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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底复杂纠结的情感,仿佛也在这周而复始的动作当中,一点一点被碾磨,被捣碎,被捶破,被熬煮,最后,慢慢消失,化为乌有……
等她端着熬好的药汗回返,卫临风跟沈奕安已经不知去向,吴寿与穆易等人还在门外候着,一名亲卫模样的人似是刚刚汇报完毕,行礼退下。
君浣溪眨了眨眼,看着那人的背影,认真回想他的面目五官,并不是方才自己仔细打量过的那队亲卫中的一员。
心头一动,有丝懵懂的思绪,朝着低低交谈的两人走了过去。
“穆卫尉——”
沉吟着,慢慢问道:“这人,可是潜伏在京城里的斥候?”
穆易诧异看她,低声道:“君大夫实在心思敏捷,闻名不如一见。”
君浣溪扁了扁嘴,无视他的赞叹:“宫中目前情势如何?他有没有带回些有用的消息?”
穆易叹气道:“宫中传出陛下被刺客所害,性命垂危,朝中由丞相代政,缇骑出动,全城戒严,万金悬赏缉拿刺客……看样子,那妖后在筹划又一轮血洗清算,独揽朝政!”
君浣溪听得愕然:“皇后不是无子么,何以为持?”
泠月所出,只是一位小公主,再是举世无双,也不具备作为幼帝扶持登基的条件。
穆易皱眉道:“按照月诏的习俗,是可以由女帝即位登基的。”
吴寿在一旁嘿嘿冷笑,声音尖细:“这是天宇,可不是月诏,我并不认为,朝中那些老顽固会答应!”
穆易眉头越皱越紧:“可我得到的消息,却是皇后上朝听政,群臣虽有不满,却无人反对。”
吴寿的脸色也是渐渐凝重起来:“张士没有异议,是在保存实力,但是孟丞相的态度,就有些古怪了……”
君浣溪心中一凛,中常侍作为天子内宫近臣,原本不应干预朝政,尽量远离是非,只是吴寿并非普通宦官,他两朝为臣,忠心耿耿,就算是超越职责范围,也是因为担君之忧,实在不该苛责。
只是,连他都在担忧的事情,却不容再去忽略。
到底是什么原因,使得一向刚正不阿的丞相孟仲卿,也是倒向了泠月等人的那一边。
正在思索,穆易却是冷笑道:“孟丞相的独子孟玉堂,原本只是个四体不勤的公子哥儿,是那妖后趁陛下重病之际连番提拔,才从一名小小议郎擢升到如今的光禄勋郎将,这情分,孟丞相心里记着呢!”
君浣溪摇了摇头:“我总觉得没这么简单……”
直觉不是这样,却也说不出更好的理由来。
人心难测……
人性,则更是无法把握……
“是时候了,不能让他们再猖狂下去了……”
听得穆易喃喃低语,吴寿叹气道:“如今陛下生病在身,没有调兵的虎符,却去用什么来镇住他们?!”
君浣溪回过神来,问道:“虎符,确认落在对方手中了吗?”
吴寿摇头道:“这个倒是不知……”
天子病重,不能圣驾移步,调兵虎符又失落宫中,难道就任由皇后与其外戚在京中坐大变强,这一干人等就困守在此,坐以待毙?
卫临风说到做到,已经撒手不管了,沈奕安能帮上忙的,只是寻到鸣凤山庄的钱庄势力,将生活物资和药材用品避人耳目,源源不断送进行宫来。
而自己,真的能像吴寿说的,帮助他拨乱反正,重振朝纲?
“我会试着和当年陛下的绿林弟兄联系,看能不能聚集人手,充当护驾前锋营……”
先找到颜三,再一起想办法……
过不多时,天子吩咐叫醒的时间到了,吴寿看了看她,有些犹豫。
“没事,一起进去吧,我会控制你们谈话时间的。”
明知道自己的举止已经逾越,这紧要关头,一切以他身体为重,却也顾不得这些繁琐规矩律令。
吴寿偷偷抹了一把眼泪,欣慰而笑:“陛下……有君大夫在,一定会好起来的。”
众人进得门去,目光落在床榻上。
榻上之人睡得并不安稳,眉头微微皱着,气息时急时缓,轻重不一。
窗帘开了一条缝,深秋的阳光从缝隙中射了进来,照在他散开的长发上,闪耀着幽幽的光芒。
他今年才不过二十八岁啊,竟有了丝丝白发,夹杂在干枯发黄的黑发里,十分醒目。
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
他的白发,却是为何而起?
“君大夫?”
