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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番拉锯战,毛衣终被攻克。
依次轮到棉毛衫。
裙、连裤袜、胸罩
那是激烈的巷战,双方展开的是逐街逐屋的争夺。终于,所有的防线都损失殆尽,完全被解除武装的陆洁意外地发现:抗拒竟奇怪地消失了,剩下的只有渴望。
胜利者拥着他的战利品,大汗淋漓,气喘吁吁。他把注意力全部都专注在一件事上:进入陆洁的身体。
他就象隔在玻璃窗外的苍蝇,寻找着、碰撞着,急切而不得入
被挤压着的陆洁听得到对方的心跳,那心跳因为频率过于急快而显得有些紊乱和虚弱。
终于,他得了机会,慷慨激昂地想要长驱直入。可是,稍触即溃,还没有拿下城池,英雄便退缩了下来。
“真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请原谅——”
他喃喃着,象一个在请罪的败军之将。他汗津津的,神情尴尬而又无奈。
陆洁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茫然地望着于潮白,望着那硬鼻钢颧蓬发长须,望着那粗犷的下巴强壮的胸廓。
陆洁不明白雄赳赳的于潮白为什么如此无能,那一刻,她觉得男人真是一架不可思议的机器。
“我们就这样睡吧,我只要能抱着你,就很好——”
于潮白竭力做出一副认真的神情。是的,只要抱着就好,他要让自己和对方都认为那是真话。
那一夜,陆洁就依偎在于潮白强壮的胸廓前。于潮白的鼻息豪迈地高唱不休,陆洁却迟迟不能入眠。她感到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膨胀、膨胀,那种欲罢不能的隐忍,使她觉得难受至极。
第二天,陆洁忍不住将这些告诉了她的闺中密友。那女友笑着说,“是这样的吗?那不算数——”
第二天的黄昏,陆洁又去了于潮白那儿。那不是于潮白的召唤,那是她自己听从着自己的召唤。
她是不速之客,门敲了很久才被打开。于潮白趿着拖鞋,穿着一条皱巴巴的宽裤子,身上披着一件渍迹斑斑的外衣。在暗淡的灯光下,他的脸上挂着几分疲惫和沮丧。
“怎么?你——”看到门外站着的陆洁,于潮白十分惊喜。
接下来的拥抱平稳又深沉,此后陆洁从亲吻中挣脱出来的举动,似乎也得到了对方暗许般的默契。
晚饭是两个人一起动手做的,头天晚上为陆洁准备的那几个切好的菜还摆在盘子里,于潮白在炉子上滋滋拉拉地翻炒了一下,完成了旧菜新做。他的手艺还算差强人意,只是扬州炒饭略微油腻了一些,那是因为拿油瓶的时候,心和手有些抖。
当两人坐在床边的时候,陆洁坚决地要求关灯。于是,台灯熄灭了,厚厚的窗帘拉开,洒进来的是一片淡淡的从容不迫的月光。
陆洁喜欢自然,月光使她生出融进自然的感觉,她就在那种汇融中变得宁静和放松。
“我们,休息吧——”
于潮白用的是“休息”这个词,这个词用在这里似乎有些含混和暧昧,它带着可以意会到的胆怯和可能会无所做为的担心。
听了“休息”这个词,陆洁就有了要休息的样子。外衣是她自己动手,慢慢脱下来的。要脱内衣的时候,陆洁说:“别看我,把脸扭过去。”
于潮白听话地转过脸,陆洁象鱼一样很快地钻进了被筒。
被筒里有了两个人的时候,陆洁感到她被对方的臂膀抱住了。那抱拥是小心翼翼的,显得有些缺乏信心。
“别碰我。”陆洁说。
“好,咱们就这样休息。”
于潮白喃喃地着,吹拂在耳畔的呼吸是平静的。
平静的月光,平静的夜色,平静的呼吸,平静的抚爱,他们两人渐渐沉浸在这片平和与静谧之中。
他们说了很多很多的话,陆洁都说了些什么,她已经记不清楚了。唯一能记起来的,就是女友讲的那句,“那不算数——”。
于潮白就是在陆洁讲出那句话之后,进入了陆洁的身体。当陆洁感到异样的时候,于潮白已经雄赳赳地挺胸昂首,居高临下,自豪地向她俯视了。
“算数了吧,这回算数了吧!”
