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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地都是小星星1
你认为才能会消失吗?
才能是天生的还是後天培养的呢?
若说才能是天公伯给的,那天公伯会在後来夺走它、让它消失吗?
那花会不会忘记如何芬芳?
天空会不会忘记怎麽蓝呢?
云忘记怎麽飘?
风忘记怎麽飞?
微风轻拂他的发梢,他睁开慵懒的双眼,举起骨感的双手到眼前,像展扇一般缓缓张开细长的手指。
从指缝中望出去的依然是蓝天白云,虽然没有拉普达出现,也没有魔女送宅急便,但今天风和日丽,阳光友善,是个适合将报纸铺在顶楼水塔旁边,躺著发呆的好日子──
「江睿阳!你给我下来!」梯子下传来一阵狮吼。
他起身伸了个懒腰,将身下求职版的报纸捆一捆夹在腋下,爬下铝制的梯子,还未踩到地,臀部就被狠狠一拍。
「你在上面干嘛?到底有没有在找工作啊?」江妈妈双手环臂,见江睿阳点点头,又往他头上狠狠一敲。
「少骗人了!一脸刚睡醒的模样!」
「有,我真的有找。」江睿阳把腋下的报纸抽出来打开给江妈妈看,上面有一些红笔圈过的痕迹,岂料江妈妈看了之後又是给他一个芭乐。
「随便圈圈的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凭你这张整天不知道在想什麽的脸也想做酒店公关?现在大家都在用电脑找工作,土豆也是电脑选的,你会找报纸才怪!」
面无表情也是你生的。江睿阳揉揉头,也不多做辩驳,看得江妈妈又是一阵叹气。
「你毕业也要一年了,还不赶快找个正职稳定下来,这样一直打工有前途吗?」
来了来了,从妈妈的嘴中轻轻地爬过来了……的碎念。江睿阳捂住耳朵往顶楼加盖的家走去,却在踏进屋内时被江妈妈顶了膝盖後方,他腿一软趴倒在地,报纸散落一地。
被後方扑上的女人使出虾型十字固定,江睿阳连哀号都叫不出口只是用力拍打地板表示求饶。
「妈妈讲的话你有没有在听!」江妈妈以主妇的力量压制自己一米八却很瘦弱的儿子绰绰有馀,她跨坐在儿子的腰上,两手抓著他的脚不断往上拗,拗得江睿阳更加用力拍打地板。
「有……我有……」江睿阳冷汗直冒,颤抖地回答著人称田中里的小桥健太、拥有「金勾臂之主妇力」的日本摔角迷江妈妈。
「你胡说!你根本没在听!」
拜托,女人可以不要老是明知故问吗……他翻白眼,痛到快要往生。
「真是!你这孩子,从小也没给你吃过什麽苦,你要什麽就给你什麽,喜欢画图也给你上美术班了,成绩一直都不错,怎麽现在变成这副德性?打工也不是不好,但至少你可以像以前那样接画图的CASE来做啊,怎麽现在一没班就在家里混吃等死!问你也不说!你蚌壳精转世吗嘴巴这麽紧!」
江睿阳还是抿紧嘴没说话,江妈妈拗到手酸,「切」了一声松开手,母子俩一坐一趴,皆气喘吁吁。
「你啊,那些画材也是钱买的,与其堆在厨房生灰尘干嘛不拿出来随手画画也好?」江妈妈擦擦汗,瞪了自己的儿子一眼。
真的是怪咖,也不知道像到谁。
江睿阳坐起身来,看著地板上的蚂蚁,它们正在搬运某种白白的东西。
他说:「我不想画了。」
「不想画?你──」
「现在不想画了。」
打断江妈妈的话,他顿了顿:「以後也不画。」
讲完,江睿阳趁江妈妈没注意,一个前滚翻就翻滚进自己的房间里,迅速锁门,果然下一秒门外就传来索命般的搥门声和叫喊。
「江睿阳你这臭小子给我出来讲清楚!什麽叫做不画了!啊?」
「不画了就是不画了!」
「你给老娘……」
打开音响,把全罩式耳机戴上,江妈妈的咆哮瞬间消音。
