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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赵中和是昨天晚上12点离开他的,他当时说过,他很累,一定回去好好睡一觉。今天他们再见面时,已经是在下午12点以后了。这中间至少有整整12个小时,如果他真的是在睡觉的活,那他绝不会困成现在这个样子。唯一的一个解释就是,在这12个小时里,他并没有睡觉,如果不是这样,像他这样一个体质这样一个年龄的人,而且是在执行这样的一个重大“任务”时,竟然会昏睡在了这里!看来在这12个小时里,他不仅没有休息过,而且还很有可能是在一种极其紧张,极其劳神,压力极大,情绪极其糟糕的情况下度过的。
那么,在这12个小时里,他都去了哪里?他都做了什么?
是不是在他心里,并没有把你当成有什么严重问题的人,他也许只是在例行公事,也许只是不得已而为之,甚至只是在做做样子让人看?
王国炎在他的日记里说了,折磨和逼迫他的那些人里头,有三大队的教导员傅业高,有五中队的程贵华,还有内勤的一些人。如果这几个确有问题的话,除了他们还会有谁呢?绝不会仅仅只是这么几个人。能让他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大幅度的减免刑期,能让他在监舍里随随便便地一次性地接待那么多客人,能让一个服刑人员在警戒森严的国家监狱里生活得如此奢侈阔绰,飞扬跋扈,如果仅仅只是这么几个人的话,那我们的国家专政机关的防护能力和监控能力也就太差太弱了。
那么,眼前的这个赵中和究竟会是个什么人呢?
罗维民此时已顾不得多想,他并不想一个人悄悄走掉,于是写了两句话放在赵中和眼前的茶几上。赵中和确实睡得很沉,临走时,他把另一张沙发上的沙发中揭下盖在赵中和身上时,他居然都没动一动。
罗维民在条子上写了这么几句话:小赵:
我先到大搂会议室去找领导,然后到监所检察室报告情况,你醒来后可在这两个地方找我。
我有个问题要问你,请你见到我时回答我,你为什么会累成这样?昨天晚上你究竟干什么去了?
还有,我刚才给你盖沙发巾时,发现你连枪也没带,你是把枪丢在家里了?还是放在什么地方了?
一个侦查员,在监狱里执行任务时居然连枪也不带,你知道这是什么性质的问题?
请你如实回答我。
罗维民晚10时25分罗维民一走进监狱办公大楼小会议室的楼道里,就听到了会议室里竟然一片嘈杂声。具体地说,是一片争辩声和吵嚷声。罗维民有些茫然地站在小会议室门口,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不该走进去。在将近午夜的办公大楼里,这种争辩声和吵嚷声显得格外刺耳而又令人惊愕。在罗维民的记忆里,一个单位的高层领导班子在开会时,能争吵出这么大的声音来,还几乎没有过。隐隐约约的,似乎是有关监狱法规的问题。一直听到有人说出了他的名字,他才终于听清楚了里面争吵的事由竟然是应该不应该立刻对他实施监视审查等强制措施!
原来真是这样!
这就是说,对他实施监视和审查的决定监狱的领导们在这之前并没有研究过。而现在的会议则是为他们的行为弥补一个合法的依据。这就是说,今天赵中和对他实施的这一切举动,其实都是非法的,都只是某些人个人的意志和行为。
看来他来的还真是时候。
本来他还想再听听究竟是哪些人在争辩,同意的都是谁,不同意的又都是谁,但一种直觉在告诉他,他不能再这么站在门口,偷听领导的会议本身就是一种严重违反纪律的恶劣行为。还有,如果在这个会议上一旦通过了对他的这些强制措施,那么所有的一切就全都会倒了过来,他们的行为就全成了合法的行为,而你自己以前所有的行为就都成了违法乱纪的行为。最要命的是,自己的行为一旦被定为非法,那魏德华他们现在的行动也就一样全都成了非法行为,那他们真的立刻就会处于一种极为危险的境地!
他似乎是不由自主地推了一下大门。
他感觉到自己并没有使劲,但会议室的门还是咣一声被打开了。等所有的人都看清楚了突然闯进来的是什么人时,会议室里的嘈杂声就像一架轰响的发动机陡然停息了一样,就像一台通亮的明灯突然熄灭了一样,整个会议室里顿时陷入了一片死寂。
魏德华示意小刘小吴做好录音和记录准备后,对五中队指导员吴安新点了点头,表明对王国炎的讯问可以重新开始了。
主要讯问人这次由魏德华自己来担任。
魏德华:王国炎,你现在的感觉怎么样?