吴寿轻微一声,唤回她游离的神智来,过去为宇文明略稍微检视,然后退到一旁,朝他缓缓点头。
“陛下还好,常侍过去唤醒他吧。”
吴寿得令,轻手轻脚过去,连着唤了好几声,才把宇文明略叫醒。
宇文明略缓慢睁眼,眼珠左右转动几下,集中对上屋中几人,神情仍旧有丝木然。
“陛下!”
穆易抢到榻前,在详细汇报皇城内外的情况之后,便道:“陛下,宫禁卫士已被风厉等人控制,皇后不顾纲常上朝听政,臣斗胆请陛下下旨,剿灭乱党!”
宇文明略面容憔悴,眼神却是逐渐清明,看得出,他在强行聚拢精神,思索问题。
“无妨……玉玺虎符……朕放得很好……”
君浣溪闻言,立时反应过来,面带微笑,见另外两人还在怔愣,生怕天子过多说话,消耗体力,赶紧解释道:“陛下的意思是,没有玉玺,便立不了新帝;没有虎符,仅是宫禁卫士,暂时也难成气候,两位不必忧心。”
据黄芩记录,早在三年前,天子就改革了地方军制,撤掉了执金吾这个皇家仪仗队长官的官职,消弱卫尉职权,其职责由京师屯兵改为宫禁值守,至于原本驻守京师的南北两军,却不知被改编去了何处,彻底消失。
这些讯息,都是一代帝王加强中央集权,防止地方军官拥兵自立的一系列措施,本与自己并无关系,只是因为牵扯到他,才多看了几眼,记在心里。
如今想起来,天子心思缜密,确有远见卓识,能早早防患于未然,替他自己现时的困境,消除了不少障碍祸患。
而今,皇后势力虽然看似掌控了朝中政权,但实际上并没有占到太多好处,宫禁七军卫士不过数千人,大业难成。
不过,手中有粮,心中不慌,这行宫内外没有一兵一卒,就凭着这几十号人,自保都是不足,又怎能和皇后势力相抗衡?
政变,就意味着要流血,要死人,一将功成万骨枯,每一次政权变更,江山易主,都是无数血泪白骨堆砌的结果,社会动荡不安,百姓流离失所……
这些,都绝不是天子的他想要看到的!
他,只能选择减少伤亡,速战速决……
宇文明略看她一眼,不置可否,只轻声道:“速去安阳……幽州……调兵……”
安阳……幽州……
君浣溪听得一头雾水,穆易却是欢呼起来:“是了,安阳营!幽州营!”
吴寿过来,附在她耳边小声解释道:“我曾经听陛下提过一次,这是他亲自部署的嫡系精锐兵力,就在京城外围,旨在保卫京师安全。”
君浣溪侧头低问:“这两支军队,可靠吗?”
吴寿点头:“忠心可鉴。”
君浣溪放下心来,就见穆易眼睛一亮,复又黯然:“还须进宫去取虎符……”
前几日在长青宫兴师动众,大干一场,如今这宫内宫外不知加强了多少兵力,要想再度进宫,谈何容易?!
君浣溪面色不变,看向宇文明略,等他的下一句话。
既然天子能够说出调兵二字,显然是胸有成竹,这是他一向的处事习惯,穆易不识,她却熟知。
果然,宇文明略喘一口气,慢慢地道:“这两营……不需要虎符……拿朕的手谕去……”
听得此言,穆易与吴寿对望一眼,眉开眼笑,大大松了口气。
而君浣溪的心,这个时候才真正揪紧了。
他的身体太弱了,今日才刚苏醒,久病犹虚,肌肉萎缩,根本抬不起手来,稍有劳累,都有可能再次呕血,加重病情!
可是,这手谕,不写不行……
吴寿反应极快,天子话声刚落,他已经前去准备手书物事,没过一会,就奉到宇文明略面前。
君浣溪咬牙过去,帮他把手抬起一点,把笔杆塞进他手里,看着他手指僵硬,勉强抓住笔杆,慢慢在帛布上写字,一笔一划,写得无比认真,且十分痛苦。
虽是秋高气爽,汗水,却是顺着他鬓发一滴一流下来,如此简单的动作,竟令得他气喘如牛,几次都差点闭过气去。
君浣溪全神贯注,只待他稍有不适,就第一时间救治。
苦熬了小半个时辰,宇文明略才将两份手谕写完,手指一松,笔杆随之落地,人也是昏了过去。
“陛下……”
几人同时惊呼,君浣溪没有半分迟疑,按住心神,取了银针扎向他脑后的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