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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立刻接了上去。
〖HTK 〗“游来游去的是海子里的鱼,荡来荡去的是妹妹的心。
海子里的鱼好捞,妹妹的心难摸!
“
〖HT〗虽然只唱了几句,却有一种沉郁的伤感和痛切。
冕诺唱完,在场的女人们都会心地笑着,男人们却不说话。
陆洁疑惑地问采尔珠,“这是怎么回事呀?”
“冕诺,过去是,最早是,依塔,我姐姐的。”采尔珠向陆洁解释,“他烦恼,想不开,他到汉人那里去多了,自己找的”
采尔珠嘲笑地向冕诺那边挤了挤眼。
这时候,冕诺已经摇摇晃晃地走到了果错的面前。他用一双大手抚住了果错的脸颊,然后轻轻地吻着果错的额头。
小姑娘闭了眼,显得很温顺。
待果错再睁开眼睛时,冕诺的一双大手已经从她的脸颊上移开。那手在反板黑羊皮衣的袋子里掏呵掏呵,终于掏出一件亮光闪闪的小东西来。
是块手表,这东西在吉玛山可不多见。
冕诺把那手表戴在果错的手腕上,果错欣喜而羞涩地看看手腕,再看看冕诺,忽然一低头,离开冕诺,回到了泽玛吉身边。
众人一起哄笑起来,泽玛吉也拍着女儿的脸蛋儿笑。
陆洁好象明白了什么,她再问采尔珠,“果错,是冕诺的女儿吗?”
“什么他的女儿?——”采尔珠认真地摇着头,“果错是泽玛吉的女儿,果错是我的女儿!”
“哦,对对对,是泽玛吉的,是你的,”陆洁说,“我的意思是,果错和冕诺,他们之间——”
陆洁比划着,她指指冕诺,再指指果措。
“是的,会的,”采尔珠向陆洁点着头,“冕诺是果错的一个舅舅,是舅舅。”
陆洁于是对吉玛人所讲的“舅舅”的含义,有了新的理解。
乌木一般挺拔粗犷的冕诺与瘦削的果错有什么相象之处呢?陆洁看了又看,也没有找到他们两人之间的共同之处。再看看泽玛吉,小姑娘长的是那种细眯着的长眼形,而她的母亲泽玛吉则是黑玛瑙一样的圆眼。
陆洁想,如果冕诺的双目不是眼睫倒卷的话,或许那小姑娘的眼睛会和他相似的吧。
采尔珠向她姐姐那边走过去了,两姊妹亲热地谈着什么。她们俩长得真象,穿戴也大体相似:都是那种红梨形的脸蛋儿,都穿着白长裙包着蓝头帕,腰间都扎着手绣的花腰带,双耳都坠着晶莹欲滴的红玛瑙
红玛瑙耳坠!
陆洁心里豁然一闪:,这不是于潮白在札记里写过的他的哦耶的耳饰吗?
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泽玛吉把红玛瑙耳坠戴了出来。或许,这就是今天陆洁和泽玛吉一见面,就觉得她有些异样的原因吧。
莫非于潮白在札记里提到的哦耶不是采尔珠,而是泽玛吉?
如果是这样的话,于潮白到吉玛山就是来找泽玛吉的,泽玛吉应该知道于潮白在哪儿——。
陆洁觉得浑身发热,她不由自主地向泽玛吉那边走去。
陆洁没有能够接近泽玛吉,因为冕诺已经站在了泽玛吉身边,他低声地急切地与泽玛吉谈起了什么。陆洁很识趣,她想她应该等冕诺与昔日的哦耶说完了悄悄话,她再过去。
可是,冕诺没有给陆洁机会。两人谈着谈着,泽玛吉变得情绪激动起来,随后,她就匆匆地跟着冕诺离去。
陆洁失去了眼前的机会,她觉得心里很乱。她失神地站在那里,周围是那些洋溢不休的欢乐。陆洁觉得有点儿透不过气,她没有想过,欢乐竟也可以让人窒息。
于是,陆洁也悄悄地走了出去。
泽玛吉家的院子是由四座木楼围圈而成的,陆洁出了院门,随意地踱着,在不知不觉之中,她已经绕着那些木楼转了一周。当陆洁重又站到院门前,看着院内的灯火,听着院子里传出的喧闹声时,她禁不住哑然失笑了。她想到,世间的一切原本都是在天地中敞开的,所谓不可解脱,不过是自己对自己的围圈,所谓走投无路,不过是只会循走旧途,却不知道可以向别的地方出一出脚罢了。
于是,陆洁就向生着蒿草的地方迈了一脚。
一脚接一脚,她就那样走在蒿草里,走向了无遮无挡的旷野,走向了无拘无束的夜风。游走在朦胧的月色里,陆洁仿佛成了一条鱼,她变得轻松自在和欣快起来。
忽然听到有哗哗的水声隐隐地作响,哦,寨边就是楠砻河,前面就是楠砻河。
走啊,去看看那条夜色下的河流吧——当陆洁这样惬意地走向旷野的时候,泽玛吉却又回到了正房,回到了热闹的人群里。
重新回来的泽玛吉显得有些神色不安,亲友们和她说笑,她只是心不在焉地应付一下。她的目光始终游移不定,她在那并不大的正房里四下走动着,张望着。忽然,她用双手扑打着身体,高声叫道,“泽雨,泽雨!——”
人群中出现了片刻的平静,然后是嗡嗡的议论。
“出了什么事?”
