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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接过她手中的袋子,便带着她走到公司楼下。
迎面走来李小姐和礼嫣,我跟她们打了声招呼。
“这位是你朋友?”李小姐问。
『嗯。』我说。
“怎么称呼?”李小姐微笑着问学艺术的女孩。
“我叫珂雪。”学艺术的女孩回答。
我吓了一跳,转头看了她一眼,她脸上挂着微笑。
“很好听的名字。”礼嫣说。
“谢谢。”珂雪问:“你呢?”
“我叫礼嫣。”
“这名字更好听。”
“谢谢。”礼嫣也笑了。
我们上了车。
由于车子有40几个座位,而我们大约只有35个人,
因此珂雪和我都是一个人坐,礼嫣和李小姐则坐在一起。
珂雪坐在窗边,拿出画本;我坐在她右侧的窗边,闭上眼睛休息。
我睡了一阵子,精神便好了些。
睁开眼睛,第一个反应便是向左看,刚好接触她的目光。
她微微一笑,然后向我招招手。
我起身到她旁边坐下,她把画本递给我。
她今天所画的图都很可爱,而且还洋溢着快乐的气氛。
树木啊、花草啊、行人啊,几乎都带着笑容。
『你今天画的图,好象都会笑耶。』
“嗯。”她笑了笑,“因为我今天很快乐呀。”
『难怪你眼中所有的景物都在笑。』我也笑了笑。
“你知道吗?”她说,“如果情绪有方向性,那么快乐的方向是向外;
悲伤的方向是向内。“
『什么意思?』
“人在快乐时,会尽量往外面看,愈看愈远;而悲伤时,却只能看到
自己。“
『是吗?』
“嗯。”她点点头,“你们学科学的人,不会认同这种说法吧?”
『不。我认同。』我说,『就像我在快乐时,会想出门看电影、逛逛或
找地方狂欢;但悲伤时会一个人关在家里,躲起来。』
“这样解释也可以啦。”她笑得很开心。
车子经过几个旅游景点后,终于在晚饭时分到了下榻的温泉旅馆。
我们先分配房间,礼嫣、李小姐和珂雪同一间;
我则和一位单身的男同事同一间。
晚饭时,我、珂雪、礼嫣和李小姐坐同一桌,一切看来是如此美好,
但我远远看到小梁挂着邪恶的微笑走来,心情不禁往下沉。
“你怎么了?”坐在我左边的珂雪问。
『没事。』我说。
“你好象是一颗气球,正看到一根针逐渐逼近呢。”珂雪说。
『这个比喻好。』我反而笑了。
“唷!”小梁把手搭在我的右肩上,“怎么不介绍你身旁的美女呢?”
“你好,我叫珂雪。”珂雪说,“请问你是?”
『他是爸爸的姨太太。』我说。
“嗯?”珂雪听不懂。
『小娘(小梁)。』
刚好坐在我右手边的李小姐噗哧一声,然后掩嘴对我说:
“虽然很冷,但这句话还是有三颗星。”
小梁瞄了我一眼后,还是不识相地挤进我们这桌。
“委屈大家陪我吃素了。”礼嫣说。
“是啊,委屈大家了。”小梁立刻接着说,“但希望大家能跟我一样,
充分享受吃素的乐趣。“
『不好意思。』我转头轻声对珂雪说,『忘了告诉你,这桌吃素。』
“没关系。”珂雪笑了笑,“我属兔。”
“不过看不出来你是吃素的人。”珂雪说。
『坦白告诉你。』我声音更轻了,『我坐错桌子了。』
珂雪笑了起来。礼嫣好奇地看着她,她报以微笑,然后开始动筷子。
吃过饭后,我回到房间,休息了一阵子,准备去泡温泉。
但我在旅行袋里翻来翻去,就是找不到泳裤。
虽说这里的温泉是男女分开泡,但我是个生性害羞保守的人,
不想在温泉边跟其它的男人比大小。
只好把小说稿子带着,走出这家温泉旅馆。
这家温泉旅馆盖在山腰,我往山下走去。
山脚下有家咖啡馆,号称有温泉咖啡,我便走了进去。
咖啡的味道还可以,视野和气氛也不错。
开始构思小说接下来的情节时,脑子里却一直浮现大东所说的,
爱情在哪里的问题。
我坐了许久,始终得不到解答。
离开咖啡馆,往上走,慢慢走回温泉旅馆。
在一个隐蔽却明亮的地方,我看到了珂雪。
『泡完温泉了吗?』我问。
“嗯。”她甩甩微湿的头发,“很舒服。你呢?”
