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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与诸位同僚还留守候着,天子念她夜间赶到,及时救助,特令其回太医署歇息片刻,再予轮换。
一进太医署大门,卫临风即是迎了上来:“等你好久了,快进来。”
正堂里已经坐了两人,其中一人,正是先前被自己让黄苓带来太医署等候消息的沈奕安,另一人,却是楚略。
黄苓一边帮楚略放下衣袖,一边叫道:“先生,楚大哥手臂上的烙伤,我已经消毒处理过了,不过他与卫大哥吸入不少毒烟,还需先生来治。”
君浣溪心头一颤,赶紧给两人把脉,仔细检查。
还好,两人内功深厚,些许毒烟并不能造成实质伤害,于是取了纸笔,刷刷开了解毒方子,递给黄苓:“拿去让霓裳羽衣拣药煎了,及时送过来。”
回头又道:“你俩这会平心静气,尽量不要与人动武。”
卫临风点了点头,转向楚略道:“你进入火场时辰比我久,感觉怎样?”
楚略满面懊悔,只是摇头:“我没事。”
没事?脸色白得像纸一般,还说没事?
君浣溪暗自叹息一声,想到他不顾一切,抱着宇文明瑞从火场奔出,对着天子那痛心疾首的重重一跪。
——臣失职,罪该万死!
那一声,饱含深深的自责与无奈,震得她思绪颤动,满心酸楚,他是因为出宫探视自己,导致事发之时,不能在第一时间赶到现场,指挥援救。
如若宇文明瑞身遭不测,真不知他会怎样……
抿唇不言,旁人也是无语,屋中一片静默。
沈奕安忽然一句,打破僵局:“你们不觉得,这着火与救火,都来得有些蹊跷吗?”
卫临风瞟他一眼,哼道:“你才发现?”
“我对皇宫不熟,只是觉得不妥,却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不过。”沈奕安侧头回忆,又道,“我昔日曾在瑞亲王府见过太子一面,太子性情沉稳,不该是那种因为贪杯醉酒,遂起纷争之人。”
卫临风沉声道:“太子当然不是,而明翔也不是,这里面有很大问题。”
楚略眉峰拢紧,沉吟道:“另外,太子伤得也是蹊跷,这不是一般人所为,而是绝顶高手用上刚猛指力,还有那破坏全身经脉的奇毒,我一时也想不出,武林中何时出了这样一个厉害角色……”
卫临风接口道:“这样一来,别人自然会有说法,明翔周游郡国,极爱研习新奇,结交异人,此事天下皆知!还有,那宫门守护侍卫不是也说,明翔带了一名随从进宫吗,而火起之后,两人皆是不见踪影,表面上看,却是醉酒伤人,酒醒之后,已经酿成大祸,全无生路,只能是……畏罪潜逃!”
说罢,即是冷笑:“太子伤重,明翔在逃,这一箭双雕之计,真是好得很啊!”
楚略心念意动,低呼道:“你是在怀疑……那个人?怎么肯能如此毒辣,他……他们是亲兄弟啊!”
卫临风摇头道:“不是怀疑,而是肯定,亲兄弟又如何,这件事后,他是最大的受益人。”
“受益人?”沈奕安身子轻颤,脱口而出,“行凶之人,是二……”
卫临风看他一眼,并不言语,显然是默认了,君浣溪却是缓缓抬眼,疑惑道:“我在想,那水池和水井里的桐油呢,是谁倒进去的?再有,我和奕安昨晚进宫之时,发现宫门守卫是南军在值守,这临时换防之事,是否留有记录?最重要的是,昨晚在流云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四殿下,如今人在何方?”
楚略闭一下眼,复又睁开,沉声道:“桐油,自然是宫中之人所为,换防也是与此有关,我已经心里有数,这就去查。”
话音刚落,人已在门外:“此是非常时期,你们自己小心。”
“喂,阿略——”沈奕安唤出一声,见那墨色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只得苦笑道,“他就这么走了,还没喝药呢,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君浣溪摇头道:“没事,我刚才已经把过脉,他身体底子好,倒是无妨。”
卫临风沉默一阵,忽然抓住她的手道:“浣溪,你说实话,方才许逸对陛下所言是否属实,太子他真的……”
君浣溪点头:“属实,太子即使能救回性命,都只能是一个废人。”
而且,救回性命的可能性,极小。
“这个宇文明泽,如此凶险狠毒,我这回饶不了他!”
卫临风双手握拳,愤然而去。
“临风!”