“母鸭在说,她的小鸭不见了。”
有人笑着,到院子里和院门外帮忙寻找。
那些人匆匆回来之后,脸上都没有了笑意。
泽雨的确是不见了。
陆洁事后回忆,那天晚上声音是她的向导,她是被声音诱导着向前,向前。同样,后来也是声音使她停下了脚。
诱导她向前的是水声,是楠砻河的流水。隐隐传来的水声在低语,似乎要告诉她什么。她听不清楚,她应该再靠近一些,再靠近一些,把耳朵贴上去
陆洁信步前行,忽然间,她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声音,那声音虽然细微,但是确凿无疑。这样的声音似乎一直尾随着她,只不过因为她只顾向前,所以未能对此留意罢了。
那声音宛如松鼠踏搔着树枝树叶,沙沙拉拉的,时隐时现,时有时无。那应该是一只调皮而又警觉的松鼠,它为什么没有睡觉?它在寻找什么?
陆洁用心谛听着。
蓦然间,又有一种细碎的声响从侧前方传来。那不是河水声,河水声只是背景,只是铺衬,这声音分明是人语,是人在低声地说话!
陆洁变得恍惚起来,她觉得她被声音包围了。在空洞的月光下,那是一种虽然看不见,但却无处不在的包围。它足以让人恐惧,让人焦躁。
“谁在那儿?谁!——”
在寂静的旷野里,陆洁的叫声犹如螺号。
“是我,陆,怎么了?别怕——”
身后的嗓音是泽尔车的,就在陆洁要回身的同时,她看到侧前方的大树下有两个人影在闪动,一高一矮,在月光里显得有些朦胧。
是的,是两个人影。陆洁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去看看,泽尔车已经来到了她的身旁。
泽尔车的脸上挂满了关切,他喋喋不休地解释,他所以跟着陆洁,是因为不放心。他看到陆洁出来的时候,神情有些不大对头。
“是嘛,我刚才又让你担心了吧,我刚才叫得吓人么?”陆洁自嘲地笑着说,“我是忽然看到那边的树下有两个人,才忍不住嚷起来的。喏,在那边,就在那边——”
咦,奇怪,就在陆洁指给泽尔车看的时候,两个人影却变做了一个。高的不见了,只剩下一个矮的。
那个矮小的人影向他们移过来。
看得出来,那是个孩子。
“那是谁?谁——”
泽尔车一边叫着,一边迎过去。
“泽尔车,舅舅——”
那个小人影一颠一颠的,跑得更快了。
那个小人影站在了他们的面前,那孩子一身麻布衣裤,青布帕裹着小脑袋,脖子里套着挂满缀饰的银项圈,肚皮上还煞有介事地佩着小腰刀——是泽雨!
“咦,孩子,你怎么在这儿?”陆洁大感意外。
泽尔车一把将泽雨抱起来。
“鬼头,是你自己么?一个人到处跑——”
泽雨满不在乎地伸出手,指着幽深的旷野叫道,“舅舅,舅舅——”
“说什么,鬼头,”泽尔车亲热地拍打着泽雨的屁股,“告诉我,是哪个舅舅呀?”
泽雨摇摇头,再次伸手指定了黑暗嚷道,“舅舅,舅舅——”
一阵微风拂过,陆洁又隐约地嗅到了一股熟悉的香烟味儿,那是泽雨身上带来的。陆洁不由地仔细打量起面前的泽雨,那孩子也瞪大眼望着她。陆洁留意到了,这孩子的眼睛是鱼脊形的,睫毛又长又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