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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叹了一路,众人的目光自然而然的聚集到非要最后一个展示的赵天志身上,不知道他带来了怎样的礼物。
位于上座的赵天志对着岳心凡微微一笑:“秀良,你猜……我带了什么贺礼与你?”
岳心凡愣了愣。刚刚只顾着欣赏评估这文武官员为了巴结拉拢自己这状元送的各种各样的礼品,还真没有想过赵天志会送什么。
彼此都是文人,最有可能的,无非还是字画古玩、文房四宝,可是这算不得稀奇,就算年代久远一些珍贵一些,也不过是这当朝最有权势的宰相举手之劳;珠宝金银……岳心凡不由笑了起来,怎么想赵天志都不像会送得出这类东西的人。
“既然是宴上相赠,又非要留到最后,赵相送的……莫非是酒?”
只消看一眼,岳心元就明白自己没有猜错。
“看来是学生猜对了。”
赵天志哈哈大笑:“知我者莫若你也!”说着击了下掌。
两个小厮抬着不大的一个坛子走上来,几乎所有人都伸直了脖子去看,只有岳心凡镇定的坐在位子上,闭目轻嗅空气中与酒菜和先前舞女胭脂的混在一起的香,而后莞尔。
“醉春坊的‘千秋岁’……还是陈年老酿,这酒恐怕比学生的年岁还要大。赵相好本事,居然能让那老板将这看的比命还重的宝贝交予你。”
此言一出,区区一坛酒竟引来了比古董字画更多的惊叹。
谁不知道醉春坊善酿佳品?尤其是所谓“千秋岁”,据说是醉春坊几代单传的法子,几十年才酿出几小坛,越久越香醇,只是闻香便能醉人。这醉春坊的老板又个个性格古怪,说是好酒要赠适合它的人,连皇帝都未曾喝过一口,如今竟然在这状元府上见到,没准还能有幸品尝,谁还能保持平静心绪,那倒是奇人了。
“多年前我曾帮过老板一点小忙,今日我去醉春坊求好酒,他想都没想便拿了出来。”赵天志笑的十分得意,“我想着,我与你倾心,相交相知,一般金钱可求的礼品自然是太薄了,老板惠赠是我之德福,吾愿与君有福同当。千秋岁,我与你之情,万世不竭。”
几句话说的铿锵,掷地有声,全然没了二人一贯带笑的意思,岳心凡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这话里的意思,旁人可以当他二人情同手足兄弟情深,而作为当事人,又焉能不知似海情深?
千秋岁,我与你之情,万世不竭。
这句话,没有秀良,没有吾之,赵天志,你当着百官之面说的这话,眼里看的,是谁?
十六、疑云
“良久不见你回来,竟然独自一人在这里享受清净。”身后响起脚步声,岳心凡回头,正是一年来阴魂不散的赵天志。
岳母年纪大了,经不住困乏,岳心凡送她回房休息却久久未归,赵天志明知他躲着自己却还是寻了出来。一是着实不明白自己明示暗示多回为何他却总是不明白,二来也确实担心。
旁人看不出来,他赵天志可是看得清清楚楚,那岳心凡的脸色,分明是不太好的。特意穿了件大红袍子,不是为了喜庆,只是为了烛光映下掩饰满脸的苍白倦容。
“享受谈不上,只是一晌贪杯,有些头昏脑涨的,出来醒醒酒。”
“你啊……”赵天志摇头,声音轻的像是叹息。
“不知赵相此番来寻学生,可是有什么事么?”
“没事便不能找你了么?”
这语气,活活一个登徒浪子一般,哪里还像一国之相?听着岳心凡直愣愣说不出话来。
“好了……不逗你了。”摇头苦笑一番,赵天志自袖中摸出一样物事,也不征求岳心凡的同意便径自挂在了他的脖子上。
怔怔拿起来一看,是一个平安符,材料是上乘,做工是精细。
“这是……”
“贺礼。”赵天志笑得十分得意,“我专门为你去庙里求的,开过光,大师说,定能保你一世平安的。”
平安符上还留着身边那人的体温,岳心凡仍是愣怔,不知该作何反应。
“先前的酒,是摆在台面上送给‘状元岳心凡’的,此刻这平安符,则是作为我赵天志送给你——”
“岳心元的,是吧?”没有期待中的欣喜,只有冰冷的语气接下话头。
赵天志有些惊讶的看着面前一张毫无血色的脸。
“恐怕赵相到现在还以为那个敢在人前展露才能的是如今的岳心元假充的,爱慕虚荣的才是我岳心凡,是么?”握住平安符的手抖得有些厉害,“贪杯的是岳心凡,浅酌的是岳心元;平庸的是岳心凡,才子是岳心元;瘸子是岳心凡,两腿好好的是岳心元!”
