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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爱的思辨 作者:杨东明-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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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想象的渴望中,我的哦耶更加美好,更加诱人。
    黑色的走马象黑色的精灵,它似乎理解我的心情,它的蹄声既碎又疾。那蹄声一下一下地敲打着我,我的心在那节拍下碎乱地疾跳不已。那是为渴望而焦灼,我的胸中鼓荡着企盼的激情。
    我终于理解那些中世纪的浪漫骑士了,他们在隐秘的夜色中焦灼地奔向他们心仪的女人。仰望着月光下的窗扇,他们象不知疲倦的青蛙一样,唱响了一支又一支小夜曲,向他们心仪的女人求爱。
    他们是惴惴不安的求爱者。只有求到的爱才显得珍贵,也只有渴求本身,才能燃烧起爱的激情。
    来而复返,返而复来,他们始终处于追求者的位置,因而,他们始终与激情相伴。
    他们是林间啼鸣求偶的鸟。
    他们是花间颠舞示爱的蜂。
    不,他们是猎手。猎手不会兴致勃勃地把弓箭对准家院里的鸡,他们本能地寻求着逐猎的剌激。至于追逐得手与否,都不会使他们停顿,他们的生命处在不息的追逐中,因而,他们才能拥有永不衰竭的激情。
    这一刻,我觉得我也成了浪漫骑士。我的咽喉发干发紧,它想伴着曼陀琳,在月光下歌唱。如果我心仪的那扇窗户不为我打开,我会一直唱下去,彻夜唱个不休
    踏进那片麻地了,细长的麻杆亲昵地频频地敲打着黑马的颈脖,引得它不停地喷着响鼻,做出回应。看到月光下的木楼了,后墙上的那排木窗中,有一扇属于我亲爱的哦耶。它此刻合着眼,在静谧的夜色中打着盹儿。
    下马俯身,捡起一块石头,向窗扇上方的屋顶抛去。
    砰,响声在静夜里分外清晰。
    那个窗扇应该睁开眼睛了,我的哦耶应该探出她皎好的面孔,向我递送微笑。
这时候,我就可以站在马背上,朝着那扇洞开的木窗一越而入
    可是,那木窗依旧合着眼。
    怎么回事,莫非我的哦耶睡着了,没有听到我们约定的信号?
    我又捡起了一块大些的石头,向木屋的房顶扔去。
    砰,那声音很响。
    我的哦耶,她应该在响声中惊醒了。她应该点亮油灯,察看动静。
    可是,那扇木窗仍旧黑洞洞的,看不到一丝亮光。
    怎么回事,莫非我的哦耶病倒了么?上次相会的时候,她曾经告诉我,她的身体有变化,她好象怀了孩子。我问她,是我的吗?她用一种奇怪的目光望了望我,却没有给我任何回答
    我开始不知所措,我象一只守着玻璃鱼缸,却无法伸进爪子的猫,焦灼地转来转去。我不能喊叫,吉玛人在暗夜里走婚的时候,是不允许大呼小叫的。
    让人灰心丧气的失望和让人抖起精神的侥幸的期待交替控制着我,我不知道向房顶扔了多少石块,我甚至还站在马背上,尝试着去撬那扇木窗。我分明听到房内有响动,然而,那扇窗子却栓得紧紧的,毫无开启的意思。
    我终于沮丧地坐在地上,我想起了那首吉玛人的歌:“木楼的门锁着三道锁哟,你不要久久地敲。乌珠把心锁了呀,你就是等到天亮她也不会打开”
    我是被遗忘了么?
    我是被忽略了么?。
    还是我被拒绝了!
    我的心里一下子涌满了伤感和苍凉。
    村寨旁的楠砻河哗哗地响着,我仿佛听到了泪水在我的心里流。无边无际的夜色在我的眼中显得那么的落寞,让我不由得一阵阵心灰意冷。
    我在这无穷无尽的冷寂中,孤独地仰面躺下。身下的草皮传递着寒意,那寒意穿透肌肤,穿透骨髓,让人透心地凉。唯有夜空中的星星不忍与我相弃,它们关切地望着我,我也呆呆地盯着它们。时而,它们显得那么遥远,时而,它们又似乎分外地切近
    木楼的那扇窗子也是遥远而又切近的。只要它打开来,它就与你亲密无间,可是,只要它紧紧地关闭,它就将你拒之千里,使你永不可及。
    我的哦耶啊,当我热情激荡地进入她的身体,当她的身体柔顺地容纳着我的时刻,我觉得我们已经形同一体,永不可分。可是,当此刻她向我关上窗子的时候,我才发现,我们原不过各自有体,互不相干罢了!
