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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捡起地上属於自己的衣服,背著退到纱外的人逐一穿好,少顷,与昨晚初次见面时的衣装整整齐齐地穿戴在匡顗身上。挽好发髻,他掀开薄纱,走到俞暄儿面前拱手低首,说出昨晚同样的话,但气势跟声线明显减弱不少。
「臣……参见俞妃娘——」
话音未落,响聒结实落在他的脸上。俞暄儿的手仍定在半空,圆亮的双眼变得通红,她从未如此生气哀伤,就算当年俞胥带弟弟出战害他战死沙场,她也不曾迁怒他人。但当她看到满身伤痕的宋玄禛,心痛欲哭的感觉一涌而上,全凭一丝坚强阻止眼泪夺眶而出。压下伤悲,现在的她只剩忿恨与愠容。
「你究竟做了什麽!你知道本宫可以治你死罪麽!」
「臣知罪……」
「罪臣胡宜顼向娘娘请罪。」言者上前与匡顗并立,作揖躬身道。
俞暄儿挥一挥袖,蹙眉看向自己的脚边说:「别向本宫替他求情!」
胡宜顼微抬起头,重呼一口,又弯下身去,字字铿锵说:「娘娘误会了,匡将军於此事虽脱不了罪,但若非罪臣推波助澜,相信未能成事。」
俞暄儿斜睨匡顗,眨眼平气,简洁问:「此话怎说?」
刚安顿好宋玄禛的平福掀纱出来,正好听见胡宜顼之言,忙打岔说:「难道是昨晚的药?」
胡宜顼稍稍瞥首瞧了平福一眼,收回视线直视脚尖道:「正是,罪臣在里面加了沐凤鸾。」
各人闻言脸色,俞暄儿跟平福讶异睁目,倒是匡顗这个局外人一脸不解。平福急忙碎步走到胡宜顼面前说:「怎可能?我每天都确认过才呈上。」
「太后知道陛下定会教平福公公分辨沐凤鸾的气味,她老人家又知道在下擅制奇丹妙药,遂命令在下制出与沐凤鸾同效且无味的丹药加入其中,圆其好事。可万想不到……阴差阳错。」
「太后……」俞暄儿记起胡宜顼请脉与贵人香之事,难怪她在昨夜宴席上提议自己跟宋玄禛先行离席。
胡宜顼一看刻漏,晨光将现,他著急地上前一步,说:「太后定会遣人过来一探成果,遂罪臣请俞妃娘娘过来一掩虚实。」
俞暄儿看向床上的宋玄禛,思量片晌,立下心意问:「你有何主意?」
胡宜顼暗松口气,走到前殿踱了几步,探视殿中的物品,终拿起青瓷茶壶回到内殿,走到平福打翻水的位置举手掷下茶壶。爆破声响,青瓷尽碎,茶水覆上原来的痕迹,一切看来像是壶破水泻造成。
他把平福刚叠好的衣裳重新散落地上,凌乱的景观与方才可比。他回身走到三人面前,向俞暄儿说:「娘娘可有办法把昨晚的衣饰带到此处?」
看到他的布置,俞暄儿明白他的用意。她转头向平福说:「去寝舍找尔遐,叫她速把东西交给你呈上。」
「是。」平福还未完礼便往外跑去,身後的薄纱也随他细细掀动。
平福一去宛如带走一室人气,宫殿瞬时死寂无声,三人低首心思各异。俞暄儿撇然摘下头上数支盘发的金簪,抬手狠狠丢在匡顗脚边。一边脸颊微红的匡顗把头俯得更低,看著静躺在地上散乱的金簪。
「……别再接近陛下,本宫不想见到你。」长及腰臀的秀发细软地贴在她的身上,她低首攥拳,前额的头发遮蔽了她的表情。
匡顗暗叹一声,躬身抱拳道:「臣告退。」当他挪步欲去,身旁的胡宜顼忽然抓住他的手臂。
「且慢。」一声阻止让俞暄儿与匡顗疑惑,他一指刻漏,淡然续说:「此时出宫难免惹人生疑,况且早朝将至,将军不如藏身太医院,藉词与罪臣彻夜长谈,早朝过後再随百官出宫。」
「……哼!」俞暄儿不理二人,迳自走到宋玄禛的床沿坐下,轻柔怜惜地抚摸他的脸。
未几,平福捧著俞暄儿的衣饰气吁吁地跑进来。胡宜顼速速接过,顺序把衣服散乱满地,在纱外向俞暄儿说:「最後请娘娘褪下衣裳躺在陛下身边。」
「本宫知道了,你们退下吧。」
三人听令退下,匡顗稍稍瞥向龙床一眼,那模糊的身影重击在他的心坎,他一揪衣襟,头也不回随胡宜顼离开。
听见殿门关上的声音,俞暄儿慢慢褪去身上的衣裳,一身光洁如玉的身躯在微光下彷佛透出净白的光芒。她细细掀开金色的薄被钻身入内,柳眉紧蹙,凑身搂紧宋玄禛,试图把自身的温暖传递过去。
倚靠在他的肩窝,一阵不属於二人的味道幽幽传来。那味道不如宋玄禛身上的香气醉人,也不如丁香般浓郁,反似风渊湖的气味清新细淡,混著宋玄禛的体香,生出一种自然舒爽的味道,或缺一方,彷佛玉断分离。
「为什麽呢……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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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这个才是虐啊,可能我自尊心过盛……
被人上了再被自己老婆看见,除了想躲在床底,我想不到还可以怎样。
而且还要靠在上自己的人身上,下面又被人这样那样,那真是没颜面见乡亲父老……
玄禛:你要面子难道我不要?你这个狠心的爹妈!
