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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发觉韩琛对我的态度越来越差,也不排除是我对他的态度改变了。
1998年,我进入保安部做督察,我开始对韩琛的指指点点感到忍无可忍。
令我最反感的,是他竟然偷录我和他的对话。
我知道,因为在进入保安部后,我身上长期携带着一个防窥录仪器。仪器不单能够以震动警示在我身边10米范围内有没有录音设备在运作,还可以干扰磁带记录器进行录音。
韩琛偷录我和他的对话,是想掌握我的把柄,永远把我控制于股掌之上吧。
我怎会给他得逞?
我估计韩琛在警队中的各科都安插了人,但在保安部能够真正帮助他的,就只有我一人。
我认为这是我跟他谈判的筹码。
没错,我要摆脱他的控制。
“我的声音动听吗?”在跟他会面时我这样问他。
他瞄我一眼,“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从磁带播放出来的声音,与真人的声音有分别的吗?动不动听?”
他狠瞪我,想了想,垂下眼帘微笑一下:“做保安部的果然格外安全,怎样?不喜欢我录你音吗?杨Sir。”
我笑了笑,然后迅速板起脸孔:“是。”
韩琛一怔,万料不到我会用这样的态度跟他说话,他的笑容依旧,然而目露凶光:“对,我差点忘了杨Sir现在是堂堂保安部督察,今非昔比了。”
我微笑:“没有琛哥,我那有今天,”我顿一顿,“昨晚我看DiscoveryChannel,看到一部讲述美洲豹的纪录片,那些豹妈妈把子女养育成人后,便要驱赶他们离开。琛哥和我非亲非故,我受了琛哥你这么多年的照顾,我想也应该自力更生了。”
韩琛忽然大笑:“那么节目上有没有说,在豹小子离去后,当豹妈妈有天再遇上它们,还会认得它们吗?”
“这个倒没有说。”我在暗自盘算他的言下之意。
韩琛仍然笑得合不拢嘴,“那我告诉你,”他骤然把笑脸收起,露出阴森恐怖的表情:“不止不认得,豹妈妈还会大开杀戒,把豹小子生吞活剥。”
我强自镇定,点点头,凝住:“也不尽然,节目说如非必要,豹是不会自相残杀的。我想假如豹小子在遇上豹妈妈时,可以提供豹妈妈她想吃的食物,那我看豹妈妈便没必要大开杀戒,毕竟杀豹与杀人一样,存在风险,万一豹妈妈一不留神被豹小子反咬一口,多么不值?”
韩琛眯缝眼睛,睁眼,抬起脸,“别再跟我兜圈,说,你想怎样?”
“继续与琛哥合作,我是警察,你是黑帮,两个个体,没有高低,合作的形式:交换情报。”
韩琛冷笑:“哈!说来说去就是想摆脱我,但又稀罕我的情报。”
我谦逊地垂头一笑:“彼此彼此,当然琛哥可以拒绝给我情报。”
韩琛瞟我一眼:“而你也可以拒绝给我,对吗?”
我微微摇头:“不,我从不拒绝金钱。”
韩琛嗤笑,像恍然大悟:“原来你除了升官,还想发财!”
我只笑不语。
“你以为自己是谁?”
“我是警察。”
“听好!”他凑近我,指着我的鼻头,“我不跟警察做交易的。”
“有什么分别?”我迅速地问。
“因为警察会出卖我。”
“你给我的线报全部是有关其他帮会的犯罪证据,我只会助你铲除敌人,我那有能耐出卖你?”
“难保你不会给我假情报,设下陷阱给我踩。”
我摊摊手:“我不会与金钱作对。”
“不用说了。”
“就因为要花钱?”
“哈,你认为呢?”他顿一顿,“因为你不是我的人,不是我的人,就会出卖我。”
我加强语气:“琛哥,你也曾经是倪家的人。”
韩琛一时语塞,我趁机抢着说:“琛哥,恕我直言,是你的人也好不是你的人也好,你根本就不会相信任何人,所以你才需要录下与卧底的对话,藉此来控制、要胁他们,我说得对吗?”
