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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服r霸槽这一招,他在天布家里发牢骚,说红大刀都是些傻髁瓜蛋,每一次都让榔头队占r上风,天布劝他,给病猪打针就给病猪打针吧,猪的病好了,不一定人人就会说他霸槽好。咱支书土改那年批斗守灯他大,守灯他妈来求情,支书不是把她睡f还继续批斗守灯他大吗?睡是睡,批是批,那是两码事!
兽医打完了针,当然要给兽医站付款的,但霸槽并没有让有病猪的人家掏药钱,他把牛圈棚里那些木椽让秃子金开着手扶拖拉机拿去卖了交了费用。
天布抓住这事到处散布:霸槽并不是为治村里病猪的,是榔头队趁机要倒卖村里财产,那些木椽要值多少钱,而药费又能值几个钱,他们打着给古炉村办好事的幌子在中饱私囊哩。这话使许多说霸槽好的人又改了口,说把那些木椽卖了各家分的钱比死一头猪要合算。议论一多,霸槽请兽医给病猪打针的事不但没落下好反遭到了唾骂,更有甚的是,霸槽请兽医前让杏开到各家各户登记病猪情况,这也成了一项罪孽:杏开的肚子大了,大得遮不住人眼了,他霸槽让杏开以买好来堵大家嘴哩。糟蹋霸槽和杏开的话越来越离奇,竟然就传出有人看到杏开在去她家自留地掐葱叶时,想尿呀,就蹲在那沙渠里尿,尿冲开了沙土,沙土里爬出来个螃蟹,杏开说:哟,生啦?一生下来就手里举着榔头呀!这当然是笑话,但他们在作践杏开能生出个什么娃呢,不是没了屁眼,就是。一堆人就这么嘁嘁啾啾着,狗尿苔拿着火绳走了过来,说话的人就不说了,旁边人问:说呀,就是什么?说话的人说:就和狗尿苔一样吧。狗尿苔听到在说他的名字,而且那么多人在笑,他问:说我啥哩?看星说:说你长得好!狗尿苔习惯了别人说他长相丑,他已经不上怪了,丑就丑吧,反倒常常还自我嘲弄着让大家快乐。他说:就是好呀,你个子能长这么低?你眼睛能长这么圆?你有这耳朵吗?他把右手从头顶上弯过去提左耳朵尖,耳尖高过了眉毛。看星说:没人能长出你这野种的样子!狗尿苔说:谁是野种?看星说:不是野种你知道你大是谁,你妈是谁?狗尿苔说:我是我婆从河里捞的!看星说:都听到了吧,杏开肯定也把娃娃扔到州河去呀!狗尿苔还不大清楚这些人刚才到底在说什么,但他愤怒了,梗着脖子就把脑袋朝看星撞去,看星并没有走,等着那颗光脑袋快要撞到腰了,一闪,脑袋就撞上了看星身后的树上,咚地一声,把树撞得摇起来。大家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行为震住,还没反应过来,没撞着看星的狗尿苔痴了似地,把火绳一扔,又拿自己的脑袋连续在树上撞,咚,咚,咚,血就从额角流下来,这才有人把狗尿苔抱住,说:咦,狗尿苔咋啦,现在有这大气性?!
受了委屈,狗尿苔当然回家要给婆诉说,但没想到婆这一次没有安慰他,反倒骂了他一顿,说:我让你在外忍气吞声哩,你逞什么能?狗尿苔说:他看星欺负我么。婆说:这么大的伤口,看星打的?狗尿苔说:我自己撞的。婆说:你撞着给谁示威呀.你以为示了威别人就同情你啦?狗尿苔说:我气不过么。婆说:你还犟嘴!以前常有气不过的事,那怎么就忍啦,这次就忍不了,是不是近来躲过了一灾,你倒觉得你能行了吗?狗尿苔不吭声了,他觉得婆说得对,自己是有些逞能了,就坐在那里啃指甲。婆开始在院里撵鸡,一撵,鸡就趴下了,狗尿苔说:我不吃炒鸡蛋。婆说:谁给你炒鸡蛋呀,我拔些鸡毛给你粘血的。
鸡毛在狗尿苔额上粘了七天,七天后血痂脱落,从此留下一个三角疤。,三角疤在平时没有颜色,只要一激动,疤就红了。也就在t天后,榔头队和红大刀都去洛镇刻了印章,他们各自发布着决议和通知,落款处都要按上红印。牛铃就取笑狗尿苔也有自己的印章了,印章就按在脑门上。
但是,古炉村里,除了牛铃,已经少有人再和狗尿苔说笑了,人们似乎从来都没这样严肃过,榔头队和红大刀越来越紧张,几次就为口舌差点要动手。再出工时只要这一派在地这头干活,那一派必然就到地的另一头去干活,甚至去泉里担水,这派的人看见那派人在泉里,就远远站着不动,直等到那派的人担水走了,这派人才去泉里,恨不得把泉分成两半,各担各的。狗尿苔出门仍带着火绳,却没有了人喊他去点火,他就把绳头火掐了,绳别在裤带上。还是牛铃和他好,看见他把火绳别在裤带上,说:呀,这是个鸡巴多好!腰里缠三扎,地上拖丈八,半空里撵着日老鸦!
