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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我们的女儿谈话-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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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任何理由的诉讼。因为这和本人的一贯自我要求相悖,本人从不认为本人除了自身之外还有一个叫名誉的东西,本人死后,也无隐私。 
  声明二:这个文件不是我们谈话的全部和准确记录。本人也无意准确,追记的时候有很多发挥,本来就是本人发挥起来讲的话,本人有权再度发挥并且基于普遍的人性特权进行部分自我美化。 
  声明三:本人不对这里写下的字负责。追着要我负也不负。 
  我坐下,恢复道貌岸然的样子:花儿放门外。坐坐,都别客气跟到自个儿家一样既然来了。喝什么?有凉水。要不要开窗户,放放味儿? 
  咪咪方:您不用忙,我们喝什么自己倒。甭开窗户再冻着您。这是屋里养的花儿。 
  我:放门外!回头它死了,我又该动感情。 
  咪咪方:你干吗非把它往死了养呢? 
  由着我么,它就是一定会死的东西。我盯着女孩看:上学呢还是工作? 
  咪咪方说:上学,学电影,没出息,学了好几年了也不知哪年毕业。 
  现在还有人学电影呐,早多少年北京电影学院已然改亚洲游戏大学。 
  咪咪方说:不是制作,是研究,放在人类学里,当作人类的一种行为分析。她那个学校您一定没听说过,挺背的一个美国乡下,二十多字母一名字,大冷门大偏门都开在那儿。 
  想想上世纪拍电影的人还都叫自己娱乐之王,啊——呸!当年我就和人赌过,电影再过不了第二个百年,三十年之内就得让游戏顶了,再看电影得去博物馆。让我说着了吧,中国电影你看过吗? 
  梅瑞莎被我盯得有点发毛:看过一些。 
  喜欢吗? 
  不喜欢。 
  看不懂吧。 
  真有人那样吗?以为别人都需要他,以为自己能讨好所有人,那么自信。 
  我说:你说的一定是喜剧。 
  梅瑞莎说:你们当年就看着那种东西笑。 
  我说:你可以写一篇论文,叫《人类是怎么通过自我丑化来自我取乐的》。 
  梅瑞莎说:写了,我的题目叫《从几部华语电影看——自尊不是人类的本能》。当然我主要讨论的是武侠电影中那种奇怪的人。 
  我说:中国人过去就是通过那种电影宣泄自己的犯罪倾向。 
  梅瑞莎说:这我倒不知道。教授拒绝看。当地的FBI政治正确科还找我谈话,说我歧视特定人群,虚构了一种人类行为,一旦发表会引发族群抗议。我和他们吵起来了。 
  我问:美国是《动物口头平等地球宣言》的签字国么? 
  咪咪方说:是。但“不得嘲笑家畜”和“释放家畜”是保留条款。 
  我说:方,这几天我觉睡得并不香,一做梦就梦见我跟你过去认识,而且特别可笑的是在梦里我不是我,是一个写字为生的人,那是我的一个被压抑的愿望吗? 
  咪咪方说:那不是梦,您就是一个作家,不用再活一次,你已经实现你的愿望,咱们也确实认识。三克疙瘩,你想起来了。 
  我说:你这样很不好,拿一个老人开玩笑,他这么真诚地对你。 
  咪咪方说:我像爱开玩笑的人吗?从大背包里拿出一黄书:你看看这书皮上作者名字印的是谁。 
  我说:把我的望远镜拿来。 
  我戴上镜子,看这本已成酱油色的黄书,果然印着我的名字:北京老王。 
  我说:据我所知,有一女的,也叫王什么,人家是作家,老出书,老在机场卖,书名我还记得,因为一听就记住了,叫《就想吃饭》。 
  咪咪方:看里面的照片。 
  是我吗?我笑。把书拿给梅瑞莎看:你主持一下公道。 
  梅瑞莎合上书:是你,——年轻的你。 
  咪咪方说:当过作家是一丢人的事么? 
  我嗓子眼儿咸了,以为舌头破了,连忙把书还给咪咪方:快收好,别弄坏了。 
  咪咪方:还是不想承认? 
  我说:想承认,但是脑子里丁点印象都没有。 
  我的眼眶,也感到发干,脸皮都绷起来了,用双手搓,问咪咪方:刚才我是哭了么? 
