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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声响了起来,宋北朝大喊著:“哈哈哈,简直太酷了,太酷了,这一杆真是赞啊!”朝他扑了过去,往他的肩膀上猛拍了还几下。容沛把球杆扔上了只剩下白球的球桌,宋北朝都对他心悦诚服了,他得意地扬起了下巴,摊开双手转过了身,准备迎接那个人的赞美。那人总是在他的後面等候著。他赢了,那个人会宽容且柔和地凝视他的,装著能淹没全世界的爱,不会太激动,仅是给他一个安静的微笑,而那足够代表著最真诚的赞赏。
结果是什麽都没有。容沛准备好了接受那人的目光洗礼,结果是什麽都没有。那人不在啊。他迟钝地认识到这点,所有胜利带来的快乐在一瞬间凝结,他所能见到的,即便是一眼能望穿这整座城市,都没有那个人。那人扶著他的腰,握著他的手,在他的背後拥抱著他这个人,又在他获得胜利之前,悄然退了一步,让他回头扑了空。他张开的手臂垂下了,贴著身侧,极不自然地摆放著,随之记起了,过去那场比赛他根本没赢。
他的对手把胜利给了那个人,他就冲著那人大发了脾气,还没和他一起回家。要是当时,在击球入洞的一刻,他不发脾气,而是对著那人去笑一笑……容沛对於这个假设,竟找不到解答,茫然不知会怎样。是啊,他又没对那个人笑过,有怎麽会晓得那人的反应?他在原地呆然伫立,近来时有的陌生感又开始见风生长了。
宋北朝神经再是多粗壮,也已瞧出他的异状,他靠近前来,给他强忍著的疼痛的神情吓住了,吓得都不敢碰他,连声问著:“喂,容沛,你怎麽了?没事吧?哪儿不舒服?”容沛凝眉深思,他也努力问著自己这三个问题,我怎麽了?我没事吧?我哪儿不舒服?他问了好几次,最终困惑地摇了摇头,略嫌嘶哑地说:“没事,没关系,我不痛。”而之後便张开右手按住了左心房,很残忍地按了下去,重复道:“没事,不痛,真不是痛的感觉。”
过了好一会儿,容沛才觉得自己没事了,不过他不敢挪开手,依旧在心房上按的紧紧的。他眨了眨眼睛,仰首看向了围住他的人,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何时滑坐在了地上。围在他身边的,有朋友也有服务员,有人拿著电话,恐惧得不得了,紧盯著他,那架势是准备叫救护车了。这太好笑了吧,他试著把手放松,试探性的,等那莫名其妙的东西给压了下去了,嘴角便牵扯出了一抹狞笑,“怎麽?我只是一时太激动了,我手下出了个好球不是?”他慢悠悠地说,想站起来证明自己没事,脚偏不听话,还有点软。他歇了几分锺,对所有人,也对自己说:“不是痛的感觉,真不是,是赢了太高兴。”反复好几次,为了让自己能够更坚信,坚信他绝对不是想起那个人。
如果是想起,那刚刚就更应该是开心了,毕竟那个人不在了啊。容沛最後让自己相信了这个事实,颇有劫後余生之感,他对朋友们满面的惊慌视而不见,长舒了口气,笑意浅浅的。只不过,他当时的瞳孔在轻微地收缩著,却分明是痛苦才会有的反应。
☆、15【渣攻贱受狗血清水文】
尽管容沛一再申明自己不存在突发疾病,心脏更是强健有力地在履行职责,宋北朝在当晚还是不愿意和他去喝酒,为此他挨了容沛不轻的两拳,还被冤枉想赖账。为了洗刷这个不名誉的指责,他在两个星期後又约了他们三个人,在星期五晚上去了酒吧。那时容沛已经开始上班了,虽然他从公司出来就直接驾车去了酒吧,但抵达也已过了九点半,比约定的时间迟了近一个小时。而从他的那身著装,便很清楚地告诉了所有人他才离开公司的事实,脖子上挂著蓝色的带子,连接著那张插在衬衫衣袋中的识别卡。
容沛在杨洋和宋北朝中间坐下,松松领带,从旁取了个酒杯,开始喝酒了。夏瑜平在他的对面,为了让自己的担忧释然,他在暗中观察著容沛。他的外表看起来没什麽异常的,就是比过去任何时候都稍微冷淡,有种灰蒙蒙的气息,像是裹著一层无可名状的雾气。这样不能说明他不开心,疲惫也会让人显出同样的颜色来的,“你工作很不顺心吗?”夏瑜看著容沛在杯里倒满了酒,二话没说就灌了进去,惊诧地问道。以他的能力,能把他烦成这样可不容易。
