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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斌,你上前来。”范忠庭冲跪在后边的范计斌道。
范计斌红着眼圈膝行至前,接了范忠庭手中的香纸,就火上点了,俯下身子,肩膀不住抖动。
“姜大哥,计斌跟了你两年了吧?今日便替了你等兄弟,担了此重任,你们可歇歇心,也该是他们这一茬年轻后生出来历炼效力的时候了。”说罢,泪水已是夺眶而出。
范计斌强忍了泪,抬起头来对着墓碑道:“姜大哥,你们放心,计斌不定不负你等兄弟的重托,竭心尽力,走好这条道!”
一时礼毕,范忠庭拿了把铁锹在各个坟头上略略添了些土,驻目良久,突地转身一挥手道:“起架,上道!”
车马出了东山底村落,一处岔路口。车马分开,一乘大队由范计斌押了直往砂河驿,一乘小队由范忠庭及贺云鹏等人押了拐了东向。
山外,田野阡陌间已是一派金黄,满眼秋色。范计斌等一干人下马,冲范忠庭等人一拱手,头也不回,大踏步翻身上马而去。
范忠庭目视车队去得远了,尚自口中喃喃道:“保重!”
堡门坡新院选了旧院之后靠了山墙的地方,方圆有十亩大小。此时,堡门坡上下呈现出一派喜气洋洋的气象。年近七十的范成德一日数次前往工地,看着繁忙的现场,这里转转,那里摸摸,椽头尺寸粗细、檩沿边檐大小均要一一过问。
“忠庭,我和刘掌柜又核算了一遍,抛去砖瓦土方一项,倒又给你省下近五万两银钱,莫要小看了这五万两,能做得多少大事。你放心,这砖瓦自不会让你等兄弟折了本,我按市价八成付你。”范成德乐呵呵地对范忠庭说。
“爹这话说得倒奇,哪有父子两这般算帐的?”宫兰杏提了水,接了话头道,“我却不赞同爹这话,让外听人,倒有些生分。”范成德笑道:“兰杏,你可不知。父子兄弟间,情分归情分,生意归生意,历来就有这个规矩。这实非生分,实是给后人压担子,让他省得,这赚钱也罢赔钱也罢,都得靠自己,要靠自己的两只手去拼世界,靠不得别人。帐算得清细,恰恰是记着情份,亲兄弟亦须明算帐嘛。”宫兰杏道:“不过,我倒总听得不入耳些。”范忠庭道:“兰杏,这总是爹的意思,那五万两不须提了,我此番还给爹另备了五万两。”范成德道:“唔,你这是何意啊?”范忠庭道:“待这范家大院落成后,我想在院后用这五万两银子建一座范家新祠堂。”范成德点点头道:“是啊,应该建个新祠堂了,这主意甚好,不过这五万两用不着你全出了,我们俩一人一半!”范忠庭摇头道:“哪里用着爹。”范成德摆摆手道:“你且听我说完,余下那两万五千两,以你的名义给灵岩寺全作修缮费用吧。”范忠庭道:“好,全凭爹安排。”
正说着,命小一脸汗水跑过来,边跑边指了身后道:“老东家,少东家,堡门坡下大同来人了。”两人闻听,忙回身便走,宫兰杏放了水壶,过来扶了范成德。还没未出工地,便远远见范理阳夫妇及彭世农已笑着爬上坡来。
“范东家!”
“彭东家!”
“老了,一坐下来不经事,就老得快了,看看,近两年不见,头发竟是全白了。”彭世农笑道。“你不也老了么,瞧你那张老脸,一张皮象窗户纸儿!”范成德笑道,上去竟用手指头儿在彭世农脸上作势要扯些皮儿下来,彭世农一边躲闪,一边笑道:“你倒看看你这模样,不怕让小辈们看了笑话!”
彭玉媚挺了微微隆起的肚子,笑着过来见了礼,范成德忙一把虚扶了道:“娃子不方便,为何要走这般远路来,受此折磨么,实实不该。兰杏,快快扶了玉媚娃儿回家。”范理阳笑道:“这且不用,前番刚让郎中看了,倒让她多活动活动。我原不想让她来,她倒好,说是天天爬爬堡门坡,对她实有好处!”
众人闻言纷纷大笑。
彭世农突地一把搂了范成德肩膀,走出几步,俯了耳边笑道:“老范,看来你那三个响头是欠定我老彭了,是也不是?”范成德一耸肩膀,叫道:“这八字还没一撇,哪里欠得你来!”彭世农皱眉道:“你个老家伙,莫不成要背着牛头不认帐!”范成德亦不相让,道:“说好了五年为期,这才不过两年光景么!”彭世农指了他,笑骂道:“好,好,当记着你这话,我倒看看你范家院落三年后才给我上梁。告你这个老犟头,我彭世农今住下倒不走了,看看你这梁上是不上!”范成德道:“我偏不上!”彭世农气得一跺脚:“我倒让你嘴硬!”
