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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得如此精辟,余人岂能不从?因此,上海水泥公司的厂址就设在了上海龙华,故而,时人也称其为“上海龙华水泥厂”,每联及“龙华”二字,当年深知内情者,无不由衷赞叹刘鸿生的决策英明。
借重马礼泰
刘鸿生善于用人,首先在于善于识人、交人,他的朋友很多,且不乏至交,连外国人不例外,最典型的就是马扎泰。客观地说,马礼泰是个有学识而又较为正派的德国人。刘鸿生与马礼泰认识虽早,而真正论交还是在动了办水泥厂的念头之后,经刘宝余介绍的。然而,很快就成了至交。在决定使用十分可观的重金:月薪两千元之后,马礼泰更是乐于效力。
前文已说过,刘鸿生办啥务啥,而且务求迅速精通,成为专家。筹备前虽做了细致的市场调查又研读了足够的学术材料,但刘鸿生仍觉不够,仍要实地考察。筹备中他就北上参观了当时国内最大的水泥厂家——唐山启新洋灰厂,紧接着三下东洋,到日本著名的小野田水泥厂参观学习。由于日本此刻正在大量向中国输出水泥,更欲进一步控制中国水泥市场,便百般守秘。三返而不得要领,刘鸿生气愤地说:
“你小日本儿自秘其方去吧,不信你东方不亮那西方也不亮!”。
他就转请马礼泰帮忙。经马礼泰的安排与介绍,刘鸿生偕夫人叶素贞,当即西渡重洋到德国去考察。由于马礼泰的关系很起作用,更加上刘鸿生的外交有道,足足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在德国一个很有名气的厂家取得了丰富的经验与知识,并与该厂工程师结下了较深的友谊,就便在该厂签购了一整套生产设备,夫妇二人可谓满载而归。
顺便说一句,刘鸿生精力一向专一,绝不有丝毫旁鹜,莫说在国内,就是数度出国,他的脑海转着业务,哪怕一个细节,与他花钱一样,无益的决不滥舍一文,可此次去德国,是他的笃爱的发妻陪着他的,他也就破例陪着夫人观光了德国。
建厂后,马礼泰以高薪每月两千元就了厂长兼总设计师之职,刘鸿生还额外供给他一座高级花园洋房,并许诺于盈余项下分取红利。马礼泰尽心竭力,在水泥厂的开创与生产中起到了明显而又重大的作用。不久,虽因病不得不回国,可为水泥厂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马礼泰回国后,刘鸿生又从德国请了个名叫里昂赫脱的水泥工程师。鉴于对此人不似对马礼泰般了解,加上以往日本技师的教训,刘鸿生只安排里昂赫脱任工程师,而厂长一职则动用了他当初有意联络的校友关系,聘用了吴清泰。并聘请了由美国麻省理工学院毕业的机电工程师华人彭开煦为业务主任,做为技术辅助与后备力量。果然是有备无患,里昂赫脱傲慢暴躁,动辄打骂工人,几乎导致工潮,刘鸿生只好辞退了他,而改以彭开煦为总工程师。
筹备建厂时,刘鸿生因已开办了不少企业,本不欲再担任水泥公司的总经理,故而,在发起人筹备会上,公推了韩云根。可是,韩云根解决不了也不愿解决资金短缺的问题,坚请辞职。一来,刘鸿生股份最大,占总投资额一半以上;二来众股东都一致认为总经理一职至关重大,非刘鸿生莫可,非刘鸿生莫属,一再坚请,刘鸿生无奈,只好就了总经理一职。也就因这一诺使他在总经理位置上生了根,凭他的才智,在中外,特别是对外竞争中,大显身手,企业愈办愈大,终于又获得第三顶王冠:“水泥大王”。
与坏人魔鬼打交道的学问
谢培德,本文开头已然交代,只比刘鸿生大了六七岁,为人处事灵活而奸狡,门槛很精,门路很广,曾做过租界会审公廨的总翻译。刘鸿生曾投其所好谋得了翻译一职,仅几个月的相处,刘鸿生就摸透了他的为人,后来也正是看中他的这些好少坏多的特点,特地聘请他为中华码头公司的总经理。
中华码头公司,是一九二七年刘鸿生在原来的几个码头堆栈的基础上组建的。其中包括他初做买办时购置的位于华东招商局东西沿江的开平码头;一九一八年购进并建立的董家渡煤栈(即北栈);一九二一年购进的占地二百亩的浦东义泰兴董家渡码头(即南栈);义泰兴白莲径栈与煤业公栈,加以统一管理,并统一了业务布局;以周家渡、北栈两处为煤码头,而以南栈为杂货码头,共计仓库十二座,总面积四万多平方米,其中水泥仓库三座,均为最新式的钢筋混凝土结构。并通过英商壳件公司(这个公司刘鸿生一直设法与之保持良好关系以便利用,因是当时专营上海土地注册与码头业务的,所以刘鸿生购买地皮多是通过它,自然所奉的好处也格外从优,以巩固关系。)办理注册手续,并挂起了英商的旗子,还聘请了这个洋行的股东霍金斯担任码头经理。
对此,他向他的堂侄、被他安排在码头上管理业务的刘念祖曾说出了他如此做的苦衷与机心。他说:
“上海开埠以来,列强势力不断侵入,且日渐嚣张,挤压得国人苦不堪言,为叔自也愤恨不已,只是他们的势力太大,长时间都无法反掉,既是如此,何不加以利用?”