“还行吧,就是有点无聊。”容沛懒洋洋地应道,拿起酒瓶给几人都满上了,然後端起酒杯在手,向著众人说:“干了。”便送到了嘴边,手一抬起,那褐色的酒液在玻璃杯中摇曳,越来越浅,越来越浅,还没几秒,真又全给他喝干了。杨洋还来不及端杯子,见了他如此豪气的喝法,脱口而出:“乖乖,你这是来喝酒还是报仇?”容沛发出了满足地叹息,酒精让他的胃有火烧般的灼热,那灼热给了他安全感,他啧了啧舌,意犹未尽地说:“我口渴。”
口渴就这种喝法,那喝一晚上非得把人喝穷不可,宋北朝这一听就郁闷了,容沛又要去拿酒瓶子,他忙不迭抢过手来,满脸堆起笑:“你吃饭了没有?光喝酒伤胃。”容沛蓦地就有一丝不耐烦,近期最讨厌听见吃饭这两个字。他就弄不懂了,那些饭有什麽好吃的,嚼来嚼去的,就是拿块泥巴嚼也没区别。开始他也就勉强吞了,这几天真是想起就直犯恶心,任何食物放进嘴里,他每咬一口都犹如在咬著尸体。“不想吃。”他生硬地说,转向了宋北朝,沈默不语。宋北朝呆了呆神,还没反应,手上已自觉地把瓶子递给了他。
这间酒吧没有一贯的喧闹,相反还很清净,颇能使人的神经得到舒适的抚慰,仅有的几桌客人都是在低声交谈。角落的钢琴没有人在弹,琴盖翻开著,黑白琴键极为孤单,灯光洒在空无一人的椅子上,那画面竟然给人一两分寂寞。容沛喝酒的速度简直离奇了,他到场还没二十分锺,一瓶洋酒就见了底,杨洋却还端著第一杯,嘴唇都没沾湿。他起初还有说话,还能闲聊几句,後边就只是喝酒。他的酒量从读书时代就是出奇的好,这两年也愈发深不可测了,喝完了这瓶,他完全不见有影响的,只是高高扬起手,很爽快地又叫开了四瓶,选的是最贵的那种。宋北朝惊恐地瞪著他,又瞪著那个喜不自胜的服务员,这要是真心在品酒也罢了,容沛是拿酒当水喝的,尤其叫人心疼。
以前容沛喝酒不是这样的,他现在完全就是为了把自己灌醉,一杯接著一杯,那些酒都躺在酒瓶子里恐惧地颤抖著。第二瓶快要覆灭了,酒吧放起了钢琴曲的碟片,夏瑜平终於按捺不住了,他向宋北朝使了一个眼色,奈何宋北朝的心境已从舍不得转为佩服,正准备为容沛的酒量鼓掌,冷不丁接到了夏瑜平的示意,他居然反应不过来,只呆呆地问:“做什麽?”夏瑜平瞬间对这人绝望了,做什麽?让你做好准备,以防容沛会发狂!他在心里大喊著,顾不上再多说了,在容沛举杯前拦住了他,制止道:“容沛,好了,别喝了。”容沛轻轻一叹,夏瑜平抓著他的右胳膊,他试著抽回来,几次都没成功,便无奈地说:“放手吧。”听不出他半点的情绪。
“我们走吧,我送你回家。”夏瑜平严肃异常地说,他离开了座位,夹著容沛的胳膊,想把他给托起来。容沛没有动,他不愿意的事情,是没有人能强迫他做的,即使是要让他放下酒杯,这个朋友没有资格干涉他,他又是一声悠长的轻叹,仿佛带了些儿惋惜,说:“姓夏的,别管我,真的。”而这样却轻易给夏瑜平一股毛骨惊悚的压力,他深呼吸,依旧抓著容沛不放,稍稍强硬地架著他站了起来,低声说:“我送你回家,你回家後爱怎麽喝随你,那时候我不管你,也就剩下你爹妈会管你。”
所有喝进去的酒都没有效力,没有令他的心灵能摆脱那团阴霾,有些东西总缠著他,它们恶毒得很,每每不让他开心。真是烦死人了,容沛呢喃道,不管是夏瑜平,还是这酒吧,还是那首哭丧一样的钢琴曲,还是这他妈的全世界。“放手吧,我最後再说一次。”他先是轻柔地说,後顿住,侧过了脑袋,终於正眼去瞧夏瑜平了,眼眸深沈得没有留下一线光亮:“不然我要生气咯。”夏瑜平愕住了,他难以理解地打量著容沛,接触到了他浑身弥漫的敌意,不觉怒从心上起,质问道:“你到底什麽毛病?你有事你就吭声,你冲著我来有个屁用?自打你回来,你正常过麽你?!”
杨洋忽然打了个抖儿,觉得今晚出来喝酒真是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