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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由于这件事距离要近一些,谭教授想起来了:“噢你是那个,那个那个——”
电话里女生笑了:“得了谭教授,您根本就不知道我是哪个我叫什么!……这么回事,进修结束了,我就要回哈尔滨了,走前想跟您告别一下,可以吗?”
谭教授道:“可以可以。明天我上午手术,下午……”对方已把电话挂了,谭教授纳闷地看看电话,以为掉线了。这时,响起门铃声。保姆去开了门,女生的声音传来:“我找谭教授。”
小雨妈妈在床上一下子挺直了身体,同时一手啪关了电视。她听到谭教授迎接客人的声音。
谭教授惊讶地:“你?!”
女孩子笑:“没想到吧,刚才我就在您家门口。”
“我说呢。你怎么会知道我家?”
“如果一个人诚心想找一个人,她总有办法。”
“进进,快请进!”
脚步声,进客厅的声音。进客厅后的说话声小雨妈妈就听不清了,她努力侧着身子听,也听不清,只有那女孩儿清脆的笑声如风铃般阵阵传来。小雨妈妈痛苦地闭了闭眼睛,仿佛是不忍卒听。
客厅里,谭教授问女孩儿:“吃个苹果?”女孩儿摇头。谭教授:“甜橙?”女孩儿仍摇头。谭教授:“你想吃点什么?”
女孩儿一本正经:“什么都不想吃。”谭教授窘住,女孩儿这才扑哧笑了:“我是来跟您告别的,又不是来吃的!”
谭教授也笑:“对对对,好好好。”找话说,“你是哈尔滨哪个单位的?”
女孩儿笑着:“不告诉您。告诉了您您也记不住,只能使我伤心。”
谭教授头上冒汗了,嘴里机械道:“哪里……”
女孩儿也不笑了,沉默着,显然是在做某种思想斗争,然后突然地就说了:“我只要来看看您,就好。本不想来的,一直坚持着不来的,不想这事,一直坚持到现在。……再坚持坚持就好了,坚持到明天,明天我就走了,我明天的车票。可是我没能坚持住……”
谭教授完全不知该如何应对:“你看看你说的……学生想看看老师……回去后好好工作……”
“我会记住您的,永远。哪怕是有一天跟别人结了婚有了孩子,都会记住您。您呢,会忘了我吧?”
“哪里的话……怎么能这么说……将来有什么困难……”
“——为了不让您忘了我,我一定要送您个礼物。”
女孩儿说着,从包里取出一张碟,四处看看,熟门熟路地找到了影碟机,放上,打开。里面放的正是医生进修学院结业那天的情形。女孩儿一旁做解说:“那天的结业典礼学院搞了录像,我找他们要了来,上街把我们的这段刻了两张碟,你一张。”屏幕上出现了谭教授和女孩儿二重唱《山楂树》的情景,音质虽有些嘈杂,但仍可以说清晰动人。二人默默看。谭教授忽然有感觉似的,扭头向客厅门口看——
——坐在轮椅上的妻子如镶嵌在客厅门框里一般。
谭教授一下子站起身,想说什么,又实在说不出什么。女孩儿随之看去,也看到了这个坐着轮椅、森森然看着他们的老女人,跟着站了起来。这时小雨妈妈却不看他们了,而是把目光转向了屏幕上动情歌唱的那对男女。……屋里空气凝固了一般,只有歌声尴尬地继续着,此时没有人想到该拿它怎么办。小雨就是在这个时候,进了家。一进家就听到了《山楂树》的歌声,她有些奇怪地向里走,先看到的是坐在客厅门口的妈妈。小雨叫了声妈妈,妈妈一动不动,无知无觉,雕塑一般。小雨快步过去,看到了客厅里的情景。她盯着电视屏幕看了一会,又盯着那女孩儿看了一会,显然她认出了她。那女孩儿似乎也认出了她。歌声继续。
忽然,小雨一言不发走到影碟机前,关上机,取出碟。谁也不看地问:“这是谁的?”
女孩儿微微一震,不动,不响,静默片刻,谭教授答:“我的。”
小雨眼睛盯着爸爸,两只手一下,把一张碟一分为二,两下,二分为四……谭教授紧盯着女儿,片刻后,突然转向女孩儿:“走吧。我送你。时间不早了。”
小雨尖叫一声:“爸!”拦在谭教授了面前。
谭教授一把推开小雨,对女生厉声地:“走!”率先走了。女生吓得拿包低头迈着小碎步跟谭教授走了。大门关上了。小雨扑跪在妈妈身上,仰脸看她:“妈妈?”妈妈不响,不动。……
楼下,谭教授送女孩儿上了出租,临关门的一刹那,女孩儿说:“都是我不好,太任性。对不起!”
