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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湛就没有那么好命了,他睡不着,这个毛病已经很多年了。
承怡不在的时候他睡不着,他总觉得承怡会忽然回来,就出现在大殿外面,全身湿漉漉的,单薄消瘦,好像吃过很多苦,这让他提心吊胆的,可是当承怡回来之后,他还是睡不着,他会一夜惊醒数次,总是连忙伸手扯身边的人,看看他是不是真实的,他总是做噩梦,似乎身边的人是一个虚假的影像,他身处一个美梦,每当梦醒之后,身边的人不过是自己一个自欺欺人的可笑安慰罢了。
幸好,承怡已经回来了。
他不知道,只有把他抱在怀中,自己才是真实的。
承怡很郁闷。
他裹着被子左滚滚,右滚滚,不知怎么了,就是睡不着。最后他从被窝中爬了出来,趴在他自己筑的‘被子高墙’向外看,文湛以原先老崔挺尸一般的姿势严谨的躺着,他的胸前压着被子,淡淡的呼吸着。
文湛真是好命呀,睡得这么踏实。
承怡抓了抓头发,爬在‘被子高墙’上,下巴压在松软丰厚的被子上,像一只嘴边的鱼儿被人叼走的懒猫。
睡不着!
睡不着!!
怎么会睡不着!!
对了,做了皇帝的文湛和太子文湛还有一个不同,皇帝陛下没有那么锋利,没有那般的尖刻,他越来越像一座山,……和火炉。
……
呃。
好想……好想抱抱他哦……
152
第十九章开到荼靡
崔碧城的富贵窝留园大门紧闭,门外车水马龙,对面的茶楼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这里有密探。
我从茶楼顶层看下去,发现几个人总在留园门外溜大街,他们分别装扮成买脆梨的小贩,卖针线的货郎,还有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头儿,要不是这个老头腿脚不利索的把留园门口踏了三圈,比我吃饱了还有劲,我根本就没有注意他不对劲。
这伙子人从东走到西,又从西走到东。
我窝在茶楼,放黄瓜出去认人,不一会儿,他回来说,“不认识,瞧着不像是镇抚司的人,也不像是禁卫的人。”
我抓了抓头发,说,“甭管是谁的人了,反正我来看他又不犯王法。”
说完,黄瓜去结账,然后我带着黄瓜转到一条街之外的东棉花巷子里面,这边有一溜卖吃食的小摊,人来人往的,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我在这里买了几个肉包子,又拿了一个糖人,就从留园后巷的西角门进去了。
老崔最宠的小厮白凤得了信,赶忙到后面来迎我。
我就问他,“老崔在家吗?”
白凤说,“在家。我们爷正在客厅见客。”
“见客,谁呀?”
白凤低头,脸色有些尴尬。
我本来是随口问的,可谁想到看到这么一张俊俏的红脸,看到他欲言又止的样子,顿时,我心中的冉冉升起了一坨寂寞如雪。
我赶忙说,“快,带我去客厅,还有,别告诉他们我来了。”
“诶。”
白凤把我引到客厅,就看见原先一直敞开的“远香堂”门窗紧闭,老崔的几个心腹干将尤平安他们都爬在柱子后面,小心的抻着脖子,把耳朵凑过去仔细听着什么,那模样就好像恨不得自己长了一双驴耳朵。
……
“崔郎,你让奴家做的事情,奴家都给你做了,这次你要怎样奖赏奴家呢?”
一个娇滴滴的女声透墙而出,差点把我吓一个跟头。
我缩回去,揪着尤平安的耳朵,悄悄问,“这娘们是谁?”
老尤嘿嘿笑了两声才说,“这是京城天下镖局总镖头佘太君的掌上明珠佘浣浣姑娘。”
末了又加了一句,“也是我们爷的红颜,嘿嘿。”
我瞪了他一眼,“什么叫做红颜嘿嘿呀,不过……”这次换我摸下巴,“没想到老崔还有这一手,这姑娘听着就不赖。”
说完,我们继续霸着那里听。
然后是老崔不咸不淡的声音,“佘姑娘的话折杀小生了。小生感激姑娘仗义相助,这么着吧,按照天下镖局的市价,小生再加三倍如何?”
“不嘛,奴家不依。崔郎,奴家这次可是费尽心机才帮你找来的东西,这还是瞒着奴家的妈妈,这么惹祸的东西要是让奴家的妈妈知道了,定然要打断奴家的双腿。崔郎,奴家为了你,连妈妈都不要了,你,你还不明白奴家的心吗?”
