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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职女子正是章亚若。她似乎刻意修饰了一番:大波浪鬈发披至肩头,一件紫色碎花旗袍镶上咖啡麦芽滚边,更衬出她的婀娜多姿,再配一双精致的白高跟皮鞋,给这古老陈日的米汁巷1号带进了夏的亮色和躁动。
徐君虎对她的第一印象就有点那个,联想到她求职信的内容,便觉得此女子是会惹得男人们注目的角色。那女子呢,似极端敏感与自尊,端坐着且微微红了脸。于是一问一答就成了干巴巴的例行公事。问到有何特长时,那女子沉吟片刻,终又坦然地摇摇头。
徐君虎就感到棘手,怕难以在公署中寻到合适的位置安排她。思忖间,杨秘书递上重庆拍来的急电,他便请女子稍候,前去请蒋经国明示。
蒋经国终究是有感召力的,会议室内已展开蛮热烈的讨论,反正要抓烟贩子,太子有胆量,大家乐得看热闹。
徐君虎拽拽蒋经国,递上电报,经国看毕,却问起求职女子来:“来了么?印象如何?打算怎么安排?”
徐君虎摇摇头,小声答道:“怕难以安排,经历简单,又无特长,再说人比较花哨。”
蒋经国一笑:“我看不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嘛,公署不是缺个整理书报资料的人吗?”
徐君虎便点点头:“行,她文化程度倒不低。”
欲转身离去,蒋经国又叮嘱一句:“让她下礼拜来上班吧,哦,上班前让她上我办公室一趟。”
徐君虎不由得扭脸看他,他却加入到名绅的讨论中去了。
似曾相识?徐君虎摇摇头又点点头
九 “我我叫章亚若。”
她要进专员公署上班,开始崭新的生活了!
又来到了米汁巷1号,这是第三次了。以后不用再数次数了。只是她来得太早,老屋静悄悄。冥冥中像有谁指导,她穿过老屋下台阶,见东院小门虚掩,轻轻一推——那繁花茂盛的月季丛中,一个男子捧着一部厚厚的线装书,踱来踱去吟诵着。门的吱呀声掠扰了他,抬起头眼前一亮:清水出美蓉,天然去雕饰。是谁?
“你是——?”
章亚若就为自己的莽撞而局促不安,尴尬地镶嵌在门洞中,圆圆的脸羞涩得绯红:“我我叫章亚若。”
“哦,你就是章亚若?”蒋经国注视着她,上上下下细细打量,不为别的,徐君虎怎么说她比较花哨呢?眼前分明是位纯清素雅的女学生嘛。
她被蒋经国看得不好意思,进退两难。
蒋经国这才朗声大笑:“来,请进办公室坐。”
办公室布置简洁:一张硕大的写字桌、一套木制沙发、一只书柜。书柜中充塞着俄文版的书籍与线装书,《曾文正公全集》引人注目,还有两本中译本:马克思的《资本论》,《社会发展史》。
章亚若并不坐下,伫立书柜外,浏览一番,这是她的习性。见蒋经国为她倒开水,忙说:“蒋专员,我就要在公署工作啦,您甭客气。”
蒋经国照倒不误,咧着大嘴笑答:“下不为例。此刻你还算我的客人嘛。怎么,你也很喜欢书?”
章亚若点点头。
“这些书可曾看过?”
章亚若便涨红了脸,摇摇头:“我不喜欢读政治书籍。理性强的古文也读不进去。”
他为她的坦率略略吃惊:“哦?那你喜欢读什么书?”
“喜欢读小说,古今中外的都能读进去。还有嘛,喜欢古诗词。”
“古诗词你喜欢哪一家?”
“喜欢的家多呢。最倾慕的却是李清照。”
“因为她是女人。”
“因为她是不平凡的女人。”
“哦?”
“您不这样以为吗?她才力华赡,逼近前辈,不要说在女人中,就是在士大夫中,她也以灵气文采独占鳌头呢。最可贵的是在国破家亡的人生逆境中,她喊出铿锵作响的诗句: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蒋经国很协调地与她合诵,他又一次为这个女子认真的争辩所感染。
章亚若两颧酡红,蒋经国倚着书柜斜望着她,她与他近在咫尺,而且没有距离感。
眼见快到上班时间,章亚若收住闲聊,认真问道:“蒋专员,谢谢您对我的帮助,徐秘书要我上班前到您这儿一趟,有事吗?”
