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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不是每天早上给你出来半个时辰?哪有你说的那么惨。”
“没有自由啊!”方棠溪摇头叹息,任由采言将他从椅子上抱了起来。这半年他一直就是依靠着别人才能从床上离开,开始虽然觉得十分屈辱痛苦,但半年过去,也已经习惯。侍从毕恭毕敬,仿佛木头一般,并没有多少被人同情的痛苦。
采言在这半年学会了针灸之法,常常代替薛不二为他例行做每个月的针灸。与他熟识后,像弟弟一样亲近,两人已经兄弟相称。他每天忙于处理生意上的事情,让自己所有的时间都花在除了吹寒之外的别的事情上,如果不是家里来信催逼回家,他都忘记原先的自己是纵马江湖的少侠,而不是西湖边上最出名的酒楼老板。
采言撇了撇嘴:“让你多吹一阵风,害我被师父骂?我才不干。”
“我请你吃松子糖……”方棠溪眨着眼睛看着采言,没发觉采言别扭地移开了目光,不与他对视:“别以为抓住我的弱点,我就会屈服了,告诉你,我……”
“十斤,吃不完让人包着给你带回静溪山,怎么样?”
采言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最多再多一刻锺,不能再多了。”瞥到方棠溪得逞的表情,采言抱怨道:“棠溪大哥,你太狡猾了。”
方棠溪“嘿嘿”笑了一阵:“你不告诉薛大哥,他不会知道的。”
采言想到薛不二对着自己狂吼的表情,摇了摇头,忽然想到一件事,说道:“对了,棠溪大哥,我今天从快意楼经过时,好像见到雷凤章了。”
33
“他来做什么?”
采言沈吟一阵,说道:“我问了快意楼的小二哥,好像他是为了找快意楼的东家。”
方棠溪有气无力地道:“难道他想收购快意楼?霹雳堂不是一直做火药生意的么?难道也有意向做酒楼这一块?”
“棠溪大哥就没有想过……他可能已经知道棠溪大哥其实就是快意楼的东家,想要先行挑衅么?”
“不会有人知道的。”即使有人发现蛛丝马迹,又有谁会相信快意楼的东家是个残废?雷凤章自然更不会相信。
采言将他抱到床边放下,说道:“棠溪大哥,明天我就要回静溪山了。”
他声音里颇有些恋恋不舍,方棠溪不禁一笑:“我叫人每种糖都包了一包给你带回去,还有你师父用的药材,别忘了带了。不要难过,下个月不是又可以出来玩了?”
“棠溪大哥,我是舍不得你……”采言有些郁郁地道。
“我知道。”方棠溪摸摸他的头发,“一个月之后,我们又可以见面了啊!乖,去宋管事那里看看,你师父要的东西准备好了没?”
采言十分不情愿,方棠溪随即苦下了脸:“本来这些应该是棠溪大哥做的,但是棠溪大哥瘸了腿,动不了啦,采言……”他眨巴着眼睛看着对面的少年。
“好好,我马上去。”采言无可奈何,郁郁地转身离开,没看到方棠溪得意的表情。
×××
却说蓝吹寒离开薛不二的草庐后,心情有种难以言喻的沉重,不知不觉间,越走越偏僻,才知是走错了路,便顺路从另一条密林小道回到皓月居。
回到皓月居后,身上所有奇怪的症状完全消失了,可见他的所有的伤都已经治好。日子一天天地过去,没有方棠溪的打扰,皓月居中都是他的属下,也没有人敢多跟他说一句话,在没有那个男人出现的皓月居,如同死了一般的寂静。
回想到那天发生的事,蓝吹寒有些疑惑。虽然在伤害那个人时十分痛快,但让他意外的是,那个男人并没有像他预料的那样冲出来质问他,反而没有任何声息,像是如薛不二所说的一般离开了。
他刚开始时怀疑,方棠溪或许并没有听到自己的那一番话,但不久之后,他便收到了一个小小的包裹和一封短信。包裹里是方棠溪一直保存在身边的玉钗,“据说”是他很早之前送给方棠溪的,但是他已经忘了。短信措辞十分客气,对于这么多年纠缠他而表示道歉。
终于结束了。
蓝吹寒本以为自己会感到松了一口气,但奇怪的是,心底有种奇怪的不悦在滋生,像是不满方棠溪如此轻易说放弃。那么容易就放弃,其实……可能是方棠溪在玩弄他的感情吧?
虽然明知自己不该这么想,但他像控制不住自己般,不停地想下去,不断地否定,又忍不住产生怀疑。
这种怀疑渐渐将他逼到绝境。明明自己才是最理智的,但是为什么,当对方放手时,自己却感到不舍?
难道……他当真对他动了真心?
他怀疑是蛊虫的作用,但身上并没有半分不适的感觉。
他下令闭关练武,别人不得打扰,但在密闭的室内打坐,他却一遍遍地梦到方棠溪,梦到他带笑的眉眼,梦到他费尽心思弄到的小礼物,想要讨好自己的表情……还有……他被自己奚落挖苦时受伤的神色,却又那么快地掩饰掉……
这是一个梦魇,只要过去了,就会忘记了吧。
蓝吹寒默默告诉自己,却发现每过一天,就会比之前所见的更清晰,更让他难过。
他一天比一天更想念他。
34
依稀回到了四五岁的时候,幼年的自己做女装打扮,却因为太过美丽可爱而被同龄的孩子欺负──年少的孩子不知道如何表达爱慕,只有借由欺负来引起她们的注意。
蓝吹寒从来没有做过那么清晰的梦,梦中的事情,也像发生在昨天一样熟悉。但他却清晰地知道,这只是一个梦……年幼的方棠溪牵着他的手,吻了吻他的嘴唇,奶声奶气地说:“吹寒,长大了我要娶你。”
他没有回答,方棠溪被同伴扔着石头瓦砾:“羞羞,方棠溪爱跟女孩子玩……”
方棠溪保护他不被人砸到,后来砸石头的孩子越来越多,他就牵着他的手一直跑,跑到田埂边上。
天快!了,两人却迷了路。两个孩子并不害怕,慢慢走在田埂边上。
“吹寒……你还记得我送给你的东西吗?你要小心保管喔,爹不准我随便给别人的,昨天告诉他送人了,他还打了我一顿。”
“真的吗?”
“真的,我的屁股被打得好痛喔!”小小的方棠溪撅起了屁股,指着屁股说。
“真的痛痛吗?我帮你吹吹……”
“不用了,我是男子汉,要坚强。吹寒,我们全家过几天要搬家啦,以后可能很久都见不到了……”
蓝吹寒仿佛看到方棠溪幽深的双眸,幼年的孩子与长大后的方棠溪脸上的表情渐渐重合,眸光幽深,让他不由自主地想回避。
“那我把我的玉钗给你。”小小的自己说。
那么他送自己的是什么?到底是什么?蓝吹寒想开口问他,却发现自己在梦中忽然不能开口说话,他仿佛脱离了自己幼年的身体,看着小小的蓝吹寒亲了小小的方棠溪脸颊一下。
一瞬间天旋地转,已经从梦中惊醒。
蓝吹寒坐起身,四周一片漆黑,而自己脸上竟然有些湿润。
已经离开无忧无虑的幼年很久了。那些四五岁时的记忆早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