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几近嘶吼。
“岳心元有什么好?不就是会写几篇文章、能两腿好好走路吗?他连自己的心意都不知道、他根本不如我岳心凡!!!”
“你……”眼看着眼前的人星眸中已泛起水汽,赵天志开始怀疑自己“绝对可以一眼分辨出兄弟二人”的自信是否合理。
你到底是谁?
他想问,却问不出口。
“你说——如果我不是个瘸子,如果我两条腿都好好地,你是不是就会喜欢我?是不是……就相信、我从来不是别人假冒的?你说……你说……”
声音越来越低,抓住赵天志领口的力道渐渐松开,岳心凡贴着赵天志顺势滑坐到地上。
“心……”脱口欲出的名字被生生阻止在唇齿间,赵天志急忙扶住岳心凡,却发现他呼吸轻浅,竟显然已是昏睡了过去。
鼻翼间填满的,是深山含笑特有的香。
赵天志当下不再犹豫,打横抱起人,依着记忆向岳心元的小院走去。
“少爷……爷?”听到院子里有声音,钏儿立刻迎了出来,见到赵天志和他怀里的人,不由得一愣,定了定心神,这才又开口,“大人,爷……爷这是怎么了?为何要到这里来?”
赵天志犹豫了一下,才问:“这不正是你主子么?”之前来见岳心元时,他见过这小丫头,知道她是岳心元的贴身侍女,此时更是打定主意从她身上套出些事情来。
钏儿又忘了赵天志怀里的人一眼,脸上是忧虑:“方才听说荣庆班那边的账目需要核对,少爷……管家一刻前便已出府,这——恕奴婢冒昧,我跟了主子这些年,怎么会认错?这是……哎呀,”说到这里她似乎才反应过来,“爷这是怎么了?您、您先让他躺在里间,我……奴婢这就去请管家回来。”
赵天志一直在细细观察这丫头的神色,却并未发现什么破绽。莫非……当真是自己猜错?
只是怀里抱着个人实在不轻快,赵天志只得接受钏儿的提议,大步走进岳心元的房间,将怀里的人轻轻放到床上。
眼见钏儿一转眼已跑的没影,赵天志心下疑虑更重,已不知是该相信自己,还是相信钏儿。
眼见岳心凡睡得正熟,赵天志弯下腰来,亲自为他褪去外衣,脱去布靴。
手下,是一双细长的腿,以往总是遮在飘逸的衣摆下,倒是没注意他竟然这般瘦,腿似乎还不如自己的手臂粗,几乎一只手就能握过来。
这么说起来……赵天志愣了一愣。
去年冬天,有一次他在路上救回了淋了雨烧的神志不清的岳心元。要为他换下湿衣的时候,他似乎百般推拒。
岳心元兄弟的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
赵天志小心翼翼的,像是要触碰什么天大的秘密一般,小心翼翼的撸起过肥的裤管到膝盖处。
十七、沉睡
岳心元早年为救双胞兄弟伤了腿,怨恨中了状元风光无限前途似锦的心凡,便与他换了身份,自己做了状元郎岳心凡,而让心怀愧疚的真正的岳心凡做了自己的管家岳心元。岳心元做了状元,无能却是改变不了的,他充其量只能是个冒牌货,偶尔现身,工作文会,多还是真正的岳心凡出场。
所以在赵天志的眼中,才华横溢却清越淡泊的一直是真正的岳心凡既是现如今的岳心元,无聊的总是用着眷恋的目光看着自己贪图虚荣的才是岳心元,那么大庭广众之下侃侃而谈引经据典出口成章的“岳心凡”,他的残腿,必然是装的。
伸手为岳心凡盖上被子,赵天志的手有些抖。
刚刚正是这人,在宴会上与人斗酒正酣,随口便以某位大人说的趣事引用典故写了一首诗引得满堂彩,这不是一般人可以冒充的了的才华。
可是这个本该是有才、双腿却完好、只是出于愧疚才将本该属于自己的一切拱手让与双胞兄弟的人,此刻躺在床榻上,一条腿,却是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