王国炎:好多了,脑袋不疼了,脑子也清醒了。
魏德华:你知道我是谁吧?
王国炎:你不说你叫魏德华吗?市公安局的刑警队长,知道。
魏德华:还是那句话,你对我们的讯问有权保持沉默,也有拒绝回答问题的权利。但有一点你必须清楚,你今天对我们所说的这一切,都将成为你新的供证。既然你的脑子是清醒的,我想这一点你也应该清醒。
王国炎:废话。我的脑袋长在我的脖子上,用不着让你为我操心。我知道我该怎么做,我对我的所作所为全权负责。
魏德华:既然这样,那我们还得提醒你,你对我们的问题要如实回答。在回答中如果有什么想不通的地方,也随时可以向我们反映。
王国炎:知道。
魏德华:你能把你过去没有交代出来的罪行重新交代出来吗?
王国炎:可以。
魏德华:你现在可以回答问题了吗?
王国炎:可以。
魏德华:你能如实谈一谈1984年红卫路1·13银行抢劫杀人案吗?
王国炎:可以。
魏德华:那你就彻底交代吧。
王国炎:好吧。
……一阵沉默。
王国炎:我首先要告诉你们的是,1·13那个案于的主谋并不是我。那时候我还是个小卒子,顶多他妈的就是一个不知道啥叫死的过河卒子。人是我杀的,事情是我干的,但策划人,妈的,就是现在的主持人吧,也就是你们常说的主犯,那并不是我。
魏德华:这个主谋策划人是谁?交代一下他的详细情况。
王国炎:他叫姚戬利,是我初中的同班同学。后来我上了高中,他插了队。我们一直没有中断过联系,再后来他当了民办教师,又转成公办教师。1980年调回省城,在市针织厂保卫科上班,那时候我已经被部队开除回来当了司机。他同父母关系一直不好,因为男女关系问题还被处分过,我呢,他妈的也一样挨过人家的整。惺惺惜惺惺,狗熊爱狗熊,两个人谈得来,脾气也和得来。他有事找我,我有事也找他。我们差不多每天都泡在一起。有一天,他拿来一样东西让我看,把我吓了一跳。
魏德华:什么东西?
王国炎:妈的,一枝枪。一枝手枪。
魏德华:什么型号的手枪?
王国炎:一枝国民党打内战时留下来的手枪,跟那种勃朗宁手枪差不多,我也弄不清那是什么型号。
魏德华:有子弹吗?
王国炎:有,一共10发子弹,在涂着黄油的油纸包里裹着,其中有3发已经生锈了,我们试了一发,还能用。
魏德华:这枝枪是从哪儿来的?
王国炎:姚戬利说他下乡插队时当过民兵队长。他说这枝枪是当时因为有人告密,他在一个上中农成份的农民家里抄家时抄出来的。这个农民被吓得上吊自杀,那个告密的也被吓得得了精神病。姚戬利说当时他觉得好玩,而且当事人也都死的死了,傻的傻了,所以他就悄悄藏了起来。后来回城时,他又带了回来。
魏德华:你见到这枝枪时,姚戬利用过它没有?
王国炎:用过!妈的,直到见到这枝枪时,我才知道姚戬利这小子原来是个玩枪的高手!他用这枝枪还打过猎,他说心里闷了的时候,就跑到庄稼地里往井里打枪。原来有30来发子弹,都让这小子给打着玩了。他说这枝枪比他们民兵队里哪枝枪都好使,比那些步枪。半自动步枪,甚至比机关枪还好玩。妈的,就是因为这枝枪,才让我们干了这么多惊天动地的案子。
魏德华:1·13银行抢劫案用的也是这枝枪吗?
王国炎:那倒不是,1·13我们用的是五四式手枪。
魏德华:这把五四式手枪是哪儿来的?
王国炎,是姚戬利从他们保卫科拿来的。
魏德华:继续往下交代。
王国炎:其实1·13是很久很久以后的案子了,再往后,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