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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看惜惜接着说:“女人一生只在婚嫁上是唯一一次赌博,无数的女人赌都没赌就输掉了一生。如果你想赌就赌殿下,事成你就是王妃!”
惜惜羞红了脸。她跺跺脚道:“姐姐,咱们只顾说话,脚都冻僵了。”
董小宛这才发觉两人竟站在平日堆垃圾的墙根下,也忍不住笑了。
两人往回走。惜惜道:“咱们在这里谈天说地有什么用?殿下心里怎么想才算数。”
“这么说你动心了?”
“姐姐。”惜惜跺脚道。
董小宛心里转了一个念头,骗她道:“其实是殿下对你有意,昨天和公子说,公子叫我先问问你。决定还是由你下。”
惜惜羞得埋了脸,只顾朝前走。
当天晚上,董小宛告诉了冒辟疆。他第二天就去游说鲁王。鲁王正寂寞,况如此危险时局竟有红颜知己愿左右相随,倍受感动,岂有不肯之理。那天午后,鲁王在园中不慎撞到惜惜,惜惜羞得赶紧回避,鲁王也独自脸红。
冒老爷听说此事,当即收惜惜为女儿,为她备制了嫁妆,便择了腊月十八的吉日,准备嫁人。惜惜心里欢喜,想不到如此苦命竟得如此良缘。虽然她知道此去只有患难没有多少欢乐,然可以期盼重整山河之日的幸福。
出嫁的前一天夜里。董小宛陪惜惜度过了一个夜晚。这是她俩一生度过的最后一个共同之夜。两人起初互抒情怀,想到不久就要天各一方,乃抱头痛哭不止,哭了很久,方才彼此劝住。
话题慢慢转入出嫁的喜悦和忧伤。董小宛突然抓起她的手,仔细端详她修长的指甲。然后说:“让姐姐替你修修指甲。”
惜惜本不肯,奈不住姐姐一再坚持,只得依了她。董小宛用一把小巧的剪子,只留下两只手的食指不剪,其余皆剪圆磨平如月牙状。惜惜很奇怪,却不便问。董小宛将它食指的指甲剪得很少很锋利,像枪头。惜惜问道:“这是何故?会划破他的皮肤的。”
“瞧你,还没过门就痛他啦。这指甲自有妙用,就是要刺出血。”
“这又是什么怪规矩?我可没听说要把新郎刺出血的事。”
“不是刺他,是刺你自己。”
“刺我?怎么讲?”惜惜惊得张大了嘴。
“因为你不是处女才有此劫。是姐姐害了你,当年不该让你去应客,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方密之破了你的身子。”
“提他作甚?”
“哎——,凡是明媒正娶,男人都把贞节看得太重要了。不像我这样半路出家做人侧室,彼此都清楚过去,也就无话可说。表面看来贞节对女人是个压力,其实对男人是真正的压力,多少男人结婚之后,忽然变了,整日去寻花问柳或赌博喝酒,其根源就是因为婚后发现老婆不是处女身。虽然新婚之夜,新娘都有各种理由借口去博夫君的信任,男人一般都假装被骗过去,其实心中有数,日后多以寻花问柳来报复。这是凡夫俗子中盛行的惨剧。今日妹妹得幸鲁王殿下,乃前世积的阴德。若让他对你不信任,日后有失宠之忧。所以姐姐教你这个不得已的办法,希望骗得个处女身份。”
“如何使得?”惜惜惶恐道。
“这指甲就是妙用。也很简单易行。明日跟殿下行房,你自己悄悄刺破下体。反正蠢男人只认血。当然,可能很痛。但一痛解千愁也值得。一定要在他进入前的刹那间动手,否则动手就不方便了,切记。”
“不这样行吗?”