这一天,要犁中山腰的那三块梯田,犁杖和牛在地头回不过身,空下的两个地角需要用镢头挖,这一派的三个人便在北边的地角挖,另一派四个人则在南边的地角挖。长宽是掌犁的,套牛的是狗尿苔,长宽扶着犁把犁过来了,这边挖地角的人就和他说笑,扶着犁把犁过去了,那边挖地角的也和他说笑。狗尿苔就对长宽说:你是红人了,他们都跟你说笑哩。长宽说:我哪一派都不是么。狗尿苔说:说不定你能当队长!长宽就让狗尿苔到不远处的地里去摘西红柿,那地是长宽家的自留地,地里的西红柿已经败了,但还有几颗,半青不红的,他要给大家吃。狗尿苔说:说你当队长,还没当上就拿自家的西红柿招待人呀?!去摘了七八个放在了地中间,长宽招呼:都来吃西红柿啊!各方却没有动。后来红大刀那边的过来了本来,榔头队这边也过去了迷糊,迷糊先到,说:我吃一个。却把一个西红柿咬了一口,猛地一吸,西红柿成了一个瘪皮,再吹一口气,瘪皮又鼓圆了,放在那里,拣了个大的要走。本来过来也拿了一个,转身时,呸地唾了一口。迷糊一看,也呸地唾了一口,他唾出的不是唾沫,是一摊柿子汁。这么着,再没人来吃,长宽叫这个,这个不来,叫那个,那个不来,狗尿苔坐在那儿把一堆西红柿全吃了,吃得双手把肚子当成了鼓,嘭嘭嘭地敲。
杂姓人看惯了姓朱姓夜人的眉高眼低,突然间重要起来,连守灯走路都不沿墙根了,轻快地走着雀步,见着了狗尿苔,竟然让狗尿苔给他挠挠背。这可是从来没有的事,狗尿苔愣了一下,站着没动。守灯说:我叫你哩你耳朵塞鸡毛啦?狗尿苔说:你叫我?!守灯说:给我挠挠背。狗尿苔说:旁边有树哩,你不会蹭蹭。守灯说:你碎(骨泉),我就让你挠!你以为我成分不好就不给我挠吗?狗尿苔说:我也不好。守灯说:那你还不给我挠?狗尿苔近去给他挠,心里说:权当我给猪挠哩。守灯说:以后我一坐下来你就过来给我挠。狗尿苔说:你不怕别人批斗你是地主又剥削人了?守灯说:现在谁批斗我,还顾得上批斗我?他们还想拉着我入他们造反队哩!狗尿苔说:你准备人哪派呀?守灯说:我看哩,谁势力大我入谁。狗尿苔恨恨地挠了一下,不挠了,说:你真是阶级敌人!守灯过来打他,他跑开,看着指甲缝里沾着血。守灯说:等着吧碎髁,看我将来收拾你!狗尿苔并不怕守灯,他觉得没有哪一派会要他加入的,两派对杂姓人再好,也不会有人对他守灯好的。
但是,狗尿苔的想法错了,就在八成来动员守灯加入榔头队的前一天,天布找了守灯,天布一找他,他就听了天布的。天布告诉他,出身不好也可以到革命造反组织里来,就看如何表现了。守灯很高兴,说他表现好着哩,还要继续表现好。天布说:你说,你有什么愿望?守灯说:愿望是不当四类分子。天布说:鸡是鸡,狗是狗,狗生不出鸡,鸡蛋再孵也孵不出个狗,这你甭想。守灯说:那就是烧窑吧,能烧出青花瓷,我就是古炉村头把窑师了。天布说:是谁没让你再烧窑?守灯说:文化大革命么。天布说:啥?是榔头队!守灯说:是榔头队,榔头队封了瓷窑。天布说:这就好,现在红大刀支持你再烧窑呀,当然不是要你烧青花瓷,还是烧粗货,红大刀所有人家出钱来烧,烧出瓷货了咱们分。守灯没想到他还能烧窑,身子骨就软了,当下跪下要给天布磕头,天布却生气了,说:起来起来,你真是跪惯了,谁让你跪哩?守灯站了起来,说:还是窑场那些人吗,有没有摆子?天布说:你啥意思?守灯说:没有他最好!天布说:没有他你能烧好?那就不要他了,你好好地干,干好了就吸收你加入红大刀。守灯说:你这么重用我,我就坚定不移地跟着你干革命,我还可以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