趴在床上,江睿阳希望自己就这样灵魂出窍,飘出这个城市、飘出这个海岛、飘出这个地球、飘出宇宙。
要是可以随著他的才能一起飘走,就好了。
他一直都是个还算优秀的学生,并且从小就非常清楚自己的兴趣。
因为有洁癖的江妈妈找不到一间有乾净厕所的幼稚园,所以江睿阳没有上幼稚园。小时候的他,整天就待在家里与彩色笔和画本作伴。
比起著色本,他更喜欢空白的画本。
悠閒的午後,他常常听著狮子王或蜡笔小新的录音带,趴在画本上用彩色笔涂涂抹抹。
他最喜欢画人,其次是战舰,不过不会画人坐战舰,因为人的头通常画得比战舰还大,所以人一定坐不下战舰。小江睿阳想。
除了江妈妈买给他的「十万个为什麽」录影带外,他也听很多故事。
安徒生、李豔秋姊姊、小马哥说的故事,有时候也会利用那台收音机来录录自己的节目。
「恭喜您!黄先生!您中了一台……卡车!」
对著收音机说话时他总是有些紧张,但就算吃螺丝也没有导播管他。
有时候他会爬上有著黄色水塔的小平台,躺在那里看天空看一整个下午,猜测那朵云是谁、这朵云是哪位,通常它们都长得像迪士尼里的人物,江睿阳对发现天空是由卡通构成的自己感到非常满意。
天空、彩色笔、画本、收音机,这些足够撑起他美好的午後时光。
一个人的,满满的,毫无重量的。
如此逍遥了七年,在某个九月他便跟所有人类小孩一样进入了学校体系,进行思想与知识填鸭。
小学的他常常坐在秋千上扼腕,扼腕著人的一生那──麽长,竟然只有七年是逍遥的。
听妈妈说,他必须读六年小学、三年国中、三年高中、四年大学,研究所随便他要不要念,反正不念就是去工作了。
「那工作要念多久?」小江睿阳问。
小学、国中、高中、大学都有念几年几年的,那「工作」应该也有吧?小江睿阳悄悄期待那个神秘的数字可以少一些。
「不一定耶,你看,妈妈现在也还在工作啊。」江妈妈慈爱地说。
小江睿阳嚎啕大哭起来。
「怎麽了?怎麽哭了?哪里不舒服告诉妈妈啊!」江妈妈手足无措。
「妈、妈妈都这麽老了还要工作!那我是不是也要工作到这麽老!啊啊──」越哭越大声。
江妈妈瞬间赛亚人。
「你母仔我也是因为生你才变老的!」
於是小江睿阳的哭声被母亲的爱之铁拳(参杂恼羞成怒的成分)所终结,变成委屈如小媳妇般的抽噎。
自从得知好像得坐牢坐一辈子的消息後,江睿阳整个人就变得不爱说话了。
小学时同学说他这样叫自闭,国中时同学说他酷,高中时人家说他好高好帅好成熟,总之跟其他同学不一样就是了。
但是到了大学就读美术系後,同学都说他这样算正常的,因为美术系比他怪的人更多。
喜好复古风穿著的、爱玩底片机的、头发上下左右不对称的、拍照老爱摆出怪姿势的、捧著卡谬、罗兰巴特等等大师读物看得津津有味的,还有喜欢看那部江睿阳不管看几次睡几次、穿插现实与意识流想像的《八又二分之一》的,他总在下课後听著同学说:「费里尼真是个天才!」、「这电影真是经典!」时打打哈欠,继续睡。
睡觉好像可以让江睿阳继续忽略他或许并不具有才能的这件事情。
他一直都满优秀的,学科成绩中上、术科成绩中上、长相中上、人缘中上,但这些中上都不能掩盖一个越来越明显的事实。
这个事实说了别人也不会明白,只有自己最了解,当看著自己的东西和别人的东西时就了解了,就算你说给别人听了,别人也只会叫你「加油」。
最近他越来越讨厌「加油」两个字。
江睿阳埋在枕头里发出咒怨的声音。
虽然安慰是吐苦水时必备的角色之一,但江睿阳就是很讨厌别人对他说加油,有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