接着,他便列举了这样做的六大好处:
一、我国码头、仓库业务的权力权关都操在洋人手里,委托洋人出面,自是便利许多;二、洋轮几乎笼断了航运业务,委托洋人出面,自易招徕洋人生意;三、依海关规定,洋人的“关栈”存进货可以不立即缴纳关税,挂上洋人的这一特权招牌,货主自然愿意将货存到栈房;四、凭洋商的信用,凭栈单向银行抵押,可保资金方便地周转;五、如今社会恶势力横行,却很少敢碰洋人,这也是一种庇护;六、洋人比国人更懂码头业务。
结末,他又笑着说:
“洋人中不乏坏人与魔鬼,可坏人有坏人的用处。他们英国有句名言,叫做‘与你熟悉的魔鬼打交道,比与你不熟悉的人打交道,要方便得多’。我就尽力熟悉这些洋魔鬼,他要欺压咱,咱却偏要转过来利用他,关键在于‘熟悉’二字,才能做得准,也要保持自家的分寸,这样,既不失我国人本分,又利用了洋魔鬼,不正是‘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么?”
后来,刘念祖发现了谢培德许多劣迹,有的实在看不过,便于1929年夏天的一个晚上乘送刘鸿生的四儿子十七岁的刘念智赴英留学的机会,讲给了刘鸿生。
谢培德可以说是当时上海滩的一个地痞头子,他身边笼络、豢养了不少流氓、痞棍与包打听。做了中华码头公司的总经理,薪金优厚,可刘念祖细心观察,这个总经理却从来不到码头上来!更可恨的是他手下的那批地痞流氓经常在码头上作威作福,还勾结官府、警察、青红帮欺男霸女,更不断地初时还背些人后来公开地盗窃码头上与仓库的物资,凡是仓库里多余的“包子”,包括米包与糖包,还有码头上剩余的“地脚煤”,统统被他们偷运出去,再分别卖给杂粮行、糖行与煤炭店。刘念祖是个有心的人,冷眼从旁观察,并暗暗做了估算,仅这两项一年下来就不下几千吨,价值在两三万元左右。更探听到,他们的这种所得,谢培德独占七成,余下的三成分给了他的爪牙们。对此,刘念祖早已愤愤于怀,可见堂叔对谢培德很倚重,就没有贸然说出。今日借送堂弟之机而堂叔刘鸿生又顺便问起了码头情形,便忍不住在刘鸿生的追问下和盘托出了。
有关文章是这样记述这次谈话的。刘鸿生只是不动声色地静静地听,不时地追问一句,在刘念祖说完后仍追问了一句“还有么?”便笑着说:
“这些我都晓得!”
望着闻言而惊愕的子侄,刘鸿生微笑着说:
“你们都坐,念智也坐!”
他要利用这个机会,开导一下子侄,特别是未涉世事的儿子,深深地讲一下用人之道。
待子侄坐定,刘鸿生方缓缓地道:
“谢培德是个地地道道的坏人,这几乎是尽人皆知的。”
十七岁的刘念智听了很吃惊地反问:
“那,爹爹您为什么还用他,给他那么高的薪水和位置呢?”
刘鸿生笑道:
“用人之道是一门大学问,光从书本上是学不到的,读书之外还要用心地观察与捉摸,我捉摸的道理是:
世界上存在着各种人,只要你善于处理,各种人都有各种人不同的用处:好人有好人的用处,坏人有坏人的用处;全才有全才的用处,偏才有偏才的用处,文有文的用处,武有武的用处。关键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