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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楼那些东西,你找时间清点一下,尽早列好单子给我。”
“是,”阿冠又问,“柳老板,那些东西要卖掉吗?”
柳彦杰回头看了眼对面哭得满脸通红的丫头。“你去拿五个铜币,给对面烟纸店的老头,让那小丫头闭上嘴。坐在场子门口哭,晦气。”
“是,”阿冠犹豫地问,“那三楼的……”
“还不快点去。”柳彦杰催促。
阿冠急忙下楼拿了五个铜币给烟纸店的老头。刚放下钱,身边围上三四个叫花子,被阿冠恶声恶气地赶走了。
吃过饭,柳彦杰看了会儿报纸。沪西的报纸很乱,没有租界里规矩。一堆报纸里有一份《社会版报》。柳彦杰翻看了几篇,都是说日军怎么善待中国老百姓,怎么抵抗蓝衣社保护上海治安。柳彦杰想到了今早在警务处遇见的蔡恒。他把报纸折了几折,扔到一旁的废纸篓里。
柳彦杰带着陈琦去沪西警察局。已经是下午两点。胡辉的死让老胡一下子失去了依托,一夜间老了十岁。早几天柳彦杰就让他回家打理儿子的后事
沪西警察局里,周景正在教训一个看起来衣着光鲜的瘦个儿男人,注意到柳彦杰进来,他狠狠朝他肚子上揍了一拳。“滚,下次别再让爷看见。”
男人捂着肚子逃出警察局时撞到了柳彦杰。柳彦杰留意地看了他一眼,面黄肌瘦,眼神无光,他哆嗦的样子让柳彦杰想到了鸦片。
“什么人?”柳彦杰望着那男人的背影问周景。
“一个吃鸦片的,非说认识丽丽,”周景说,“鬼知道他是什么人。”
周景替柳彦杰找了凳子坐下。陈琦站在一旁。
“柳老板,胡辉那件事,看起来有些复杂。”周景严肃地说。
“怎么说?”柳彦杰问。
“我们从胡辉口袋中找到了空弹匣。”
“对方留下的?”
“应该是。”
“真是有恃无恐。”
“根据留下的空弹匣,对方使用的是点32口径的‘魔鬼’手枪,编号2042。”
“有编号?”柳彦杰沉思。
“对,这把枪有案底。”
……
华灯初上,柳彦杰走出警察局。车窗外还在飘雪沫子,玻璃都是一团雾蒙蒙的。柳彦杰坐在车中,闭着眼稍作休息。一天去了两次警察局,柳彦杰心中不怎么痛快。闭着眼还能看到那两扇阴沉的大铁门,门头竹竿粗的尖刺向外张着,能要人命。
陈琦车开得快,有时会颠簸几下。年轻人做事到底没有上年纪的人稳当,柳彦杰想。
“大少爷最近在做什么?”柳晨曦问陈琦。
“听刘福说,大少爷白天常去育婴堂。”陈琦说。
“把车开过去。”
霓虹已经亮起,在夜幕中如五色星辰似的闪烁。影戏院外停满车,窗口有一堆穿着体面的买票人。大幅青衣张文琴的海报在墙上贴着。伙计竖起的“客满”大招牌立在影戏院门前。这招牌对谁都没有用,想进去的人依旧想进去。
陈琦连按喇叭,开过影戏院。再往前,就是育婴堂。
“停车。”柳彦杰说。
“二少爷,育婴堂还在前面。”
“就停这里。”
陈琦将车停在角落。
周围没有灯光。育婴堂被围在民房中,是座简单的平房,陈旧的黑漆大门上挂了两个兽面铜环。门没有关得太严实,柳彦杰能从缝儿里看到屋里透出微弱的光。“育婴堂”三个楷体大字被端正地写在门楣石雕的白墙上。大门右边有个“送婴窗”,里面不时会传出一阵嘤嘤的哭声。像墙角发春的猫。
黑漆大门上的铜环晃动了一下,被缓缓推开。是一个提着油纸伞的英俊青年。屋里火炉燃起的光拢在
7、第四章全 。。。
他整洁的大衣上,走动间温暖的橙光洒在他身上比霓虹更耀眼。柳彦杰错觉他打开了黑白世界的彩色大门。
“大少爷平日都是怎么过来的?”柳彦杰看着柳晨曦,问陈琦。
“听说是乘电车。”陈琦规矩地回到。