嘶嘶~~~~~~~
佘姑娘的小撒娇,威力无边,酸倒一大片。
我心说,老崔不像和这样的姑娘打交道的人,他到底想要什么,非要这个姑娘帮他?
我翘着脚上前,看那边的窗子似乎有一道缝隙,无奈正对着正厅,老尤他们怕被崔碧城抓住打板子,都不然去,我过去了,就透过那道缝隙看着里面。
那姑娘不像我想象的穿着风骚,她打扮的非常漂亮,绣花的裙子外面罩了一层珍珠纱,高挽起的头发戴着一只金丝明珠攒的牡丹花,模样长的不算多出众,不过眼波流转,顾盼神飞,看着相当的有精神,和她的声音却恰好对不上。
她不是在涮老崔吧。
热闹看完了,此地不宜久留。
不然让崔碧城知道了,我怕他面子上挂不住。
我正想着偷摸回来,忽然听见屋子里面一道声音冷然说,“谁在外面?!”
陡然之间,根本不容我躲藏,远香堂三面墙,正中六扇大门,两边四扇大门,一共十四扇门同时大开!
老尤他们躲的远,于是像耗子一般缩回柱子后面,空留我一个绰在门外,像一个卖不了的书呆。
我马上调整姿势,双脚一前一后站成丁字步,昂首挺胸,映衬着不远处波光明灭的湖面,以一种玉树临风的潇洒闪亮登场。
崔碧城正襟危坐于主位,他就是稍微抬了一下眼皮瞭了我一眼,平静的垂眼去端他的茶碗。佘姑娘受到了惊吓,她娇柔白皙的小手抚摸着自己的胸口,朱红色的樱桃小嘴圆圆的张开,像雍京食肆上正在等待油炸的鹌鹑。
姑娘问,“你是……”
我笑着进去说,“姑娘不认识我,我就是崔碧城的弟弟,我叫崔碧水。”
“呀,崔郎啊。”佘姑娘歪着头笑着对崔碧城说,“奴家原先都不知道奴家以后还有一个这么俊秀的小叔子呢。奴家真是好命呢。”然后,她就像一条蛇一样缠着崔碧城,“崔郎啊,还记得你送奴家的那首诗吗,奴家写在绢帕上,一直珍藏着呢。”
我心中想,老崔还挺有一手的,我都不知道,原来他是这么样的解风情呀。
没想到崔碧城说,“姑娘想是记错了,小生从未送过姑娘诗篇。小生是生意人,不懂舞文弄墨。”
佘姑娘娇嗔道,“崔郎太见外了,满雍京谁不知道崔郎是杜阁老的高足,在毓正宫读过书呢。”
说着,佘姑娘站了起来,可与此同时,崔碧城大叫一声,“承子,快出去!”
他一撅屁股,就着他的姿势把身下的椅子掀了起来,冲着佘姑娘狠力一砸!
那姑娘笑着轻轻巧巧的躲开了,可是她却没有报复崔碧城,反而转身冲着我狞笑,手中是一把尖刀,闪动着诡异的光,似乎被淬过毒。
变起肘腋!
有刺客!
我还没有逃出远香堂,佘姑娘的刀就到了,她手起刀落,割下我一撮头发,我就感觉一股子凉气贴着我的脑袋皮飞了过去,于是慌忙之间,赶紧钻到这边的桌子下面。
我这辈子遇到的大大小小的刺杀有十几场,可是到我面前的不多,除了我小的时候被我娘抱着回冉庄省亲的那次,据说被刺客的血泼了一脸,所以后来就落下个晕血的毛病,治不好了。
不过被刺客近身刺杀还是大姑娘上轿,第一次。
我都不知道崔碧城这是招了一些什么人!
不对!
我脑子中云涛翻滚,马上感觉到不对头。
这个女人是冲着我来的!
崔碧城就在她手边,而且崔碧城抄起来的椅子一把磕在她的手臂上,结果那个佘姑娘只不过侧腿踢走崔碧城拿着椅子腿,紧接着又是一刀向我这边刺过来!
门外的那些人听到了崔碧城的惊呼,尤平安站在柱子那边大喊,“有刺客,有刺客!”
无奈,实在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我想着,门外那些歪瓜裂枣没有一个能挡刀的,等老崔的护院什么的能进来,估计我早被这娘们给宰了。
我几乎都在心中呼了一声——我命休矣!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我眼前一花,似乎看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