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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敝省安徽呀,黄山毛峰,又称猴葵,已颇有名气了呢。”
“是吗?”周作民让惊讶的表情略作夸张。“作民孤陋寡闻,让督军见笑了。”没等对方有所表示,他继续说,“这可是宝呀,中国人外国人都喜欢享用的佳品,只不知产量有多大?”
“它是拔尖儿的,略次一些的产量可大了。但究竟一年能产多少我说不好,谁都无法估量。这么说吧,黄山、安庆、芜湖一带,广袤千里均盛产此物”
“这可是绝好的生财之道呀!”周作民高扬手掌啪的一声击在沙发扶手上。他故意做出这貌似忘情的动作打断主人的话。倪嗣冲眼睛蓦地放亮,一声“生财之道”震动了他的中枢神经。他正为生财无道食不甘味,卧不安席。好些日子了,他总是绞尽脑汁想呀想的,想得头昏眼花、精神恍惚,以致无法把思想集中到一事一物上,做起事来丢三拉四忘东忘西的。军费,把他搞苦了。他又不能不扩充实力。作为军阀,有兵才有一切,没兵狗屎不如。身价地位全由兵之多寡决定。他不满足眼下局面和既得利益,他要扩兵,往高处走往大里奔。
周作民看准这一点,才把它作为打动倪嗣冲的王牌亮出来。果然一矢中的地勾住了倪嗣冲的腮帮子,收到立竿见影之效。
“这茶怎么与生财之道扯到一块?请详细说来让我听听。”
“在安徽,抓住皖南茶叶生财之道便走通一半儿。”周作民慢条斯理地说。“只不知督军对此有无雅兴?发展皖南茶叶,若督军有兴趣便亲自抓抓,一年就有收成。至于销路不用愁,国内市场广阔不说,国外市场也有很大的需求量。日本、东南亚和欧洲各国,都很欢迎中国茶。这方面的知识和行情,汪公汪督办比我渊博比我熟悉。我有几位朋友做茶叶贸易。如有用得着我时,打个招呼即可效劳。”
“只可惜资金投少了,怕意思不大,小里小气之事我不愿为之。投多呢,一时半会儿又不甚方便。”倪嗣冲叹口气说。
“我有个建议。如果督军采纳,一年之后,皖省财政收入便可大增。”
“请说明。”
“我此来是为敝行考察事儿。噢,”周作民作忽然想起状,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双手递给倪嗣冲。“我临来时,敝行总经理梁士诒嘱我向倪督军致意的同时面呈倪督军一信。”
“回京替我面谢梁老总。还接着刚才的话茬说。”倪嗣冲阅毕说。
“贵省茶叶业既然大有可为,我打算给敝行写个呈文,建议向皖南发放专项贷款鼎力扶持。倪督军如果同意,我便着手准备,争取一个月内办妥,年底即可收益。此事倘若促成,皖省仅税收数目就十分可观,往少里估计其款项也够两个到三个师之军需开支。”
“好。”倪嗣冲高兴地看着周作民。“我这里没说的。只要对贵行和敝省都有利,我祈盼早日促成此事。晚上在我这儿吃顿饭,也好有时间谈充分点儿详细点儿。”
他把脸扭向汪志农:“去张罗一下,酒和菜都要本省产的。到新地界儿就该品尝一下地方风味。丰盛些儿!”