第七章(7)
韩琛用既愤怒却又带几分欣赏的眼光望着我。
我继续说:“琛哥,分别只在金钱和录音带吧。”
他微微把脸倾斜,待我说下去。
“录音带是他们的犯罪证据,金钱是我的犯罪纪录。你用录音带来控制你的卧底,用金钱来控制我,我们同样被你控制,只是我比他们贪心或聪明吧!”我补充,“况且,用利益来控制人,从来比用要胁有效。”
韩琛抿着嘴笑,用双眼打量我,像要对我作出重新估计。
我垂下双眼:“回归后,香港的政治环境不可避免将出现大大小小的转变,我想我在保安部的情报,”我抬起头,伸出手,“一定能够帮助韩先生你大展鸿图。”
韩琛凝神望我,没有任何举动。
待我的手悬空超过10秒,待我坚定的表情开始退化,变得腼腆,他才大笑一声,紧握我手,“合作愉快,杨Sir。”
别人说一日为卧底,便一世都摆脱不了,我对这句话无法理解。
只要你仍有价值,要扭转局势,有何难?
或许你会问我:到底你所干的一切是为了什么?
我会答你:为了证明我的能力。
假如你再问我,你究竟是好人或是坏人?
我大概会说句11个字的粗口打发你走。
因为我觉得这个问题无聊透顶。
2002年5月21日,相隔10多年后,我终于与陈永仁再次见面,在一间法国餐厅,他正在痛快地殴打沈亮。
他那副神气的样子叫我看得牙痒痒,我很想冲上前揍他一顿。
我把他带回警署,韩琛在电话中托我“好好招呼”陈永仁,不用他说,我也义不容辞。
我不是心理变态,只是当年他在毕业考试前逃之夭夭,令我不战而败,这口气憋在心里多时,非要一泄而快。
1个多月后,我们在船坞中再见面,这次他更狼狈,被沈澄用枪胁持,但我丝毫不感到痛快。
“你们是一伙的?”沈澄问。
我说:“随便开枪吧,让我省下一颗子弹!”
陈永仁愣怔:“喂!你算是什么警察?教唆杀人?”
我说:“别替我担心,读学堂时,我写report成绩拿A的!”
我突然提起旧事,也许是我一时感触,也许我希望陈永仁在死前能够把我认出来,也许……我想证实一件事:陈永仁究竟是不是卧底探员?
对于当年他被警校革走,我一直感到疑惑。
他被革除学籍的理由是不服从分组安排并用粗言秽语辱骂警官,但据我观察,陈永仁是个善良的人,他并不会为了一己的表现,而令组员难堪。就算他心里不爽,也不会宣之于口。
更奇怪的是,他突然离开警校,然后加入了黑社会。
“怎么了?沈澄,你究竟开不开枪,别浪费我时间。”我说。
沈澄的身份是大陆公安,我在来之前已从上司的口中得悉,因此我才会踩到重案组,勒令黄Sir终止那晚的拘捕行动。
“假如我说不呢?”沈澄说。
“那我来帮你!”
我说了这么多虚张声势的废话,而且在这个时候才把手枪上镗,为的就是要制造紧张气氛,迫使陈永仁说出他的真正身份——假如他真的另有身份的话。
然而死到临头,陈永仁依然没说。
开腔的,反而是沈澄。
“他不是韩琛的人。”他用非常肯定的语气说。
我松一口气,向着沈澄说:“你也不是真正的沈澄。”
我搀扶两人坐进我的房车,陈永仁与沈澄各自按住伤口苦笑。
“你们两个真的不去医院?”
沈澄吁一口气:“卧底就是见不得光,上面的警察庭已经盯了韩琛多时,想诱使他回内地,把他捸捕,却又不能张扬。”
陈永仁同声同气:“我也要回去跟韩琛交差,流多一些血,可以多加些信任……你呢?空手而回,交待得来吗?”
我不以为然:“报告一份,我怎样写也可以。”
陈永仁透过倒后镜望我:“为何我对你一点印象都没有,而你却认得我?”
我讪笑:“你?那时的你好像患了自闭症般,谁个你看得上眼?相反,你是我的假想敌,1991年的警校银鸡头,对我来说是个耻辱,就是拜你所赐。”
陈永仁不解:“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不明白?”我透过倒后镜睨沈澄一眼,“何以沈澄会知道你的身份,你明白吗?”
陈永仁立即望向沈澄:“我正想问。”
沈澄耸一耸肩,轻描淡写地说:“直觉。”
陈永仁不屑地说了一句国语:“他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