『我没带泳裤,所以没去泡。』
“真可惜。”她说,“难怪你看起来闷闷的。”
『还好啦。』
“告诉你一个会让你振奋的事。”她说,“我有画女体素描哦。”
『真的吗?』
我果然振奋了,双手颤抖着接下她递过来的画本。
“不过只有李小姐肯让我画耶。”
我正准备打开画本时,听到她这么说,叹口气,把画本还给她。
“你不看吗?”
『为了晚上能睡个好觉,我不能看。』
“怎么这样说。”她笑了笑,“其实从某种角度看,她的身体很美。”
『哪种角度?』我说,『是指闭上眼睛这种角度吗?』
“没想到你嘴巴这么坏。”她又笑了起来。
“你小说写得如何?”她笑完后,指着我手中的稿子。
『今晚没进度,而且我碰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什么问题?”
『爱情在哪里。』
“嗯?”
我知道她不懂,于是跟她解释当初开始写小说的情形,和大东说的话。
“我明白了。”她说,“我画张图给你。”
『好啊。』
我们找了一处看起来比较干净的草地,我陪她坐在草地上。
她将画纸放在盘着的腿上,开始低头作画。
“画好了。”
她画得很快,没多久便完成。
这张图的天空下着大雨,一个女子右手遮住头,向前疾奔。
“如何?”她问。
『你愈来愈厉害了,我彷佛可以听到倾盆大雨的声音。』
“然后呢?”
『嗯……』我说,『也可以感觉全身湿透了。』
“好。”她顿了顿,说:“请你告诉我,在这张图中,雨在哪里?”
『这些都是雨啊。』我指着图上雨的线条。
“如果你可以听到雨声,那么雨声在哪里?”
『啊?』
“你也可以感觉全身湿透,那么被雨淋湿的感觉在哪里?”
我看了看她,无法回答。
“你可以听到雨声,但却看不到雨声,不是吗?”
『嗯。』
“你也可以感受到雨,但却看不到这种感觉,不是吗?”
『嗯。』
“我想小说应该也是如此。从文字中看不到爱情,不代表爱情不存在,
因为爱情未必存在于文字中。“
她笑了笑,接着说:
“你也许可以听到爱情,或是感受到爱情,但这种声音和感觉都不会
存在于作者的文字中,它们是出现在读者的耳际和心里。“
她这席话让我很震惊,我低头看着画,说不出话来。
“我再画一张图吧。”她说,“接下来的这张图就叫:爱情在哪里。”
『你好象是急智画家喔,我随便点个图名,你就可以开始画。』
“那你应该拍个手吧。”她笑着说,“我画得很辛苦呢。”
我啪啦啪啦鼓起掌来,她说了声谢谢后,又低头开始画。
这张图她画得更快,一下子便完成。
画面上有一对相拥的男女,男的右手勾在眉上,正翘首眺望;
女的右手圈在耳后,正侧耳倾听。
『我明白了。』我说。
“明白什么?”
『他们不管是用看的或是用听的,都找不到爱情。』我指着图说:
『因为爱情不存在于画纸上,爱情存在于彼此相拥的感觉里。』
她只是微笑着点点头,没有说话。
我觉得豁然开朗,站起身伸出右手,她把右手交给我,我拉她站起。
『我请你喝杯咖啡。』
“好呀。”
我带着她又走到山脚下的咖啡馆,点了两杯温泉咖啡。
咖啡端上来后,我问她:『说到声音,我一直有个疑问。』
“什么疑问?”
『我的老师说过:厉害的画家,画风时,会让人听到呼呼的声音;
画雨时,会让人听到哗啦啦的声音;
而画闪电时,会让人不由自主地摀住耳朵。』
“这说得很好呀。”
『那为什么你的老师不是这样说?』
“嗯,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