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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局里有任务走不开人，只好派了锦措一个代表跟着救护车把人送进医院，来的路上又打电话告诉了绫修竹。
绫修竹赶到的时候，柯少钧已经醒了，正一个人躺在病床上，露出有些苍白的脸。局里倒是没亏待他，给弄了个特护病房。锦措在一旁说些什么，柯少钧只是时不时地笑两声。
“没事的啦。”绫修竹推开门时，听见柯少钧无所谓地笑着这样说道。
“是么。”
“修竹，你，你怎么来了？”猛然听见再熟悉不过的嗓音，像是冰块沉水叩击在玻璃杯上声响——介于清脆与混沌之间，说不清是什么样的，只是熟悉。熟悉得叫人安心，却又止不住慌乱。
室外的雨水滴落在窗台破碎溅起，匆匆赶来的人鞋底还沾着些许湿泥，滚滚红尘里谁回眸一瞥就遇见天意。
绫修竹不咸不淡地道：“再不来，连你出了什么事都不知道。你是打算一直瞒着我吗。”
“怎么会呢。”柯少钧只有缩着脖子干笑，“这不是还没检查出结果来么。不过，”他突然有些犹豫，咬着下唇道，“要是……要是我真的有什么事，锦措，修竹，你们两个一个是我的朋友，一个是……是我的爱人。如果……我的父母，就麻烦你们了。”
“别说这种话，你不会有事的！”锦措连忙道，同时偷眼瞧向绫修竹，生怕这个疯子会做出点什么。
反常的是，绫修竹显得十分镇定。他甚至还笑了笑：“好啊。你有点什么事试试，你要是敢死，我就陪你一起住进骨灰盒里去。”
说这话时他十分平静，不像是一时赌气说出，倒更像是……在胸中酝酿了许久，终于得到今天这个机会出口。带着某种同归于尽的疯狂，和求之不得的祈盼。
柯少钧有理由相信绫修竹绝对是一直以来都有这个想法。
他已经足够了解这个人了。
“你别啊。”柯少钧苦笑。锦措只能悄悄离开了房间。
绫修竹抬手看了看时间，然后上前吻住他。
柯少钧有些错愕，但也顺从而温柔地回应。
门外锦措忽然大声地说些什么，柯少钧想听清楚，绫修竹却更激励地在口腔中掠夺，手也不安分地抚摸上他身体，不许他分心。
病房的门终于被打开。
柯少钧猛然推开绫修竹，抬头看见父母无法掩饰的震惊。
有一刹那柯少钧觉得自己整个脑袋都空了。
被看见了。
终于……还是瞒不住了。然而这个念头只是在脑海中倏然而过便消失了，他本来也就是要告诉父母的，逃避不是他的作风。
“爸，妈。”柯少钧鼓起勇气开口，心跳声大得让他几乎听不见自己在说什么。
“小钧，你……你先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柯母颤抖着道。
“闭嘴！”柯父突然怒道。
“孩子他爹，小钧还病着呢……”柯母扯着柯父的袖子，锦措也上来相劝，好说好歹把人给拉出了病房。
这一切都被关在病房外，房里只留下柯少钧和绫修竹二人。
“要是你真的有个三长两短，连给我个名分，都不肯吗？”绫修竹坐在椅子上，低低地垂着头，语气里没有一丝玩笑的意味。
柯少钧语塞。只好在心里闷闷地吐槽，喂喂，名分这个词是怎么回事啊，搞得你像旧社会被包养在外面的姨太太一样……
绫修竹走到床边，俯下身子贴上来。他目光安静哀伤，如同一只自来到这个世界就始终流浪的巨型犬类，无声祈求着柯少钧给予的温暖。
只要一点，一点点就好。只要你对我有一点点肯定，我就会死皮赖脸地跟住你，一辈子都不放手。
对上这样的目光，柯少钧心中一软，当即忘了思考自己父母为什么会知道他住院的消息而跑过来捉奸在床了。绫修竹趁热打铁地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戒指盒子，单膝跪下。
柯少钧有些发晕：“可是……我……”他还不一定能熬过这段呐。要真的是癌症，过不了过久他就撒手人寰，绫修竹不发疯才怪！
见他犹豫，绫修竹垂下眼帘，一副哀怨的小媳妇模样，也不说话，一会儿又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抬头看看他，接着又满心悲凉地低下去。