“不行。”董小宛断然道,“为殿下想一想,如果这个问题困扰了他,只能徒增哀愁。他需要专注于国事。为了大明江山你就忍着点。何况这也不难,只是动动手指头,但这一指头你一定要动。”
惜惜端详着手上锋利的指甲,这么两片薄薄的普通玩意,竟可以改写从前的难言之隐。董小宛补充道:“完事后立即想法弄掉指甲,别露馅。”
惜惜依言行事,成功地骗过了鲁王。鲁王整天喜滋滋的,在惜惜面前像个小孩。惜惜想皇家之子就是这样的,怪不得只有老皇帝能够更好地治理天下。
鲁王并不在乎婚礼进行得朴素隐秘,反觉得这样省事,私下里还决定将来如有登基之日一定要颁布诏书,简化民间婚礼俗习。他努力回味那天的情景:天未亮,两乘花轿便出了水绘园,悄无声息到了冒府,尔后悄无声息又回到水绘园,只是多了一个惜惜。在冒辟疆、苏元芳、董小宛、李元旦、冒全、茗烟等人的贺语中拜了天地。吃了一回酒,便入了洞房。
满屋的红烛让他觉得天下都红彤彤的充满喜色。
连续几夜之后,鲁王就愁眉苦脸了,惜惜老是血流不止。
这早在董小宛的意料之中,她知道是老伤口带来的麻烦。她请来常年为冒府行诊下药的老郎中陈药师,这人因医术高明,几十年前就没人叫他的名字了,久而久之,已无人知其真名字。她私下教陈药师如此这般地说话,以加深鲁王对惜惜的宠幸。
陈药师坐在门外,细细捻动一根红线,为惜惜诊脉,他感到了她的心跳。一切正常,他满意地站起身来,在书桌边抖动手腕写了一付药方,都是些可吃可不吃的药物。他扭头看见茗烟在外面探头探脑,突然想起有一年茗烟借去两百个小钱没还,便要捉弄他一回,便对鲁王道:“杨先生,这剂药开水煎服,每日三次。另有一个药引子,却不易得,必须由童男子亲自上树去拣蝉蜕方可。”
鲁王急道:“那里去找这人呢?”
冒辟疆在旁惊喜道:“太巧了,茗烟正是。”
于是,茗烟只得去找蝉蜕。他走出门就仰天长叹:“寒冬腊月,到那里去找蝉蜕呢?”寻了整整一天,只顾往树上瞅,脖子都扭痛了,最后在水绘园南墙边拾得一个被霜雪弄得快烂掉的蝉蜕,拿来交差。
董小宛特意弄几样小菜请陈药师喝酒,鲁王也在一边陪着。喝酒之间,鲁王道:“请问陈药师,何故拙荆会得如此怪病?”
陈药师早知他有此问,便假装叹口气,然后将董小宛教唆的一席话道出来:“不瞒杨先生,若是一般郎中定然无从诊治,幸亏遇到我。我却知此病有些来历。据史书载,此病只有唐朝太宗李世民的爱妃徐惠妃得过,当时亏得李靖李药师一剂良药才治了根本。可见,此病只有贵人才消受得了。我自幼读些相书,知尊夫人乃有贵相,可惜时运不济。”
这几句话说得鲁王心花怒放,非常想表白自己是殿下,惜惜已经是贵妃了。但还是克制住了,他脑门上兴奋的汗珠表明他是花了很大的心力才定住了神。大家见鲁王高兴,说的话也就多些喜色,其实这时说啥话,鲁王都觉得高兴,他早就走神了,甚至去想自己是李世民,惜惜是徐惠妃。
陈药师临走时,忽然想到还有几句重要的话忘了说,忙悄悄拉住鲁王轻声道:“杨先生,需得二十天莫行房事才好。”
鲁王当然依得。
陈药师一走,董小宛便朝鲁王道了个万福。她说:“恭喜殿下,承天命得娶王妃。说来也真巧,李世民落难时得徐惠妃,殿下如今得惜惜做王妃。更巧的是两个妃子有同一种不便。当年李靖人称李药师,如今又来了个陈药师,真是巧得妙。可见殿下跟李世民一样,必有收复江山的重任。”
鲁王乐得不知该怎样才好。自此之后,鲁王心里便自比是李世民。另一方面,董小宛早将一些灵药叫惜惜疗伤。其中有来自天竺国的止血散和云南白药。不仅治好了伤,连疤痕都没留下。
过了新年,形势急转直下,两淮失守,清兵直抵扬州城下。史可法只有勉强招架的能力,他怎么也没想到清兵比自己的兵强大得多。他陷入孤立无援之境地。这一切应该归罪左良玉,他不该妄率大军赴南京去清君侧讨伐马士英,导致马士英调江北四镇回兵内战,从而江北大营形同虚设,清兵长驱直入,所向披靡。
如皋城也混来许多清人的奸细。冒府的人们更加紧张、小心防犯。这天,冒辟疆进水绘园大门时,觉得靴中有沙粒,乃依着门框脱靴抖了抖,就在他穿靴的刹那间,瞥见街对面有个外地摊贩翘首朝敞开的大门里张望,心里一惊,想在媚香楼吃的亏便犯了疑。进了水绘园,告之李元旦。李元旦从门缝朝外偷窥,那货郎的确不像货郎,倒是不时朝水绘园看,有一次甚至站到旁边一辆大车车辕上,踮脚想越过墙看见水绘园里边。
李元旦疑心也起,认为此人不是清人就是锦衣卫,总得用计废了他。于是,便设下圈套,布置停当。
两个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