说着气呼呼地倒背了双手,径一头走了。
范忠庭范理阳等众人听得仔细,抿了嘴不住地笑。
晌午正要吃饭,见刘掌柜从二门外上来,身后跟了一个神情慌慌的四十余岁的后生进来。众人正自诧异,那后生当堂一个长揖道:“范老东家,范家如今此等摊仗,正是需银钱的时候,我却一个子还不上来,实实有愧。”
刘掌柜叹了口气道:“老东家,他前年从铺上借得咱一千两银子,原想下大营做生意,不想全赔了进去。”范成德闻声,站起来走出檐下,低了头细细瞅着那后生,指了他手道:“你那手中是什么东西,红楞楞的?”那后生道:“我给娃娃们一人做了条腰带来,明年逢九。”范成德从他手中抽出一条来,道:“这一条权给我留下用,那一千两银子一笔勾销,如何?”
众人闻言大惊,一条不过两文钱的红腰带竟值一千两银子!
那后生听了,突地抽泣起来,俯地便拜,道:“范老东家!”
范成德忙上前扶起那汉子道:“起来,起来,这是做的什么?晋北人家,做生意哪有个不赔的道理?要瞅准了市场,莫要随众。刘掌柜从铺上我名下支五百两银子来,给了他,让他重新起步,我就不信,你赚不了银子!”
那汉子当地跪了磕了三个响头,便要说些感恩的话来。范成德摆摆手笑道:“等你赚了银子,再来谢我如何?”
那汉子垂泪点点头,一言不发,随刘掌柜下去了。
范成德回身对尚自愣怔的众人叹了口气道:“今日的他便是当年我自个啊。他日或许便是当下的我等。唉,这商路,难走啊!”
范家大院主院上梁选了八月十八这个黄道吉日,时辰定在午时一刻。这天一大早,宫兰杏率一众帮忙妇女在后院支起一架大锅来,贺云鹏和范理阳亦亲自上手,抬了一大筐早已捏好的粉面做成的“海贝”儿端至锅边,便又忙着进上房包糕去了。
一进上房,彭玉媚炕挺了大肚坐定,驱了他两人道:“这活用不着你们,倒忘了去年节下,费些力气包下些豆糕,没包实,全泡了油里,可惜一锅倒有半锅让狗吃了去!”一句话,将包糕的众人惹得险些当场笑翻了去。
两人搔搔头笑着出来,端起筐便要将“海贝”儿往锅里倒。慌得宫兰杏叫道:“还不到时候,现下全进了锅,全炖得粘乎了,哪里吃得?”一院人大笑。
两人放下筐子笑道:“这也做不得,那也做不得,我们倒好心帮你们,谁想却是这般光景,早知道我们去坐着甚都不做,岂不省事?”宫兰杏笑道:“谁让你们俩帮忙,倒险些帮出倒忙来。”
两人气呼呼地干脆甩手出了堡门坡,望动工的新院去了。
新院正房此时早已有匠人在置在当院的足有一根铁锅粗细的大梁上贴了八卦图,并披了一块大大的红布。再看房子正中两侧柱子上,贴了一幅大红对联,上联写了“立柱喜逢黄道日”,下联为“上梁正遇紫微星”。当院香案上置了三大盘花馍,两人无事数了数,竟有三十五个。总之一应俱备,单等午时一刻的时辰。
两人无事,在立起大架的廓柱间这里瞅瞅,那里看看,从这个院里绕出来,再钻进另一个院落,莫不啧啧称奇。
待得接近午时,已见匠人们纷纷涌上坡来。依当地习俗,上梁前动不得工,这梁架一应活早在前一日便安置停当。
宫兰杏、彭玉媚一边一个扶了范成德、彭世农两人一路说笑着上来。范忠庭和命小等人一人负了一肩响鞭,一抬头见贺云鹏范理阳两人站了当地看热闹,便叫道:“你两个倒闲得很,遍堡门坡上下寻不着,却是躲了这里享清闲来了,还不过来帮忙?”贺云鹏摇头笑道:“理阳兄弟,倒是我们俩闲得没事干了。”
范理阳笑道:“走,走,我们放炮去罢。”
众人围了主院站定,便见匠人们上房的上房,骑檐的骑檐,将那足有小娃娃胳膊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