无声胜有声。
柯少钧本来就是心软的人，这会儿根本就是快叫绫修竹这难过的样子给逼疯了。他脑子一热，恶向胆边生，接过盒子打开，拿出戒指却是戴在了绫修竹的手指上：“好啦好啦，反正我是要死的人了，死之前娶个媳妇也算赚到了。”
绫修竹猛然抬起头狠狠地盯着他，双眼通红。那样子仿佛柯少钧再说一个字他就要拼命。绝望地色厉内荏着。
“……对不起。”柯少钧缩缩脖子道歉。明知道绫修竹有多么在乎自己，还是忍不住说些生离死别的话。
“咳，那个，不过，进了我家的门，就是我的人咯。”柯少钧道。
绫修竹的脸色这才好了些：“嗯，我是你的。”
柯少钧继续道：“那你什么都要听我的。”
话到这里，绫修竹本应该不动声色地警惕起来。要论耍心机，柯少钧跟他比起来实在太嫩了。可是柯少钧病情不明，或许他只顾着难过，也没注意到有什么不对。点头：“嗯，什么都听你的。”
柯少钧抱住他：“如果我死了，你要好好活着。”
绫修竹这才明白自己着了他的道。
“不干。”
“别闹。”柯少钧好脾气地吻吻他，这样亲密的动作柯少钧难得主动一两次，要是在以往他铁定受宠若惊。柯少钧道，“去把我爸妈叫过来，我有话给他们说。”
后来柯少钧和柯父柯母在病房里谈了些什么，绫修竹都不得而知了。他只知道，反正柯少钧的父母因为担忧儿子的病情，于是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同意了两人。从病房里谈完了出来的时候，还忍耐着对他点了点头示意。
完胜。绫修竹心中得意地举起小旗子。走到没人的地方看了看刚才护士小姐拿过来的诊断书，上面写着的晕倒病因不过是没吃早饭血糖太低。悄悄撕掉，毁尸灭迹。
可惜他还不知道，所谓no zuo no die，后面有他的苦头吃。
在重新检查等待结果的日子里，柯少钧就一直不安分，除了父母在跟前看着他时，别的时候就坚决不好好吃饭可劲儿折腾自己，让绫修竹心疼得要死。
绫修竹却只能忍着，两天下来人都瘦了一圈，却还是格外逆来顺受地变着花样哄他吃饭。
“那你喂我。”柯少钧略微挑衅地看着他。
绫修竹无敢不从。
一口一口咽下温热的白粥，想到这几天都没给绫修竹好脸色看，而绫修竹百依百顺得几乎模范，心里的怨愤总算平了一些，却还是有些赌气。
“当时我们局里体检，也是在你们医院吧？”他现在也还是在绫修竹工作的医院看病。
绫修竹面容有些僵：“你昨天换下来的衣服还没洗，我现在就去洗。”
“站住！”
“我想起工作上还有点事，我得过五官科那边去一趟。”
“行啊。”柯少钧拿枕头扔他，“去了就别回来。”
绫修竹只好站在那儿硬挨了一下，不敢躲也不敢坐着。
“我说呢，我爸妈怎么会知道我胃部阴影晕倒住院的事，都是你给通风报信叫到医院去的吧。还专门算好了时间，故意让他们看见我们是吧？”
绫修竹理亏，苦笑着小声辩解：“我那不是，怕家长不接受……”
“所以找关系在我体检单上做了手脚？”
反推起来其实很好猜测，父母本来是不会知道他住院的消息才对，可是偏偏赶到了医院，还刚好撞见两人接吻的瞬间。这未免也太巧了。
除非有人故意掐准了，计算柯少钧父母从家里打车到医院来的路程和时间，通知他父母。
谁会这么无聊？谁会有这样的心机？这样做，有什么好处？
动机和作案能力，绫修竹当然是不二嫌疑犯。
可是，知道他柯少钧可能患上癌症，绫修竹怎么可能还有心思算计那些？
可如果，他根本就没有事，而绫修竹一开始就知道，他没有事呢？
柯少钧又不傻，只是平时一般不想太多，可真要推理起来，他这个警察也不是吃干饭的。
这样一切就都能解释得通了。难怪他总觉得自己嘛事没有，难怪第二次检查的诊断书迟迟不肯下来，恐怕是绫修竹暗中给拦住了。
谈个恋爱，你TM至于费这么大力气吗！柯少钧想通过后简直是哭笑不得。而他自己，又是哪根筋不对才会和这个死变态医生谈恋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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