,原比他们想象的更为便宜。准确的来说,要远比杂货店里的东西更便宜。
“快来看啊,来自中国的商品,质优价廉……”
黄泽浩一边用英文吆喝着,一边用左手拿着衣架向人展示着0。3磅的衬衫,右手拿着一双鞋,对于如何打开市场,经过五个月的实习和一个月的“行商”之后,他早就极为熟悉,首先,必须要让人们知道,什么是中国制造。
当然,中国制造的代名词极为简单——质优价廉,可以说,这是行脚商们开拓市场时,无往不利的“法宝”。
近中午的娇阳甚烈,慢慢的,市政厅广场上的摊位上来了几个人,他们挤到这里,开始挑选那些看起来质量似乎不错,但是价格却更为低廉的商品。折叠雨伞、衬衫、裙装、丝绸布匹等等,虽说不过只是一个小摊位,但是这里的的货物却是极为齐全,任何生活物品都可以在这里买到。
而在人群中,哈姆斯克从摊位上拿起一双皮鞋,或者更准备的来说是“皮布鞋”,作为一个商人,他只需要随手一摸,就能分辨出皮鞋的用料,看上几眼就能分辨出用料的好坏,而这种深腰皮靴的腰身却是布制的,只不过他处理的很像皮革,只有鞋头和鞋后跟才是布制的。“先生,我可以看一下你的鞋子吗?”
“当然,当然可以……”
黄泽浩并没有拒绝这个人的要求,在对方查看着鞋子时,他已经卖出了十几件商品,速度虽然不是很快,但是按照这种速度,一天挣十镑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打量着这么一双廉价皮靴之后,哈姆斯克这位在小镇上开着一个杂货铺,却因为货物供应问题而陷入半停业的他,看着这一辆货物,尤其是那个黄种人的时候,一个念头却在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来。
“亨利警长!”
在酒吧内,哈姆斯克将一叠钞票递到亨利警长的面前,足足有一百镑之多。
“这是一点儿小意思,如果您能帮忙的话,到时,一定会表示重谢!”
哈姆斯克的脸上带着小商人特有的极为谦卑的笑容,可是在内心深处,这个曾经是布尔国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