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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该向哪里走？
玉卿想起了那老人的话：
闭上眼，想着自己要去的地方，然后，一直走。
玉卿闭上了眼。
我想…我想去见死神。
结果脚下像有什么东西绊住了似的，怎么也迈不出这一步去。
怎么回事？
老人的声音，再一次回响在了脑海中：想着自己要去的地方。
内心的渴望么…最真实的渴望么…
我想，和哥哥在一起。
我想去一个有哥哥在的地方。
无论是哪里，无论要经受什么，我愿意。
现在，请送我到交易的场所。
玉卿的身体蓦地一震。
脚步依然没有迈出去，但是，已经再也不需要迈步了。身体的本能告诉他，自己在移动，在向着某个方向，飞快地滑行。
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是短短的一瞬。滑动停止了，紧闭的眼睛感受到了光的存在。
玉卿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一个封闭的、黑暗的空间。
圆形会议室。
自己正站在会议室的正中间，一束惨白的光从遥远的高处打到自己身上，穿透了皮肤，把骨头都照得明明白白。环绕着自己的，是一个巨大的、曲形的会议桌，桌后坐着人。
玉卿竟数不出他们的个数来。
似乎很多，又似乎只是那么几个…曲形会议桌的尽头，隐没在黑暗里，不知那里还掩藏着多少人，而目光所及的范围内，只坐着几个和黑暗相同颜色的人。
看不清面容，甚至看不到他们实在的身体，只知道那里是有东西存在的，仅此而已。
玉卿看到离自己最近的那一个翻开了手里的本，他旁边的两个人已经拿起了笔，准备开始记录了。
“死去的时间。”持本者发问了。
“十六年前。”
“身份。”
“欲孽天使。”
“在人间的代号，要最近的那个。”
“玉卿。”
持本者低下了头，似乎在核对着什么数字，然后再次发问了：“你的任务期限快要到了，可以去事务司申请续期。”
玉卿的声音微微发抖：“我是来…更改任务的。”
左边的那个记录员似乎微微有些惊讶，笔一时停了下来。
持本者点了点头，将本子翻到了下一页：“限于你的身份，你能够选择的任务非常有限。”
“我明白。”
“欲孽天使的存在，是基于自己选择的‘对象’上的，而‘对象’一旦选定，是不可更改的。你是否明确这一点？”
“明确。”
“好的，现在来看任务，”持本者又把本翻回到刚才那一页，“根据记录，你原来的任务是‘清除’对象，而现在，可选的只有‘消耗’和‘守护’两项，请选择。”
“后一项。”
这一次，连右边的记录员也受了影响，似乎还抬起头来看了看玉卿。
“好的。”持本者从桌下抽出了一份文件夹，打开，取出了一张纸来，“这是新的合同，在你签字之前，我们需要明确几个数据。”
玉卿温顺地点了点头：“请您问吧。”
“首先，需要确定你在人间‘停留’的时间，下限十年，上限五十年。”
“五十年吧。”
“好的。五十年后，你‘停留’的权限将被撤销，到时我们会派人去接你回来。”
“谢谢。”
“由于你的身份比较特殊，所以一旦任务更改，原来合同上规定的权利义务也会更改，请问你是否明确这一点？”
“明确。”
“先来看原来的合同。根据合同，你将在三个月之内完成‘清除’的任务，在此期间，与正常人类无异，且保留时空逆转等异能。任务结束后，允许以正常死者的身份进入往生路。”持本人有条不紊地把这张纸放下，将另一张纸抽到上面来，“而合同改签以后，你的任务由‘清除’变为‘守护’，撤销全部异能，五十年后，将失去进入往生路的机会。”
“那么…”玉卿轻轻地吐出几个字来，“会怎样呢？”