“哦,没事。”蒋经国顿了顿,“你的求职信,我读了,说实话,我很感动。不过,我想个人的悲欢离合酸甜苦辣,如若与民族的灾难、国家的兴亡比较起来,那是微不足道的。哦,你不要误解,我并不是指责你的不幸。我只是说,要从个人的不幸中解脱出来,振作起来,不要迷失你自己。我相信你,会在这新的岗位上开始新的生活。”
他握住了她的手,全然的同志式的兄长式的激励的握手。
章亚若的心颤栗了:“谢谢您。我会的。一定会的。”
十 “我的好同志,没事吧?”
夕阳如血。
警报。紧急警报。解除警报。
沦陷了的南昌,机场成了日机轰炸泰和、吉安、赣州的起飞地。警报一响,古城赣州的人们就惶惑奔逃,来得及的奔向城外,来不及的就近进城中的防空洞防空壕。防护团紧张地吹着哨子,扶老携幼呼娘唤儿的人们在死神的笼罩中扎挣着。
章亚若紧跟着防护团,出入火海硝烟断墙残垣中抢救炸伤砸伤的人们,她在南昌做过救护工作,熟练利索。那一身公署的工作服——灰色的军便服不知叫汗水湿透又叫烟火烤干了多少次,结了盐霜沾了斑斑血迹和尘土义在中国的发展。,她原本漆黑的秀发也叫火苗燎焦了一绺,白皙的圆脸盘早叫烟熏灰垢汗水泪水污染如大花脸,可她浑然不觉,她俨然像个训练有素久经沙场的铁女兵!她包扎,她抢救,她搀扶着甚至背起伤重者上担架上板车,她浑身有使不完的劲。
夕照中,呼喊声寻觅声哭嚎声渐渐减弱,文官武将纷纷来到被炸区安抚,章亚若这才觉着浑身瘫软,她撑着宽皮带紧束的纤腰,想倚在哪旮旮歇上一会。
她不敢相信,这里曾是她每日上下班都要穿过的热热闹闹的小街!断墙残垣、瓦砾遍地,烟雾中弥漫着血腥,眨眼便成了死亡的废墟!
那生她养她的家乡南昌如今怎样了呢?那迂腐气的老父如今隐居在何方呢?还有那叫她梦魂萦绕至今杳无音讯的亲骨肉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影影绰绰断断续续她听见一个老妇在呼喊:“啊——大衍、细衍——我格崽——我格心肝我格命——”
是熟悉的乡音!只见一披头散发的女人疯了般从她身旁掠过,扑向那还在冒烟的半边破屋中,破屋摇摇欲坠——章亚若以百米冲刺的狠劲扑了过去——破壁梁柱轰然坍塌!
“亚若——”声如裂帛。蒋经国以三步跳远的姿态扑了过去——千钧一发。梁柱不偏不倚直砸章亚若的身旁,扑倒在地的章亚若只是腿上溅了些泥石。那披头散发的女人被章亚若推出了险区,也跌坐在地上怔怔地看着。
蒋经国扶起章亚若,急切地问:“我的好同志,没事吧?”
章亚若却怔怔地望着那女人:“你找——大衍?细衍?”
女人醒悟过来,又腾地跌起:“大衍细衍——我格崽——”
有街坊邻里追了上来,告知这女人两个细崽不见了,怕是急疯了呢。章亚若痴痴地望着哭嚎女人的背影,竟泪流满面、哽咽不已,见蒋专员注目她,急掏手绢拭泪,手绢早撕扯成包扎带了,蒋经国便掏出自己的大方格手帕:“擦擦吧,你都成了大花脸罗。”心中思忖:这女子善良至极,却也脆弱了些。顿了顿,又说:“家破人亡自是人生最大的悲痛,这悲痛是日本侵略者犯下的滔天罪行。我们公署的同志,应该唤起民众,血还血,将悲痛愤恨变成抗敌的力量,对吗?”
亚若便强忍啜泣,点点头。
“蒋主任——演出就要开始啦,请你快来!”远远地,公署抗战宣传大队的歌咏大王金重民大声嚷嚷,声振林木,一条响当当的金嗓子。
“好,我就来。”蒋经国也大声答应,又招呼章亚若,“一起去吧。”
章亚若看看自己一身血污,有些犹豫,但看蒋经国也一样,便随他一道去了。
礼堂中果真人山人海。敌机的狂轰滥炸,更激起了古城人们众志成城。悲怆高亢的《流亡三部曲)引得台下唏嘘一片。有人振臂高呼:“打倒日本帝国主义!”台上台下怒吼震天撼地!
蒋经国就跳上台指挥大家唱《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指挥艺术不怎么样,但全力以赴,不只是手腕手臂,肩膀和整个身体都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