谭教授温和地笑着:“走吧。没有关系。”女孩儿流着泪挥手告别,车走了。谭教授久久站在原处没动,任夜风吹起了他的衣襟,头发。
家里,小雨把妈妈安排上了床。妈妈一直没有说话,小雨看着她。许久,妈妈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小雨,这不是我说,你都看到了。”
“这不能说明什么!”
“不。”妈妈摇头,“它能说明!说明你爸爸——的确是有人喜欢他!”
小雨嚷起来:“那有什么用?这种事都是双向的,我爸爸这边不动心她再喜欢也白搭!”
“怎么知道你爸爸他不动心?小雨啊,是个男人这种时候他都得动心——那女孩子你看见了,年轻,漂亮,热情,主动——你爸爸他不是神仙也不是钢铁做成的!”
“我敢保证爸爸他没做什么……”
“没做不等于不想做!本质上男人都一样,区别只在做不做。”停停,自语般:“从前啊,都是猜测,想象,和亲眼看到真不一样。猜的想的,怎么猜怎么想,都是假的,死的,不会像这样,一个大活人摆在你眼前,有血有肉的,会说会动的,笑起来,铃铛似的。那女孩儿,我看着都喜欢,男人要不喜欢才是不正常呢。”沉思着,“……是我拖累了他了。”小雨一懔,看妈妈。妈妈笑笑,“小雨,妈妈是不是太自私了?”小雨不知如何回答,心情复杂。妈妈:“不说这些了!……你打电话说回来有事,还非叫你爸爸也回来,什么事?”
小雨“噢”了一声,拿出一个卡,“这是你们帮我们交的房钱,密码是您的生日。我们把房子卖了。”
“说卖就卖了?”
“可不说卖就卖了。”
妈妈点头,“也好。本来就是为了会扬的奶奶,既然老人什么都知道了,你们就没必要这么硬撑了。下步怎么打算的?”
“我来就是想跟你和爸爸说说这些事。”
“我的意见,不如你们住到家里来,我想你爸爸他肯定同意。”小雨摇头,妈妈不解:“为什么?”
“他现在这种情况住家里,他别扭,你们也别扭。……”
妈妈点头补充:“我和你爸爸这种情况,对他也是一个刺激。”
小雨忙道:“那倒不是。你们和我们还不一样。”
“一样的小雨一样的,不要再自欺欺人了!看看你爸爸和你妈妈,看一看!现成的例子摆在这——他生生被我拖到了五十多岁!可他是男人,女人上了五十,一文不值!……”
小雨两手捂住耳朵:“不听不听我不听!”
妈妈扒开小雨的双手:“你必须听——小雨,当断则断!”
小雨眼泪汪汪:“可爸爸说,会扬他不是没有希望……”
妈妈毫无怜恤:“我得这病的时候,也是你现在这想法,包括你爸爸,也是一样:抱着一线希望,治,以为能治好,以为自己会是个意外,自己身上会出现奇迹——所有不治之症的病人和他们的家属都是这个心理,所以才千方百计地治,受那么多苦,甚至为此倾家荡产。结果到头来,你跟大伙一样——不治之症他就是不治之症,奇迹只能发生在极个别人身上极个别的情况下。……”
“他就是治不好,我也要跟他在一起!”
妈妈心痛地看着女儿:“小雨,我理解你的感情,可是,现在需要的是理智。”
小雨喊:“别说了妈!”继而乞求,“妈,我现在心里难过得很,不要再说那些话,拜托!……”
妈妈拍着女儿的肩:“好好好,不想离咱们就不离,啊?”停停,痛楚地自语般,“等想离的时候,再离……”
1。会扬送水
灵芝好长时间没有来家玩了,说是到杭州拍戏去了。然后有一天突然又来了,杭州的戏拍完了。来时又拎着两大兜子的东西,灵芝现在比起原先的主人来说,是有钱人了。灵芝的到来使小雨妈妈高兴,自从那天丈夫一去不返,家里日日就只剩下了她和保姆,保姆白天还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