好了,乖乖的亲们快给票~不然我杀了玄禛。(平福:你敢!?我跟你拼了! 西雨:不说又哪有笑…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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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情错 29
第十四章
天色犹暗,鸟声细细。一片淡蓝与前头的人甚为不合,但若撇除一身绛红色的官服,这片冷冷的蓝确实与他匹配。
药香澹澹,幽香淡淡,两种异香让他心神不定,自然忆起方才一幕。纤瘦的人儿淌著汗,倚在自己的胸前轻蹭挣扎,在项间吞声急喘。他抬手一揉颈间,那人的触感彷佛仍在。
「小心脚下!」听闻此言时,脚尖已踢上门槛,幸亏身手了得,抬身轻跃,才不至堂堂将军直跌地上如此丢脸。
匡顗呼了口气,淡笑说:「谢胡太医提点。」
站在殿中的胡宜顼鼻哼一声回应,走到百子柜旁的书案前放下药箱,一指偏室,遂坐在案前边翻出簿册研墨边说:「里面有被褥,自便。」
「那你呢?」匡顗上前一探究竟。他执笔蘸墨,以簿册参考,在纸上挥毫开药方。
「我要先把陛下待会要服的药煎好再睡,依时来看,两三个时辰後才能稍作歇息。」
「服药?」匡顗顿时想起胡宜顼昨夜应太后吩咐调制的药,他最是清楚那药的成效,脑子还来不及思虑,嘴巴就先动起来,续说:「他的身子如此虚弱,又岂能再受那药?」
「此乃治寒厥、阴虚发热的药方,不是沐凤鸾。陛下本身体寒,又因某人令陛下阴液过度耗损,遂要趁早让陛下服下此药。」
匡顗瞥目抓抓脸颊,转身走向偏室,说:「我去休息片刻。」
胡宜顼依然直身书写,不作回应。当眼角瞟见匡顗乖乖走进偏室,没了身影,才顿下手来,若有各所思看向彼方,喃喃道:「匡顗吗……」
花梨木制的家俱暗红如枣,一个个药壶与丹鼎放在房间中央,长条案上还有戥秤、铁药碾、格杵臼、药罐等的工具,书册随意摆放在书架和案上,甚至榻上也放了几本。
匡顗坐在榻沿环观房间,遂侧身躺下,脚则悬在榻边。他以臂作枕,另一手轻刮著榻上的竹席。他觉得很累,很想睡,却不知何解,眼睛就是不愿闭起来。强行皱眉合眼,那人的脸庞立时侵入他的眼睑。
「嗯唔——匡顗……啊——」
他猛然睁开双眼,喘著粗气,手不自觉地掩著耳朵。内心的悸动不断,他坐起身来两手掩脸,贴脸一拉,深深吸了口气让自己清醒过来。
回想一切,自己根本毋须同情他。此事是他自找的,沐凤鸾的事只是意外,自己酒醉不清又岂能算错?就算错了,也被俞暄儿打过,骂过,两清了。况且杀亲之痛哪是一夜纵欲後所受的伤可比?那失血与痛楚,跟弟弟所受的比起来简直天壤之别!这次算让他浅嚐滋味,被自己予取予求就当讨回多年忆弟之伤!错不在己,又何必烦恼,这是自己应得的,是他宋玄禛欠他的!
匡顗冷笑一声,眼神霎时再次生出浓浓的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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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乍现,窸窣声响,珠帘相敲瑽瑢。一声低笑,人息渐远,她睁眼看向那人离去的身影。稍稍抬身看见那人在纸窗上的剪影走过,她才坐起身来捡起衣裳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