    想到这些,我简直沮丧至极。我懊恼地在地上抓了一把,然后扬了扬手,想使劲儿地将手里的那把草和土远远地甩出去。就在这时,我下意识地向手里看了一眼。
    柔韧细长的叶子,柔韧细长的茎,这是断念草。
    这些断念草都打成了结。
    原来,今晚她与别人另有约会啊!
    我太糊涂了。我一门心思只想着早早进入木楼,与她相会,却没有留心窗下这片断念草。
    我明白,我该爬起来了。我该骑上我的黑走马,尽快离开这里。
    披着凌晨时分的寒意,我垂头丧气地踏上了归程。回到冕诺家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冕诺正在院子里粘补胶皮轮胎,看到我,他吃惊地说:“于,这是怎么了,你?”
    我当时一定是神情怔忡,怅然若失,我竟然没有听到他的话,只顾自言自语地说,“冷,冷——”
    是冕诺把我从马上扶下来的,我浑身的衣服都被露水打湿了,鞋上满是泥土和碎草叶。
    披上冕诺的披毡,喝下一大碗热乎乎的酥油茶,我才回过神。
    “真倒霉,她不放我进去。我在麻地里呆了一夜。”
    我忍不住把昨夜的遭遇通通诉给了他。
    冕诺听了,哈哈大笑起来。“于,这种事常会遇到的。带你来的那天晚上,我也一样——”
    是的,我想起来了。我住进寨子的当天晚上,冕诺就失踪了。清晨见到他时,他也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鞋上满是泥水和碎草叶。
    有了共同的遭际,两个男人也就有了更多的共同话题。
    “于,听我说。梦姆湖里的鱼多,吉玛山上的树多,寨子里的女人多,放下这个,再拾起那个。”
    我懂得冕诺的意思,可是,我放不下。
    见我摇头,冕诺说,“于,放不下她?去求她,那就。”
    “怎么求?”我向冕诺请教。
    “讨好呀,帮她干活。打柴,舂谷,绩麻——”
    我愣住了。我在想,在这些活儿里,哪一种比较适合我。
    冕诺以为我还是想不开,便宽慰地劝我,“于,别愁。散散心,跟我去达坡。”
    达坡是邻近此地的一个大镇子,那里常有昆明、西昌、成都等地的客商来往。
吉玛人也常到达坡去,用自己的麻布、鱼干、家畜和家禽,换回日常需要的各种物品。到达坡去,有一条路况很差的石子路,冕诺去的时候,总是套上他的胶轮车。
    跟冕诺去达坡散散心也好。
    冕诺要补的这副车胎实在是太旧了,他还有一副备用的新胎,我说,“冕诺,这胎不行了,换上新的吧。”
    “不,能补上,我。”冕诺不屈不挠地把胶水往旧胎上抹。
    于是,我就坐下来帮他补。有我的帮忙,旧胎上几处漏气的缝儿很快就补好了。
    冕诺一边兴冲冲地装着轮胎,一边夸我说,“于,你真行。可惜,你哦耶那里,没有轮胎。不然你去补,会高兴,她。”
    冕诺套好了胶轮车,催我赶快坐上来。
    我却改变了主意,我说,“我不去达坡了,冕诺。我想,我还是到她那儿干活儿去吧。”
    那一天,我赶到我的哦耶那儿去的时候,她正在坡地上犁地。吉玛人犁地采用的是一种很原始的方式,二牛抬杠。两条牛并排在犁的前面走,为了让用力的方向一致,就用一根长木杠缚在两条牛的脊背上。“二牛抬杠”的说法,就是这样得来的。后面需要一人操犁,前面还得有一个人操心抬着杠的两条牛,别让它们走歪了。
    我向那片坡地走着,远远就看到了我的哦耶。她的白长裙在风中飘舞着,花头帕鲜艳得犹如蝴蝶的翼翅。她在抬杠的两条牛的前面走,后面有一个操犁人,那是一个穿着麻布衫的魁梧的吉玛男子。
    我呆呆地站在她的面前,喉咙有些发哽——为昨夜无望地投上房顶的那些石块,为那些被踩踏的打了结的断念草,为凌晨时分凉透了心脾的寒意
    站在她的面前,我委屈着,难过着,伤心着。
    我想听到她的解释和抚慰。
    然而,我的哦耶看到我,只是晃了晃双耳下那两颗红玛瑙般的耳坠,然后将黑玛瑙般的眼睛闪了一闪。
    “于,是你么?你来了!”
    是的,她丝毫没有愧意,丝毫没有抱歉的意思。她显然很高兴见到我,似乎我昨夜并没有吃什么闭门羹,似乎今天我到她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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