陆洁再说不出话,极度的愉悦使她泪流满面。
她不明白,为什么昨天和今天,于潮白竟判若两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俩相拥着,沉沉睡去。薄明时分,于潮白忽然睁开了眼。
他看到枕畔的陆洁正用肘弯撑起上身,细细地端详着他。
陆洁的马尾辫不知何时松脱开了,白晰的额上披着一团蓬松的乌云,长长的云丝明亮而柔软,她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
于潮白后来告诉陆洁,那一刻,她简直美若天仙。
四年过去了,四年也不过就是一千多个日日夜夜罢了,当初那些难分难解的缠绵,当初那些欲死欲仙的感觉,竟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消失殆尽,再也无从寻觅。
留在回忆中的那些往事的情景,就象坐在影院里,看银幕上映出的别人的故事。
于潮白不辞而别,使陆洁陷入了惶惑和迷乱。在不知所措的状态中,陆洁找了于潮白的女友栗琳琳,甚至还和他的前妻彭磊通了电话。
四处碰壁之后,陆洁终于安静了一些,开始认真地思索她和于潮白的关系现状。自从儿子佑生出事之后,他们夫妻虽然在家中依然相敬如宾,但是感情的冷却已是彼此心照不宣的事。陆洁暗暗设想过分手的各种可能,每当这种浮想升起来的时候,陆洁就在不堪中变得失魂丧魄。陆洁不能不承认,她是离不开于潮白的。
陆洁沉缅在于潮白的书房里,徘徊在于潮白留下来的那些锡伯人的银碗、拉祜人的绣花短衣、呼伦贝尔草原上的猛禽标本和青海高原的羚羊的头骨之间。
当她坐下来的时候,她的怀里抱着于潮白从吉玛山带回来的巫棒,抱着那个色泽紫黑、上面雕着粗糙的图案的木棍子。木雕图案从棍尾一真盘绕到棍顶,于潮白曾经告诉她,那是人,是男人和女人
此时,于潮白存在电脑里的那篇札记就盘盘绕绕地在巫棒上隐现出来。忽然间,陆洁的心中一片洞亮,她猜出于潮白到什么地方去了。
他又去了吉玛山!
想到这里,于潮白在札记里写到的那个吉玛姑娘,仿佛就出现在陆洁的眼前。
那吉玛姑娘身段苗条,土织蜡染的蓝头帕象雨后的芭蕉叶一样鲜亮,手绣的花腰带犹如彩虹一般搭在白云似的百褶裙上,她的双耳坠着两颗晶莹欲滴的红玛瑙耳坠,将她那黑玛瑙一样的双眸衬得愈发明丽动人
陆洁在追逐着一个幻影,一个吉玛族的名字叫“哦耶”的姑娘。
陆洁决定即刻动身去吉玛山。关于吉玛山,于潮白的札记里写得很详尽,到那儿去并非难事。
四。暗夜比白昼更活跃
陆洁从昆明出发,乘车顺着滇湎公路前行。一路上满眼浓绿,南国特有的温馨使她的心境渐渐地葱翠起来。
两天后的早上,陆洁在一个叫做木甸的地方下了车。接下来的路程,就是沿着金沙江蜿蜒而下了。一切都如于潮白在札记里所写的那样,陆洁不过是按图索骥,重复着于潮白的足迹罢了。
在木甸的小旅馆里住了一夜,翌日清晨,陆洁就四下打问有没有去往吉玛山的便车或者马帮。打问的结果让她有些失望,吉玛山那个地方眼下没有公路,所以不通汽车。马帮呢,多得很,就象过山的野猪,一群连着一群。然而,他们不是定时的班车,什么时候会出现,那就说不准了。
陆洁不想坐等,记得于潮白在札记里写得很清楚,他当天从木甸出发,黄昏前就进入了吉玛人的村寨。如此看来,那地方应该不太远。况且沿途常有过往的马帮,一路走着,还怕碰不上么?
陆洁选择沿着金沙江的山路徒步去往吉玛山,当然还有另一层原因,那是因为这里的山水景物使她十分迷恋。长天深邃白云高远,它们都象是过滤了一般,显得格外洁净。望着它们,陆洁觉得自己的心境也被过滤得明澈起来。石栎、青冈、剌栲层层迭迭的阔叶乔木仿佛凝固着一团团化不开的浓绿。鹅黄色的君范菊,靛紫的岩蒿花,粉白的茸草花与形形色色的松乳茵、牛肝茵、网褶茵交织成铺天连地的挂毯,给陆洁带来了一种新鲜的剌激。
陌生化的环境,使得陆洁自己也陌生化了,仿佛她正在变做另一个陌生的人
陆洁渴望这种感觉。
在这种感觉里行行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