沈奕安没能拦住,跺脚道:“怎么办,临风这冲动的性子,会不会惹出什么祸事?”
太子宇文明瑞是他的亲表哥,平日对他也是照顾有加,此时见得这番惨景,自然怒不可赦。
君浣溪叹了一口气,冷静道:“临风脾气暴躁不假,不过人也不笨,若实在不放心,你就跟去看看,反正你并无官职,也不宜在宫中久留。”
沈奕安点头,走出两步,又折回道:“但是浣溪,你怎么办?出了这么大的事,宫中也不安全,要不你跟我一起出宫去吧。”
君浣溪摆手道:“我不能走,太子状况堪忧,太医署所有人等都须轮流值守,不得随意出宫。那个,你也不用担心我,还有楚略在宫中呢,他会保证宫中安全的。”
“但是……”
沈奕安还在犹豫,君浣溪已经是一把将他推出门去:“别管我了,快去吧。”
待他走后,想到不知几时才能回家,又唤来黄苓,让他出宫回府,带些换洗洗衣物过来,以备不时之需。
黄苓答应一声,正要踏出,君浣溪想了想,迟疑又唤:“等下,苓儿,我房中枕下,那一本旧书……也帮我带来吧。”
依稀记得,那东夷秘笈之上,有一章叫做回魂,应是救人之术……
数日过去,汤药、针灸等等,各种方法都已试过,太子宇文明瑞静卧榻上,始终未醒,仅是含了千年参片,残喘续命。
太医院聚集一堂,束手无策。
天子寿诞,再无人提及。
一波未平,数波又起。
天宇旗下诸侯国沧澜、周渔、突然拥兵十万,意欲独立。
骥东弘西两郡交界处,流寇窜出,掳掠乡里,执金吾徐诺刚剿灭郊匪患,便是马不停蹄,赶往该地。
永乐宫大火之后,宛都城九市萧条,流言四起,不知是谁编出童谣:“天火来,圣君至,灭旧制,创新颜”,到处流传唱诵,作奸犯科之人趁乱为盗,京城百姓终日惶恐不安。
这一日,天子宇文敬在朝堂上商议政事之际,心忧劳累,骤然昏厥,抬回长青宫,已是面如白纸,气息微弱,幸有太医署几位大夫针灸刺穴,将其救醒。
服下汤药之后,天子沉沉睡去,殿中众人却是面色灰败,皆是摇头叹气,这多重打击之下,颅中恶疴,极有可能发生病变,危及性命!
“许医令,陛下的病,到底如何?”
开口询问的人,正是在后宫掌管大权的郑妃娘娘。
吴寿一个眼神过来,许逸心领神会,行礼答道:“陛下心忧太子,导致气血失调,调养一阵定当无妨,请娘娘放心。”
“那就好。”郑妃点了点头,忽又道,“既然陛下龙体不适,本宫身为天家妃嫔,自当亲奉羹汤,问疾榻前。来人,本宫从今日起,搬至长青宫清音殿,所有起居用物速速运至,不得有误!”
吴寿面上不动声色,只劝道:“陛下这边有奴才照应着,娘娘是千金之躯,劳累不得……”
“混账奴才!”
郑妃怒斥,伴随着一声清脆声响,这位天子近臣的脸上顿时红肿一片:“本宫主意已定,你还想抗旨不成!”
“奴才不敢。”吴寿垂眼之际,朝君浣溪所立方向忧心一瞥,即是咬牙退下。
这个吴寿,想和自己说什么?
夜深人静,一行人方才步出大殿,晚风一吹,面上颈间,微有凉意。
不知不觉,酷暑过去,秋天已经来了。
行至僻静处,忽然横出一只手来,拉住自己衣袖,声音低微,几不可闻:“君大夫,借一步说话。”
君浣溪心头一惊,也不敢作声,趁众人前行不察,随那人悄然而去。
走到光亮处,果然是吴寿。
“吴常侍,不知……”刚要行礼,便是被他一把扶住。
“君大夫,情况紧急,我简单告知……”吴寿说得又急又快,平时冷静沉着的气度荡然无存,“近日来,你长居宫中,朝廷形势可能不太清楚,文武大臣对永乐大火及陛下之症心存疑惑,被有心人教唆挑拨,反对之声高涨,意欲另立新君,御史大夫日日进谏,孟丞相孤身作战,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有些事情,已经是在所难免!”
有些事情?
那是什么事情,他到底在说什么?
忽然间,万千画面生至,一个念头浮上心来。
“你是说……政变?”
君浣溪声音发颤,脚下一个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