当周作民即将启程回京时,倪嗣冲郑重地说:
“请转告梁老总,我只欢迎你来此办行,别人不行。”
于是,周作民顺理成章地成了中国交通银行芜湖分行经理。
办银行——找到了支点
从此,周作民身兼四职:中国交通银行总行稽核课主任、国库课主任、芜湖分行经理、蚌埠分行经理。
一九一五年秋,安徽全省的财政收入便与交通银行往来。交通银行成了代理倪嗣冲集团的金库机关。
这年冬天,倪嗣冲集团里凡爱财的将领都成了周作民的朋友。他们爱财也罢爱周也罢,反正周作民支使他们办事,他们全都尽心竭力,不打折扣。
此时,倪嗣冲又动了请周作民替他们办银行的念头,并派汪志农向周作民游说。于是汪志农经常请周作民喝酒,周作民乘机游说他存款说:
“你暂时派不上用场的款子放着也是放着,何不存到银行里让我周转运用?我算给你最高利息,既能帮助你解决头寸紧张之困难,对你也不无好处。”
“要说帮你,我责无旁贷,义不容辞,分内事嘛。”汪志农豪爽地拍拍他的肩膀,心想,时机来了,何不试探他一下。他故意来了一声长叹,“可对我好处恐怕有限。利息能给几个钱儿?说句掏心的话儿,帮你还不是帮交通银行?交通银行盈利天大对你个人有多少好处?大不了赏几个零花钱儿。你还不知道吧,我和督军办了个银号,经理叫郭善堂。虽然郭经理能力有限,银号里也缺专业人才,但投进了资金还是增值可观。现在倪督军有意让你帮我们办银行,只是”
周作民听得心潮翻滚,感慨万千:有道理呀有道理!我这些年来虽然卖了不少气力,成效也算显著,但我个人终归没有落下什么东西。不难想象,如此下去再干十年二十年,也不会有多少变化和进展。何况交通银行是官办的金融机构呢。官办机构难免随官场变化而变化。今天这个上台用你,明天换别人上台就可能把你一脚踢开,管你以往表现如何有无建材呢,业绩贡献统统不作数一句话,在交行供职跟官场厮混没有区别,都是“五日京兆”他不由记起在财政部供职的往事,愈觉道路艰险,前途渺茫三十多岁了,该知道浑浑噩噩混日子的危险性了。要有属于自己的玩艺儿才行!不然对不起父母祖宗,对不起良友恩师,对不起青年时代的满怀壮志!为实现志向,在逝去的岁月里每时每刻都孜孜攻读苦苦求索。学点本事不容易啊,该有自己的事业了要是自己办个银行呢,有了建树是自己的建树,创下产业是自己的产业一切的一切全归自己,都记在自己的名下,那该是多么畅快的事情啊!倪嗣冲、汪志农他们对金融业一窍不通,还开银号而且赚大钱儿呢。在业务上我比郭善堂辈熟悉得多精通得多。他们都行我有啥不行的,我要干起来绝对比他们有前途!只是两手空空他们,倪嗣冲、汪志农辈要乐意,再拉上若干个如徐树铮、吴鼎昌之流的要员和财主,就能成事!
周作民知道,关键是要他们看到有大利可图,他们才乐意掏出资本。
此乃大事,切不可操之过急。周作民暗自合计良久,说:
“我两袖清风一寒士,哪能与仁兄相比!你们兜里有钱,手上有权,拥有重兵,一呼百应,谋事事成,杀人人死。你要是设身处地为我想想,就会知道我为什么拉你存款了。办银行之事非同一般,需从长计议,待我考虑成熟再说吧。”
“这我知道,在其位谋其事忠其主,人之常情嘛。我是觉得你才识过人,干练脱俗,该大有作为才好。”
“‘给我一个支点我就能把地球转动。’一位哲人的名言,我也信它,只是有了‘支点’怎样充分利用好,才是关键。”
据有关文章记述,筹办银行之事,与倪嗣冲交谈时是这样的。
周作民仔细考虑后,便找倪嗣冲和汪志农共商此事。倪嗣冲见周作民前来便知有了眉目,于是迫不及待地问:
“办银行关键是什么?”
没等周作民回答,汪志农抢着说:
“当然是资金,资金问题”
倪嗣冲把目光移向周作民:
“你是专家,你以为多少合适?”
“对外,至少得号称二百万元,不然,让人觉得气派不够,对开展业务不利。实际上五十万可以开业。要少于这个数就难免有周转不开之虞。”
“实际五十万,对外号称二百万。”倪嗣冲摸摸秃头,嘿嘿一乐,“这样行吗?”
“曹操当年东征西代时动不动就说带甲多少多少十万多少多少百万,其实呢,只有天知道是几员将校几伍士卒。干金融跟带兵打仗相似,天下一理嘛。”
“高论。”倪嗣冲一翘大拇指。“周先生要掌兵,也一定是位好统帅!”
“不敢当。”
“我相信你的眼光,欣赏你的见识,只是五十万元几个月前倒是有来着,如今都派了用场,近期怕难以筹够,我最多能筹措十五万到十七万元。过一年两年筹个百八十万不成问题,怕是周先生等不得呢。汪督办是大财主,只不知哈哈”
“倪督军要办的事儿,志农敢不跟随吗?我拿十万。我眼下也手头紧,到明年底,筹上四五十万都不难。”
周作民想,我两手空空不得不借鸡下蛋,有二十七万元已不算少。军阀之“鸡”不可久借,也不可多借。因为“鸡”主不能依