  咪咪方说:如果成心呢,那别人一点办法都没有。如果不成心呢,我觉得还有希望帮您回忆起来。 
  你帮我回忆吧,我愿意当作家。你千万别以为我装,我真是——我为什么不愿意呢?我这一辈子跑街站店挣点钱不容易,当真干过作家,也没算,都在下九流。说着我嘴又咸了,话梅味儿。 
  咪咪方说:能哭出来,就是想起什么了,往事嘛,总是含着辛酸。 
  我说:我哭,不是想起什么,是这么露脸的事你怎么才告诉我。 
  我抢书:我再看看照片。 
  梅瑞莎抽出一纸巾:您擦擦自己。 
  我写过书!我写过书!我举着黄书,十分激动的样子,——我还干过什么? 
  这正是我想和你聊聊的。咪咪方说。 
  我举着一包饼干,外面一轮大太阳,红脸贴在玻璃上,梅瑞莎不见了,屋里只有我和咪咪方两个人。 
  今儿是几呀?我小声问咪咪方。 
  周六。她说。 
  不对呀。应该还有一人。 
  你是问梅瑞莎,她这礼拜没来。 
  我为什么举着饼干? 
  我一进来您就举着呢,还让我吃——您嘴里都是饼干。 
  怪不得牙齿有泥,原来是饼干。我的空白期越来越长了,好在空白的时候还能照常进食。我站起来满屋乱看。 
  您找什么呢?咪咪方疑惑地眼珠跟着我转。
  我记得我记得,我突然害臊了,我记得见过一本书。 
  那不就在你眼前嘛,上星期来你就找这本书,我就怕你忘了,专门给你搁枕头边,睁眼就能看见。都两个星期了,还到处找。 
  果然有书,不是做梦。我端起黄书,不好意思地瞅着书名:我写的? 
  问八百遍了,咪咪方给我扑落胸前的饼干渣儿:你写的。 
  我写得好吗? 
  还可以。就爱问这句。一说还可以就笑。您一笑就像六五的。 
  大家呢? 
  大家特别喜欢您。 
  稿费呢? 
  给了,特别多,您都花了。 
  都花了?我陷入沉思。 
  咪咪方:可以接着谈吗? 
  谈吧。我振作了一下。 
  咪咪方:刚才我们谈到上世纪八十年代,北京有愤怒的一代,简称“愤青”。这个年龄层包括七十年代出生的人吗,还是到七十年代出生的人走进社会。愤怒的一代已经结束了?你认为1992年是愤怒的一代的兽散期? 
  1992年?——1992年我在干什么呢?1992年我女儿四岁,我还住在我爸妈家——不对,我已经搬西坝河去了,她妈妈单位分了套房子,第一次装修,才花一万块钱,我朋友来说,跟旅游景点似的。 
  上星期聊得挺好,这星期又什么都忘了,您理解“愤青”这个词吗? 
  理解,愤青就是不上班成天在街上玩还挺不高兴的人,不愤青都是上班的日子过得挺让人羡慕的,——愤青不好。 
  咪咪方望着我:您不赞成愤青? 
  我摇头:都挺不容易的,我喜欢人都在一起,开开心心的。 
  咪咪方双手按我肩膀:坐下吧,别老站着了,您觉得您这一辈子开心吗? 
  挺好的,挺顺的,没得罪过人儿,跟谁关系都不错,还好多人没我活得长呢。 
  咪咪方开始吃我的饼干:我也觉得您挺福儿的,我要说您年轻的时候一直被看作是在演愤青,而且您的朋友都是愤青您会吃惊吗? 
  我想小便但知道没尿那是错觉:那时候生活很难,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经常兜里连坐公共汽车的钱都没有,也没地儿挣去,报纸上很高兴,说那是个开始,岁数大的人也很高兴,因为他们前边过得更糟糕,可是活在那个时代的小孩——我,——也不是小孩了,都当兵回来了,也是个小伙子了,可还是娇气,就觉得遭到遗弃。 
  被谁遗弃呢?咪咪方问。 
  我弯腰坐着这样特别舒服,我说:咳,不过是做不成奴才的不踏实。 
  你是指被一种国家理想遗弃? 
  听不懂,就是郁闷。好比我现在已经八十了,一睁眼——现在,你告诉我,人能活二百岁,你还要出去想办法,——你叫我想什么办法,我本来是照着八十活的。 
  明白,愤怒就是这么来的。 
  你们没打算把愤青当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么? 
  现在当然知道国家很虚幻,是各种利益的一个集合,自私是它的本性。当时把它看得神一样,有无穷的资源和慷慨,信它,它就能照顾你——我也不知道全世界哪儿还出过这样的事儿,你跟着你的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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