柳晨曦向育婴堂内的人道别,轻轻关上门,打伞走进飘着雪的跑马厅路。柳彦杰摇下车窗,他的目光随着柳晨曦移动。送婴窗处又传来了哭声。柳彦杰看到柳晨曦停下脚步,在侧耳倾听,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步伐坚定地走回“送婴窗”。柳晨曦靠近壁橱仔细地听,最后,不再犹豫地打开了老旧的壁橱木门。
柳彦杰觉得刺耳的猫叫声更响了。
柳晨曦放下伞,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抱出一个裹着破旧棉被的婴儿。他将那孩子靠在自己胸前,让他能听到自己的心跳。柳晨曦熟练地抱着孩子,微笑地拍哄他。雪又下大了,一片片飘落在柳晨曦柔顺的短发上。柳彦杰眯起眼,柳晨曦睫毛处有凝结的雪珠子,那雪珠子是宁静的,他对着婴儿微笑,那微笑也是宁静的。柳彦杰想起父亲一直藏在床头柜里的陈安月的照片。那是柳彦杰这辈子看到过的最美丽的女人。
柳晨曦重新敲开育婴堂的门,婴儿的啼哭随着他踏进的脚步逐渐消失在白雪中。
“开车,回红屋。”柳彦杰说。
“二少爷,我们不接大少爷吗?”陈琦诧异。
“他有脚,让他自己回去。”柳彦杰摇上车窗,靠在后座上。
陈琦发动汽车,驶向红屋。
雪还在下。璀璨霓虹的跑马厅路满是陈腐的气味,唯有那把雪地中的木色油纸伞让柳彦杰回忆起田野上朝露的清新。
8
8、第五章全 。。。
第五章
电线杆上的灯泡暗了好几个,车在冰雪路上行不快,柳晨曦下车时,已过了晚饭时间。
红屋灯火通明,两盏欧式门灯尽忠职守迎着柳晨曦。王贵远远地就瞧见他回来,替他打了开门。柳晨曦刚跨进铁门就瞧见刘福,厚重的棉衣裹住了他嶙峋的身体。柳晨曦将手中的伞递给他,走进屋内。
沙发上,朱丽正在和柳彦杰打牌。朱丽心情很好,她撒下最后一张牌,从柳彦杰手里拿走了十元钱。
“晨曦,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朱丽站起身,把钞票放进新买的亮珠钱包。
“路上不好走,又遇到了点事,所以晚了。”柳晨曦把脱下的大衣交给美娟。
“以后早点回来,天黑外面不安全,”朱丽有点埋怨。她把钱包锁进橱柜上的抽屉里,回头朝帘子喊,“吴妈,开饭!”
“二妈,这么晚你们还没吃晚饭?”柳晨曦有些意外。
“彦杰说,要等你回来。”
柳晨曦更有些意外。“以后我要是晚了,二妈你们先吃。”
“我也这么说。但是彦杰不肯,他说一家人就该一起吃才像话。他和你父亲一个样子。”朱丽坐到桌旁,用美娟打来的水洗手。
柳晨曦望向柳彦杰。柳彦杰坐在沙发上随意地理着牌,好像没听见他们说话。柳晨曦看他的时候,他突然抬头睨了柳晨曦一眼。柳晨曦立刻收回目光。
柳晨曦上座时,吴妈已摆了一桌的菜肴。柳彦杰最后坐下。坐在柳晨曦对面。他在外人面前装得极守规矩。
吴妈在柳彦杰的酒杯里倒了半杯温过的花雕。柳彦杰示意吴妈:“给大少爷也倒点。”
“我不用。”柳晨曦推辞掉。
“男人应该喝点酒。”柳彦杰夹了口菜,举杯独自小酌。
柳晨曦没有理会他,柳彦杰也不在意。吴妈默默退到一旁。一顿饭吃得死气沉沉。
美娟端来热腾腾的鸡汤,香气扑鼻。气氛终于活络起来,朱丽很快从里面找到一块鸡肉,送到柳彦杰碗里。“彦杰,吃这个。你总是在外跑,难得一起吃饭!妈犒劳你的。”
“谢谢妈。”柳彦杰立刻要了个空碗,替朱丽盛上满满一碗鸡汤,又说了几句体己的话。“妈,这两年多亏有你,我在外面做事也放心。你多吃一点。”
柳晨曦不习惯他们之间的热络。他的母亲,在他出生那年就死了。母亲为他送了命,他却连声妈都没来得及叫。柳晨曦一直低着头吃饭。
朱丽仓促地吃完饭,表示要到房间里去给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