“直接进入‘终结’状态，即消失。”持本者也抬起头来，“请慎重考虑。”
“我…同意。”
“好的。另外，在这五十年内，你将不能以正常人类的姿态出现在人间，不会有疾病、意外伤害等事项，同时不能正常衰老、死亡；不可见日光，每天的活动时间不得超过12小时，且不可与‘对象’之外的人类或生物有直接或间接接触。”
“我同意。”
“好的，请签字。”
哥哥…你会不会怪我…
我现在，要签字了。
你说，希望我永远陪在你的身边，可是，我只能做到五十年。
五十年以后，你可以进入永恒的轮回，而我，就要灰飞烟灭了。
可是我必须这么做。
当我成为欲孽天使的第一天，我就知道，我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你，已经成为了我不存在的生命中，最大的羁绊。
存在是为你，消失，也是为了你。
哥哥，如果我不更改合同的话，那么，等待你的，就只剩下死亡。即使我不动手，他们，也会动手。
事务司原本就是一种罪恶的存在，用已经发生的悲哀，去制造更多的悲哀。可是我不能，我不能用你的血，去换得自己的救赎。
因为…玉卿爱哥哥。
白皙的手，拿起了黑色的笔。
欲孽天使 上卷 第45章 暴风雨前的阳光
“姥姥，我走了啊！”
“哎。”
林郁青拎起书包往肩上一搭，前脚刚要跨出门去，脑后姥姥的声音又响起来了：“啊对了对了！中午放学回来一趟啊！买点月饼！”
林郁青一愣：“月饼？”
姥爷正在池子边慢悠悠地刷他的假牙呢，此时也探出头来插了一句：“明天是端午了。”
姥姥抱怨：“这老头子，是中秋了。”
林郁青一拍脑门：“啊对！哈哈，今年中秋来得真早啊，刚9月出头哇！”
“补课补晕头了吧，”姥姥把书包拉链给他往上拉了拉，“你瞅瞅，这学生没个暑假也不好啊，日子都过糊涂了。”
林郁青吓得连连挥手：“补课好，补课好哇！补课就不用在家听你唠叨了！”然后趁着姥姥的手没打到头上赶紧溜之大吉了。
今天的天气很好，尤其是清晨。已经入秋了，天还不见怎么冷下去，只是地上似乎多了点薄薄的霜，眼睛看不到，踩上去却是滑的。
林郁青笑着摸了摸自己上衣兜里的小镜子：“玉卿，中午带你买月饼去。”
小镜子在心口欢快地跳了一下，算是回应。
这一上午似乎过得很慢。总觉得老师像一只喋喋不休的乌鸦，而墙上的钟表慢得像一只垂死挣扎的蜗牛。林郁青足足换了七八种坐姿，才把一节课上完了，结果下课了之后，遭到了同桌和后桌的一致攻击，说他总是扭来扭去，挡视线得很。
好容易到了中午，林郁青有意避开了大家的抢饭高峰，磨蹭到人几乎走光了，才慢慢悠悠地出门去了。
刚出门口，林郁青便找了个隐蔽的角落，把小镜子从兜里掏出来，然后打开了。
“哥哥要带我去买什么？”
“嘿嘿，去了就知道了！”
玉卿就这样被拉走了。
暖暖的阳光，和哥哥的手心，是一个温度呢……
玉卿痴痴地笑了。
抬起头，阳光明亮而炫目。
两天之后，我就再也不能照到阳光了……腿向前走着，心却留在了太阳底下。
“玉卿，发什么呆啊？你看，好热闹！”
真的好热闹。
林郁青有意带玉卿来了一个离家里和学校都不近的小市场，以免遇到熟人。而这个市场，除了卖各种点心、果品以外，还有另外一个用途，一听名字就知道了：花鸟鱼市。
大家看：那边是买乌龟的，老板面红耳赤地和顾客争论着价钱，一个说：“这么小的王八，就这么贵？”另一个说：“啊！这还小啊，都快比我的脑袋大了！”另一边，卖花的不小心把一把花瓣弄进了鱼缸里，于是卖鱼的小哥只好用手一片一片的捞，旁边还有好事的小孩不停地喊“加油”。
林郁青再次拉起了玉卿的手。
玉卿的身体蓦地一震。
“哥哥！”
“啊？怎么啦怎么啦？”林郁青装傻。
“人很多……”
“人多才怕走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